王鳳英：盛名之下的憂傷

作者說：已經逐漸淡出公眾視線的王鳳英，又一次成為“全球50名最具影響力的商界女強人”，她既是中國商業女性的榮耀，也是女性精英職場憂傷的代表。

王鳳英

長城汽車從車市陪跑者發展成中國自主品牌代表之一，老闆魏建軍走至臺前，而昔日臺上的王鳳英退居幕後，這一幕與吉利汽車恰恰相反。有業內人士對中車網說，“長城汽車前二十年都是王鳳英露面，提起長城汽車大家想到的是王鳳英，當年誰認識魏建軍？”

唯一入選《財富》的中國車企女高管

2019年9月底，美國《財富》雜誌公佈2019年全球最具影響力的商界女性榜單（共50位），長城汽車副董事長、總裁王鳳英位列12名。其中，上榜的13位中國女性中，王鳳英排名僅次於格力電器董事長董明珠等四人，是中國汽車製造商中唯一一位入選的女企業家，更是全球汽車製造商中排名最高的女企業家。

此前，王鳳英多次榮登美國《財富》雜誌的“全球50名最具影響力的商界女強人榜”。

不過如此世界殊榮下，王鳳英在長城汽車的待遇卻顯得寒酸。比起今年上半年吉利集團總裁安聰慧股票期權激勵套現約兩億港元，王鳳英市值不到三千萬元的股票期權激勵還需完成未來三年業績後才能兌現。男權社會中，女性狹窄的職場上升之路與不成正比的回報一直是網絡熱議話題，多次被美國《財富》選為中國最具影響力的25位商界女性之一的王鳳英，也逃不脫這種桎梏。

王鳳英的職業生涯開端是一名銷售員，也正是這名銷售員，成為長城汽車發展途中的關鍵人物。

1990年，26歲的魏建軍承包只有六十多位員工並且負債累累的長城汽車。次年，21歲的王鳳英入職長城汽車做銷售。一位是當家人，一位是普通打工者，誰也不會想到兩人有一天會為長城汽車打開年銷百萬輛的大門。

一位汽車行業某公司總經理對中車網稱，近二十年，長城汽車無論是營銷策略還是渠道、品牌建設，都是王鳳英在操盤。“當時，魏建軍的工作主要圍繞產品，還包括一些研發的部分，而負責前端的王鳳英對業務、對渠道，對整個營銷的把控都是很精準到位的。”該人士極為肯定王鳳英的能力與業績。

王鳳英曾透露，因採取一步到位的定價策略，早年長城汽車憑藉8萬元的皮卡迅速在市場站穩腳跟。隨著市場打開，與長城汽車一同成長的王鳳英在2001年出任長城汽車銷售有限公司總經理。值得注意的是，儘管長城皮卡旗開得勝，但面臨如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皮卡限行的困擾，如何通過一款產品打入購買力更強大的一線市場，成為升職後的王鳳英需要面對的問題。

2002，長城SUV賽弗問世，該車僅用了7、8兩個月就完成了全年銷售目標，開創了中國SUV元年。嚐到市場甜頭的長城汽車又在2003年推出另一款SUV“賽影”。在王鳳英所主導的市場營銷中，“賽影是進城的皮卡，生意人理想用車”、“8萬餘元7人座，乘客載貨兩相宜”的營銷文案讓該車得到較大曝光迅速串紅，創下了單月銷量超3000輛的記錄。

隨著長城汽車成功挺進一線市場，2003年王鳳英升任長城汽車股份有限公司總裁。長城汽車高管成員時有變動，但這一職位王鳳英穩坐至今。

“汽車是一個以男性為主的行業，王鳳英在這個行業能衝出來，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其二，很多企業‘老臣’最後的處境都是殘酷的，而她現在還能處在這個位置，非常不容易，同時說明她很智慧。”上述汽車行業某公司總經理用了勇敢和智慧兩個詞形容王鳳英。

敢和魏建軍對著幹

進入長城汽車之初，二十出頭的王鳳英沒有國際化視野，也沒有任何與市場、營銷有關的經驗，當時剛剛起步的中國汽車業在營銷方面更沒有多少成功經驗可以借鑑。可以說，王鳳英是在一步一步摸索中成就了自己。

“長城用人體制第一是鼓勵創新，第二個是把員工能力作為首要考核方面。實際我們總裁也好，總經理也好，都是從基層一步一個腳印上來的。可以說長城的培養機制和晉升機制都做得非常好，讓基層員工有個上升通道。”在中車網的採訪中，一位長城汽車中層人士認為，魏建軍的知人善任成全了王鳳英，而王鳳英也靠著嚴格、有激情的特質突破了女性職業向上的瓶頸。

坐上總裁位置的王鳳英不再只執著於產品宣傳、渠道建設，而是開始為長城汽車未來市場地位著想。規模代表著市場影響力，王鳳英認為，不做更主流的轎車，外界會認為長城汽車是邊緣性企業。然而，專注技術與品質的魏建軍不以為然。

