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人的河陇政权——李元昊的谋攻

吐蕃人的河陇政权(4)
——李元昊的谋攻!

1032年(宋仁宗,明道初年),32岁的唃厮啰终于摆脱了,前后两任权臣“论逋”(大相)的钳制,拿回了早应属于他的赞普地位。

在老丈人乔家的鼎力支持下,“佛子”唃厮啰(“唃”(jiao)为佛,“厮啰”为儿子)开始在青唐(西宁),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随后几年间,“佛子”唃厮啰凭借河湟(黄河与湟水流域,今青海东部)的地利之便,快速拓展势力范围,形成了以宗喀(湟源、湟中、平安、青唐)为核心,囊括青海赤噶(青海贵德)、尖扎、热贡(青海同仁)、碌曲、玛曲、噶曲(临夏)、巴钦(积石山一带)、

巴松(康乐县)、吉戛卡尔(和政县)、岷州、临洮、会川等地区的广大疆域。

成了河陇地区,除宋、夏两强外的第三势力,并借着其砝码国家地位,在两强间左右逢源。

吐蕃人的河陇政权——李元昊的谋攻

唃厮啰的控制区域

一、李元昊的勃勃野心

1035年(宋仁宗,景佑二年)的青唐之败,让李元昊一直耿耿于怀。之后,他多次尝试进攻河湟,但都被唃厮啰击退。

但河湟地区的位置太重要了,李元昊想要南下进攻北宋,必须要解除侧后方的威胁。

《宋史•吐蕃传》载“(元昊)欲南侵,恐厮啰制其后”。

既然单纯对河湟的军事手段难以奏效,李元昊决定先斩断唃厮啰与北宋的陆路联系。

1036年(宋仁宗,景佑三年),李元昊挥师兰州,一战便击溃兰州附近吐蕃部落军队。

随后,他沿阿干河南下,“南侵至马衔山,筑路瓦蹑凡川会,留兵镇守,以绝吐蕃与中国相通路”。

占据了交通要道瓦川和会川后,党项军队成功的宋与唃厮啰分隔。

此后,宋使西河湟只能经古渭州、马尔巴山、河州炳灵寺等地绕行。

这让两国的沟通和协助变得极为困难,以至于宋史曾记载,北宋大臣不惜抗命不遵,也不愿意出使青唐。

吐蕃人的河陇政权——李元昊的谋攻

壁画里的党项人

1038年(宋仁宗,宝元元年)10月,李元昊称帝,立国号为“大夏”,史称西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

李元昊的称帝举动,就像在河陇的油锅里撒了一把盐,瞬间便引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父李德明时期,虽然也和北宋摩擦不断,但依旧向宋称臣,双方尚有政治回转的余地。

而李元昊的称帝建国举动,彻底撕下了北宋君臣脸上的遮羞布。

宋庭为保西北边陲无虞,迫切需要有人能分担西夏的注意力。

这时,河西吐蕃、沙州归义皆已凋敝,甘州回鹘也不复当年之勇,在党项打击下残破不堪。

能够承担这一任务的,只有青唐的唃厮啰政权。

其实,早在23年前,唃厮啰政权的第一代权相

李立遵,就曾请求联兵伐党项。

《续资政通鉴长编》:“(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九月,李立遵、唃厮啰派人至宋,声称已聚众数十万,请求讨伐党项以自救。”

在此之前,而北宋的边臣也多次上奏,要求发兵联合唃厮啰共御党项。

《续资治通鉴长编》:“厚以金增赂厮啰及二子,亦令椅角而前”,“诏厮啰父子并力破贼”“请募人使厮啰及回鹊举兵攻元昊”。

名将曹玮,也奏言主张“宜厚结唃厮啰以扼(李)德明”。

这些上奏的大臣多为北宋边关将帅,他们对党项军队的压力,有着切肤之痛。

但北宋朝廷实在不是一个有雄心的朝廷,对西北边事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算账,每次算盘珠拨动,得出的结果都是“不划算”。

