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4 《紅樓夢》:透過這部作品,探討文中“以花喻人”的女性意象

《紅樓夢》是我國古典小說中極具藝術價值的一部,其中最值得關注的原因在於它塑造了許多經典的女性形象,從某種角度上拔高了中國傳統文學中的女性地位。《紅樓夢》像是一個永遠不可能解開的謎,紅樓十二曲,薄命司冊子,前緣後事,都隱藏著曹氏想要賦予的終結。不得不提的,是個人象徵花的隱喻。“以花喻人”是《紅樓夢》中塑造人物性格,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重要表現手法。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來走進《紅樓夢》的“以花喻人”吧。

一、《紅樓夢》以花喻人的創作初衷和主旨

開卷第一回,曹雪芹便交代了自己的創作動機。當時自己見過那麼多見識廣博,才能出眾的女子,曹雪芹不願她們被歷史所淹沒,願以此書,鑄就一個永久的空間,希望她們長存於世人心中。

曹雪芹著意閨中,一掃傳統偏見,弘揚閨閣精神,謳歌天性純潔的閨中少女。為了最大幅度地展現這些女兒的風姿神采,曹雪芹用花意象來點染她們,“以花喻人”使閨閣昭傳,讚美女兒的美好寓意在此不言而喻。

《紅樓夢》:透過這部作品,探討文中“以花喻人”的女性意象

曹雪芹將他的生平事業寄託在這部為不幸女兒作的《紅樓夢》上,為的是抒發自己內心的悲傷,為的是謳歌那些隕落毀滅的女子。魯迅先生曾給悲劇下過這樣的定義:“悲劇就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紅樓女兒是有價值的,是被毀滅的,曹氏用有著特定寓意的花來比喻她們的價值與悲劇,“以花喻人”不如說是以花述痛。

《紅樓夢》“以花喻人”的旨歸在於紅樓女兒花落人亡的悲劇命運。故曹氏用花的典故、意蘊聯繫諸釵的命運遭際,又在用花喻人時,特別注重落花意象的使用,如黛玉葬花,湘雲醉臥落,“花落水流紅”的意蘊無處不在。

但在一定程度上,號稱“怡紅公子”的賈寶玉有幾分曹氏的影子,他尊重群釵,善於發現群釵的美,常日將逗美人開心為己任,卻無法在世事無常下庇護住群釵,面對美人的死去,他的所作所為愈發顯得蒼白無力。寶玉自以為“護花使者”,卻遭不住一切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寶玉無法阻止群釵的香消玉殞,彷彿瘋痴是唯一解脫的方法,曹氏假借寶玉之手,手書《芙蓉女兒誄》,痛斥這個無情的社會,這個慘無人性的專制制度。

二、以花喻人舉列

1、林黛玉的芙蓉之喻

芙蓉是林黛玉的主花喻,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豔理親喪”,林黛玉抽的花名籤是“芙蓉一一風露清愁”,其詞曰“莫怨東風當自嗟”。林黛玉詩號瀟湘妃子,取娥皇女英灑淚竹上成斑的典故,瀟湘之人多愛芙蓉,也多種芙蓉,有秋風萬里芙蓉之國的稱號。花簽上的題字是“風露清愁”,而黛玉愛哭,臨風灑淚是常有的事,這個風露清愁非常符合她的性情。

第六十三回,寶釵抽得牡丹籤,黛玉抽得芙蓉籤,並注云“自飲一杯,牡丹陪引杯。”黛玉的自飲一杯充滿著孤芳自賞、清高脫俗的淒涼感嘆,而與寶釵的牡丹相比,雍容不及,清雅勝之,更預示著黛玉在選媳競爭中的落選。黛玉芙蓉花簽上的那一句“莫怨東風當自嗟”,被隱的上一句“紅顏勝人多薄命”也巧妙地暗示了黛玉的命運。

《紅樓夢》:透過這部作品,探討文中“以花喻人”的女性意象

可以說,黛玉的人物形象在芙蓉花的暗喻下,更為牽動人心。林黛玉孤標傲世、至情至性的人物形象,至少給予了芙蓉花喻內涵不斷的解讀與重構。中國花文化的核心精神卻是花的人格化,賦花以人格,賦人以花格,乃至最終誰賦誰以品格幾至不可究詰。

2、薛寶釵的牡丹之喻

寶釵的“牡丹”之喻,亦出自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豔理親喪”。寶釵首掣得牡丹,題曰:“豔冠群芳”。可以說,牡丹的富貴將寶釵封建社會典型的淑女形象標註地更為豐滿,不僅暗示了寶釵選媳競爭中的勝出,更映射了她家族的富貴。

牡丹雖然有傾國傾城的美麗,但是其境遇卻要依附於人,曹氏塑造的薛寶釵是典型封建禮教的殉道者,終究是落得既離且棄的下場。雖然黛玉與寶玉的愛情悲劇終成“死別”,而寶釵與寶玉的婚姻悲劇卻終成“生離”,其命運的悲劇性進一步加深。

3、妙玉的紅梅之喻

妙玉的紅梅之喻出自第五十回“蘆雪廣爭聯即景句 暖香塢雅制春燈謎”

妙玉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家闈秀,卻因為身體崩弱,常年生病,無奈之下,她唯有聽從和尚的勸言,出家為尼,忍受著亳無樂趣、亳無色彩的出家生活。