眾人都知長城汽車“軍事化管理”嚴苛程度，而這一規則制定者魏建軍性格更是寧折不彎。在極力說服魏建軍後，作為提議者，王鳳英無疑要為沒有轎車生產資格的長城汽車承受更多壓力，也讓外界將獲得轎車生產資但轎車產品反響平平的情勢歸咎於她。

“槓槓硬的產品交給你了，沒有賣好，就是營銷的問題！”魏建軍毫不含糊地指責王鳳英。而王鳳英則反駁，“營銷只能做錦上添花的事兒，營銷不能顛倒黑白，營銷也不是無所不能。”

面對自己頂頭上司，也就是強勢的魏建軍，王鳳英據理力爭並不怯弱。

滿足市場需求的產品和符合消費者定位的營銷缺一不可。時至今日，轎車業務為吉利汽車開疆闢土，而長城汽車轎車板塊依舊沒有做起來，究竟是缺乏產品力還是營銷乏力已經顯而易見。

後續，長城哈弗SUV推出市場，魏建軍對王鳳英說：“我扼住的是產品的喉嚨，你需要扼住市場的喉嚨。”也因此，王鳳英開始更加頻繁活躍在市場前端和風口浪尖，造成文章開頭“只識王鳳英，不識魏建軍”的局面。

“高層之間有分工，王鳳英主管銷售，需要跟媒體和外界有很多接觸，所以造成了這些看法，我認為這種看法可能是一種偏見。”上述長城汽車中層人士對中車網說，2017年王鳳英委任長城汽車副董事長，所管轄範圍更多，如今淡出外界視線或許出於工作需求。

值得注意的是，同樣身為民企吉利汽車的一把手李書福，從拿小客車、麵包車的生產權到獲得轎車生產資格，再到吉利汽車走上發展爭議期，他的身影時常出現。近年來吉利汽車穩坐中國自主品牌銷冠，李書福淡出外界視線，安聰慧則被推至臺前。魏建軍與之相反。

王鳳英的2千萬與安聰慧的2億

早年，長城汽車精打細算並不做收效甚微的營銷，今年開始長城汽車對外活動變得異常之多，卻鮮少見到王鳳英的身影，而魏建軍頻繁出席發聲。

“長城在新的階段，會有一些新的變化，去年開始進了很多新人。這也是長城下一步戰略的準備，長城的未來不可能寄託在一幫老臣身上。”上述汽車行業某公司總經理說。

現年49歲的王鳳英是否有精力再利公司並不知曉。作為長城汽車最老的一波員工，王鳳英與魏建軍合力將負債累累的長城汽車推向港股和A股，其不僅未持長城汽車任何股權，甚至還要在長城汽車業績下滑時，魏建軍自罰年薪300萬元的基礎上，跟著自罰年薪200萬元。

互聯網公司，創始人以股票、期權招攬人才，當公司上市後，最老的一波高管也名利雙收開始職業“第二春”。早年的汽車行業即使沒有這樣的傳統，但股權激勵也成為民營車企高管的重要收入來源。

近日長城汽車發佈股權激勵，授予對象近兩千人，其中王鳳英獲330萬股，市值約2805萬元。不過王鳳英想要拿到這筆錢需通過未來三年銷量與淨利潤的雙重考核。據瞭解，2019-2021年銷量考核目標分別為107萬、115萬、125萬，淨利潤考核目標分別為42億、45億、50億元。有業內人士指出，這是對核心員工進行有效的利益綁定，利於長城汽車長期發展。

與王鳳英形成對比的是今年4月安聰慧“期權到期行權”，減持1070萬股，總價值約1.77億港元。從這些方面來看，為長城汽車工作28年、並且躋身全球女性商業領袖的王鳳英相差甚遠。

“我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從反饋上來說，這兩個企業還是有所不同。吉利更開放一點，長城在保定當地，格局更小點。”上述汽車行業某公司總經理說，“從資本背景上講，長城是A股上市，吉利是港股上市。吉利收購沃爾沃、戴姆勒，有一些資本意志在裡面，而長城就是一個私營老闆，每一分錢都在老闆兜裡，左手倒右手，給錢上就不如李書福大方了。”

此外，還有業內人士對中車網透露，早年跟著李書福一起“打江山”的“老臣”，當吉利汽車開始對外快速擴張之路後，他們顯得不如此前那般重要，但李書福對這撥人仍不錯。

王鳳英在2011年接受採訪時稱，“（長城）就像自己的家一樣，你做任何事兒都是無怨無悔的。”多年過去，王鳳英被委任長城汽車副董事長，可以說這是長城汽車對王鳳英付出的肯定，但僅從經濟回報看仍與同一位置的男性相差甚遠，這不得不說是中國女性商業精英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