甚至,边臣建议授予唃厮啰节度使职务,这种不用花多少钱的想法,都在朝中的枢密使的反对下,不了了之。

吐蕃人的河陇政权——李元昊的谋攻

这次元昊称帝,西北边疆压力激增,唃厮啰政权的重要性凸显。

宋仁宗也不顾不上大臣的反对了,当年12月,便加封“外夷”唃厮啰为“保顺军节度使”,岁给丝绢千匹,角茶千斤,散茶一千五百斤。

西夏建国后,连续对北宋发动了一系列的战争。

尤其在三川口战役中,北宋惨败,多位北宋边将被俘、被杀。

北宋出于战争形势的需要,在公元1039——1040年间,连续出使青唐,“赐帛二万匹,使(厮啰)背击元昊以披其势”。

唃厮啰对宋朝突如其来的热情,表现的相当积极。

《宋史》载:“涣(宋使)至,唃厮啰引导供帐甚厚,介骑士为先驱,引涣至庭,并道旧事则数十辰属”,献“誓书及西州地图”约为合战。

但西夏对于河湟吐蕃防守甚严,唃厮啰出击战果很小,北宋“围魏救赵”的计划,未能取得实质效果

《宋史》:“厮啰奉诏出兵西凉,西凉有备,厮啰知不可攻,捕杀游逻数十人亟还”。

但即便如此,河湟吐蕃的军事行动,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西夏军队。

对于,唃厮啰缓解西部防压力的作用,宋史里给了很积极的评价。

《宋史·吐蕃传》:“自元昊梗命,终不敢深入关中者,以唃厮啰等族不附,虑为后患也”。

吐蕃人的河陇政权——李元昊的谋攻

但反过来,唃厮啰的出兵引起了李元昊的高度警觉。

西夏建国初期,从战略层面分析,处于三个敌对国家的包围之中——东北的辽国、东南的北宋和南方的唃厮啰。

虽凭借李元昊的军事天赋,西夏在战争中屡有斩获,但也牵制大量的人力物力。

反复权衡后,李元昊认为单纯隔断北宋与河湟的联系还不够,必须在唃厮啰身上投入更多的注意力。

但考虑到宋、辽两国牵扯的资源,李元昊决定采取谋攻的战术,尽量从内部分化瓦解唃厮啰政权。

他派大量细作潜入宗喀地区,也算不负苦心,唃厮啰内部一个巨大的隐患,逐渐出现在李元昊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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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李元昊的谋攻

1009年(大中祥符二年),12岁唃厮啰被人带至河湟,李立遵最早发现了他的价值,将其接至宗哥城(青海平安县),扶上了赞普之位。

为了能够长期控制极有号召力“佛子”,李立遵将两个女儿相嫁(一说是妹妹),结成了政治姻亲关系。

但随着唃厮啰逐渐长大,这对吐蕃版的“曹操与汉献帝”关系也开始转冷。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李立遵突然向北宋上表,要求册封其为“赞普”。

《宋史 •曹玮传》载:“时唃厮啰强盛,立遵佐之,立遵乃上书求号赞普”。

这一举动标志着,唃厮啰与李立遵关系彻底破裂。

唃厮啰带着支持者从宗哥城逃出,投奔了他生命里的第二个“曹操”

,邈川城(青海乐都)的温逋且。

不久,唃厮啰在邈川城迎娶乔氏家族的女儿为第三王妃,从而获得了一支重要河湟吐蕃势力的支持。

但他罗织羽翼的举动,导致其与温逋且的关系也随即破裂。温逋且发动政变,将他囚禁于枯井之内。

所幸,唃厮啰再次逃出生天。

在老丈人乔家的资助下,开始在青唐城打造属于自己的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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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任权臣“论逋”(大相)的所作所为,在唃厮啰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更为尴尬的是,唃厮啰没有能力彻底吞并,宗哥族(李立遵)和亚然族(温逋且)势力。

