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5 沙山與林海

沙山與林海

我現在正奮力爬山過海,揮汗如雨。

我說的這片山不險峻,卻波瀾壯闊,是黃沙與綠樹並存的沙山。

站在高處遙望前方,您是否看見那數不清的山包?“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大概就是這樣的氣勢吧?

再往遠處瞭望,您是否看到那些或高或矮,縱橫交錯的山脈?是的,多少座大山被分割出一列列的山系,它們雖然沒有名字,沒有名山大川高大雄偉,可它們和崑崙山、大巴山、太行山一樣有自己的序列。如果您再仔細觀察,視閾裡的每座山是不是都有明顯的山脊和陡峭的山坡?那兒是一片多麼雄渾的世界啊!

攀登沒有森林的大山是乏味的。我們習慣稱它們是荒山禿嶺,沒有人喜歡它們。可我要告訴您的是,我現在攀爬的這些山歷史上就是禿山,是不毛之地。想想其實也不怪,大風創造出來的沙山怎麼會生長樹木呢?真的,歷史上它們不但沒有樹,連小草兒都沒有。

直到有一天,生活在它周圍的,祖祖輩輩為風沙肆虐受苦的人們生態意識覺醒了,他們刨根問底,弄明白了這裡歷史上曾經草木繁茂,只是後來因為戰爭、火災還有人類自認為必須的索取才留下了這樣的自然遺產。終於有一天人們有了面對沙漠危害,決心要徹底改變沙進人退局面的時候,他們才重新打量這片幾乎是沙漠的土地。不同以往的是,這一回他們不是趕著毛驢兒來砍伐薪柴,而是用麥草紮成網格鋪滿沙地,再在上面栽植檸條等灌木。經過幾十年的持續努力,多少年覬覦著人類家園的沙漠終於停下了前行的腳步。人工林長起來了,沙蒿、沙蔥等沙生植物也跟著長起來了。

我現在正奮力爬山過海,揮汗如雨。

我說的這片海沒有驚濤駭浪,卻波濤滾滾,是黃沙與綠樹並存的林海。

我站立的地方全是沙子,您看到了嗎?還有,您看到前面沙地上那一道道波紋了嗎?它們像不像微風吹拂水面盪漾出來的水波?我看一模一樣,可我知道那不是水,是沙。它們是大風把沙地吹皺後形成的大地紋理。一縷一縷,長長短短,彎彎曲曲。我俯下身子觀察,簡單的一條波紋也能夠分出高低。儘管高差不大,卻能清晰地辨出高峰和低谷,只不過微觀一些罷了。

親愛的讀者朋友,您眼前的世界既是沙山瀚海,又是一片廣袤的林海。她沒有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那樣幽深,也不像北海道人工經營的杉木群落那般高大。甚至連賀蘭山裡青海雲杉與灰榆混交林都比不上。可是您知道嗎?旁處的茂密森林或是不曾遭遇滅頂之災破壞的原始林,或是雖然遭受過破壞,卻是在自然條件好得多的地方恢復起來的人工林。而這裡是毛烏素沙漠邊緣白芨灘,一片千瘡百孔、流沙滾滾的“準沙漠”!

您一定看到了,即使現在這裡依舊保留著它被破壞後留下的疤痕——被今人當作標本保留下來的白晃晃的沙丘。經過了多少年的治理和保護,今天白芨灘上所有的沙包上都栽滿了樹。儘管這樣,我們依舊能清楚地看到幾乎所有的樹木全部生長在裸露的沙地上。我長久地看著那些檸條和花棒,綠色艱難的心思一直在我的心中湧動。

這兒叫羊場灣,過去是一片流動沙丘,現在全都栽滿樹木。

我現在正奮力爬山過海,揮汗如雨。我的眼前是黃色的沙山與碧綠的林海並存的世界,還是沙漠野生動物的家園。冬春季節,這裡常常被一層白雪或清霜覆蓋。寒風凜冽,冰清玉潔,猶如童話世界。無論是沙灘還是雪地上總能看到兔狐和石雞的足跡。夏秋季節,橙黃的沙土與碧綠的灌叢混搭出絕配的色調。清晨,橘黃色的豔陽照耀沙地一片金黃。雨後樹梢間常常掛滿水珠,玲瓏剔透。傍晚時分,夕陽的光影貼著地面移動,豬獾和刺蝟們總是憨頭憨腦地出沒林間,它們一會兒在沙坑裡拱拱,一會兒在樹蔭下嗅嗅,急切地找尋食物。甲殼蟲也會選擇沙土不燙時出來走動。它們從這棵檸條和另一棵旱柳間跑來跑去。石雞總是悠閒,除了交配季很少大聲鳴叫。它們常常趁著涼爽時候出來,在花棒樹的陰涼裡久久站立,一聲不吭地盯著腳下的沙地。一旦有小爬蟲慌慌張張進入視野,便猛地鵮過去,先把獵物噙在嘴裡,之後揚起脖頸,三下兩下便把獵物吞嚥下去。

眼下這裡晴天麗日,白雲悠悠,看得見天空有喜鵲和燕子飛過。老瓜頭的花期蜜蜂最忙,花蜜格外好吃,可惜現在過了割蜜的時候。周圍的甘草都結了果實,看著像旱死了,其實沒有,它的毛刺非常硬。我一時粗心碰了它,嚯!好痛喲。

已經記不清在白芨灘裡爬過多少座沙山,穿越多少林海了。儘管它不是通常意義的三山五嶽,不是渤海黃海東海南海那樣的海洋,樹木也不如大小興安嶺那邊葳蕤多姿,但是我卻固執地認為這裡的林海很有陣勢,給人的是那種排山倒海的感覺。(作者:馮小軍)

注:白芨灘自然保護區始建於1985年,位於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縣境內。2000年4月晉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總面積74843公頃,以沙漠生態系統為主要保護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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