妙玉性格中帶著雅潔,不能說她極其潔癖,只是性格中就偏愛潔淨清雅的東西。飲茶之水乃五年前梅花之雪所化,所用之杯乃古玩奇珍,這一出也體現了她的被迫出家修行的叛逆。

《紅樓夢》:透過這部作品,探討文中“以花喻人”的女性意象

她本是尋常姑娘,也想像尋常人一樣玩鬧享受,她無法忘懷俗世生活,而帶髮修行的身份,又使她不得不勉強地把自己的'七情六慾'捆起。這樣,內心越矛盾,在人面前就越表現得不自然,結果便形成了她性格上的一個很重要的特點,即所謂矯情。只要我們不為表面現象所迷惑,便可以看出妙玉的這中矯情,蘊含著一種對禁慾主義和僧侶生活的濃烈的反叛情緒。

不能否認,“紅顏薄命”是紅樓女兒的共同命運,但妙玉“身在佛門,心在紅塵”的這點慾望,令她泛出生機。

三、以花喻人的宿命感

作者在第一回藉著甄士隱這個角色鏈接了一個神話,他走過看到的一個牌坊格外惹人注意。“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什麼叫做真,什麼叫做假,對於曹氏而言,經歷了從繁華到幻滅,真與假的差別似乎並不大,權利,財富,情愛,在執迷不悟的時候,都是真的;經歷之後,可能都是假的。賈府的興盛到衰敗,恰恰應徵了這一點。

《紅樓夢》一直遊離於現實和超現實之間。在故事中統攝了“花神”傳統,神話與人世交錯呼應,這種緣分輪轉的因果是作者想要著重突出的。

拿“黛玉還淚”作例,警幻仙姑允絳珠草下凡還灌溉之情,黛玉講了一番話:“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把我一生的眼淚還他,也償還過他了。”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哭,黛玉卻永遠為寶玉落淚,她一生的眼淚就是要還給這個人。還完了,她的一生也就結束了。

《紅樓夢》:透過這部作品,探討文中“以花喻人”的女性意象

在《紅樓夢》中,每個人揹負著自己的宿命,走向自己的命運,或許我們會有一種真正的同情, 一生的荒唐、荒謬,錯綜複雜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的糾纏,每一個人,每一個生命,都像自然中的一朵花。花與群釵的紅顏薄命融合了,形成一種難叫人忘懷的薄命美。

四、以花喻人層次分析

《紅樓夢》可以說是“以花喻人”手法的巔峰之作。曹氏假借群釵將“以花喻人”的各種內涵發揮地齊全。群釵姣好的容顏,美人遲暮的衰敗,紅顏薄命的嘆惋,都在各個花籤詞中得以窺探。各種花的特質都十分貼合群釵的性情與遭遇,達到了見花識人,見人知花的融洽程度。

同時,《紅樓夢》還將中國古典文學中的“花神”傳統投射進來,使花人合一的“以花喻人”更加増添了一分神秘與玄幻,同時“花神色彩”的融入也與《紅樓夢》的主旨交相呼應,產生了驚人的魅力。《紅樓夢》的“以花喻人”應當有兩個層次:

一是

見花知人,人格與花格的交融;二是花人幻化:花、人、神的三位結合。但這兩個層次並非遞進的,而是並列的層次,後者只是在前者的基礎之上加入花神元素。沒有花神元素,《紅樓夢》“見花知人”層次依舊是中國古典文學的巔峰,而“花神幻化”建立在“花神合一”基礎上的錦上添花。

《紅樓夢》:透過這部作品,探討文中“以花喻人”的女性意象

“花人幻化”使《紅樓夢》“以花喻人”的創作手法更具宿命輪迴之感。值得稱讚的是,《紅樓夢》“花人幻化”並不顯得空洞僵硬,它做到了眾花的特質與眾人的特質充分融合,隨即再加入了花神下凡渡劫的元素,

使“花落人亡”的寓意更加深刻。

五、總結

《紅樓夢》的“以花喻人”是中國古典文學“以花喻人”的極致與巔峰,但它在繼承傳統之餘進行了創新,並對當時文學領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紅樓夢》的“以花喻人”相較之前,主要體現在它的根本立意在於“薄命”,在於“花落人亡”,故所有的花喻都帶有“薄命”的特質。人物的每一種花喻都與眾人的人格非常契合,無論是“花喻”的形態,還是色澤、香味、品階、文化意蘊等等。

《紅樓夢》:透過這部作品,探討文中“以花喻人”的女性意象

且作者並不是簡單地直喻,而是通過比、興、詩詞、意象背景烘托等多種方式進行相喻,而《紅樓夢》“以花喻人”的形式也十分複雜,存在著一人對一花、一人對多花、一花對多人的複雜關係。此外,《紅樓夢》還吸收了以往古典小說花神的文學傳統,在“以花喻人”中加入“花神”元素,構築了群釵下凡渡劫,歷經磨難的框架,使之紅樓女兒的花喻實現了“花、人、花神”的三位結合,提高了紅樓女兒美的崇高感,也以詩化的方式加深了紅樓群釵凋亡的預言。

參考文獻:

1、《脂硯齋評》

2、《紅樓夢評論》

3、《紅樓小講》

4、《紅樓夢》

5、《蔣勳說紅樓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