虽然,李立遵、温逋且很快就相继亡故。但其各自所在的家族,却一直都是河湟吐蕃,最重要的地方势力。

我们不清楚,唃厮啰是否曾为此咬牙切齿。

但对李立遵厌恶,却很有可能使其迁怒于李立遵的女儿(妹妹),以及她们所生的两个儿子——“瞎毡”和“磨毡角”。

对于这一点,《西夏纪》有如下记载:“(唃厮啰)斥为尼,置廓州,并禁锢其子瞎毡。”

估计是忌惮宗哥族的强大实力,害怕过度刺激宗哥族,唃厮啰并没有下令将其诛杀,而是将其囚禁了起来。

但没想到,被囚禁的李氏,李氏家族的多方营救下,从监所逃出,并成功回到本族大本营——宗哥城(“窃载其母奔宗哥”)。

鱼归大海的“磨毡角”和李氏,在宗哥城的另立政权,不在听命于唃厮啰。

而唃厮啰的另一个儿子“瞎毡”,则逃至龛谷(今甘肃榆中县)自立政权,并长期占据河州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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唃厮啰政权一分为三

几乎在一夜之间,唃厮啰的政权便一分为三,致导致唃厮啰的军事实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

虽然这些年,不断有吐蕃部落前来投附,但宗哥族依旧是宗喀地区实力数一数二的大族。

这次“瞎毡”和“磨毡角”自立,几乎将宗哥族的支持力量全部带走,这种打击让“佛子”唃厮啰痛彻心扉。

在瞎毡和磨毡角自立的过程中,李元昊显然没少给唃厮啰帮倒忙。

《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元昊闻厮啰二子怨其父,因以重赂间之”。

李元昊在离间唃厮啰家族同时,还不断跟亚然家族的族长“一声金龙”(这是个人名)联系。

他派遣使臣前往邈川城与一声金龙联络谋图共同攻击唃厮啰。

亚然家族的上任族长“温逋且”,政变不成死在唃厮啰手中,杀父之仇让二者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长期处于不稳定状态。

即便唃厮啰最强势的时候,“一声金龙”也不曾完全听命于“佛子”。邈川城势力范围,相当于亚然家族的半独立领地。

李元昊派密使来到邈川城,约定共同对付唃厮啰,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

《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元昊)重赂间之,且阴诱诸豪”。

“一声金龙”率众万余归附,让李元昊大喜过望。为充分表达重视之意,他命儿子迎娶“一声金龙”的女儿为妻,以结姻缘。

《长编》:“乃与昊贼结姻,复纳女于元昊宁令伪号梁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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邈川、青唐、宗哥三城的位置关系

随着宗哥城和邈川城的背离,使王都青唐城失去了屏障。

邈川城(青海乐都)与青唐城(青海西宁)不过百里之遥,宗哥城甚至还要更近些。

面对宗喀岌岌可危的局面,唃厮啰忧闷满胸,“厮啰常忧祸发肘腋,意益衰怯”。

他不得不无奈的决定,放弃苦心经营的首都青唐城,避居乔家的根据地历精城。

《长编》记载“(厮啰)势蹙,更与乔氏自总噶尔西徙历精城”。

在唃厮啰避居历精城的岁月里,宗喀区域从一个整体,分成了四个部分。

从东到西,分别是“瞎毡”占据的龛谷、“一声金龙”占据的邈川、“磨毡角”占据的宗哥和唃厮啰的历精。

李元昊瓦解河煌吐蕃政权的行动,初见成效。

这时,东方的北宋也发觉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强力介入河湟事务。

北宋的加入会产生什么影响?

这种影响对“佛子”,有益还是有害呢?

请看下一篇。


参考书目:

《唃厮啰家族世系史》_齐德舜;

《唃厮啰及其政权考述》_魏贤玲;

《论唃厮啰政权的兴起》_陈庆英;

《宋与唃厮罗政权交往考述》_顾吉辰

《宋代藏族政权唃厮啰研究综述》_张向耀;

《北宋时期吐蕃政权与周邻的关系》_顾吉辰;

《北宋政权与西北吐蕃各部的关系》_陈柏萍;

《略论宋代西北吐蕃与周边政权的关系》_刘建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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