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繆《鼠疫》中的“眾生相”,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是“孤島”

加繆的《鼠疫》發表於1947年,是他“荒誕”系列作品中最具份量的一部。小說講述了發生在阿爾及利亞奧蘭市一場持續近一年,人人來之色變的重大生命災害——鼠疫。

加繆《鼠疫》中的“眾生相”,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是“孤島”

阿爾貝·加繆《鼠疫》

疫情發生時,成千上萬只疫鼠,滿街亂竄,發出吱吱哀叫,猝死於行人腳下。恐懼氣氛瀰漫在這座城市,瘟疫讓人們失去冷靜。

頭幾個星期,大家還很激憤,希望這次災害儘早結束。但隨著鼠疫猖獗日甚一日,人們的內心開始發生巨大的改變,什麼愛情友情、記憶希望、社會道德、憐憫同情心、信仰責任感等,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碾得粉碎。

在普遍的焦慮和恐懼中,人們找不到困境的出口,難道要坐以待斃嗎?當然不是,人們要與這次災難作鬥爭,但各人對災禍的認識不同。

帕納盧神父以基督教的觀點宣揚鼠疫“發自天意”,是對世人的懲罰,“永恆之志通過死亡、惶恐和呼號的途徑,引導我們走向本原的沉寂和生命的前提。”

在平時,這些教導或許能讓人的內心得以平靜,但是當死亡的陰影就在頭頂時,這些教化的宣傳並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沒有人甘心等待上帝的安排。甚至,這些言語都說服不了神父自己。

當人們被死亡的恐懼所控制時,就會思考關於人生及命運的問題。求生是人的本能,而反抗則是求生的手段。

加繆《鼠疫》中的“眾生相”,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是“孤島”

加繆

裡厄醫生是不相信上帝會來救助陷入困境的人們,他必須依靠自己的思想和行動來做出反抗。作為主力醫護人員,裡厄醫生每天幾乎晝夜不停地忙碌著,他恪守著醫生的職業操守,同大家一起,對抗這場瘟疫帶給人們的恐懼和傷害。

人們被他的獻身精神感動,但裡厄說:“我對英雄主義和聖人之道都不感興趣,我所感興趣的是做一個真正的人。

另一個抗擊鼠疫的鬥士塔魯,是一名人道主義者,他反對死刑,討厭人們隨意殺戮。在他17歲那年,他旁聽父親主持的審判時,看到一個年輕人被判了死刑,他不能理解,悲憤地離家出走,想尋求一種合乎正義的生活方式。

當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這座城市的上空時,塔魯和裡厄醫生走到了一起,他們為了同一個使命而鬥爭。在裡厄醫生和塔魯的談話中,他們都對這個荒誕的世界有一種切身體會,結論是,唯有反抗。哪裡有荒誕,哪裡就有反抗。

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是“孤島”,無論是“善”人,還是“惡”人,都無路可逃,唯一的路就是拼死搏鬥。


加繆《鼠疫》中的“眾生相”,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是“孤島”

加繆

平時大家都各自為政,各封其城,但在這場災禍中,無數人開始走到一起,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戰勝鼠疫。塔魯和裡厄醫生組織了志願衛生防疫組織,他們要聯合所有人向災禍作鬥爭。

由於鼠疫封城,朗格爾這個因公進入奧蘭市的外來記者,也被困於其中。他的愛人還在巴黎等著和他團聚,他想設法逃離。最後在與自己思想作鬥爭的過程中,他接受了這種偶然的命運安排,並加入了志願防疫組織。

格朗是一個基層公務員,和許多默默無聞,但有理想的人一樣,他有文學夢想,希望作品得到認可,但卻不得不為沉重的生活而努力。儘管境況不盡人意,但是當鼠疫到來時,他毅然加入到志願者的隊伍,像無數默默奉獻自己的人一樣全身心投入戰鬥。

鼠疫讓人們睜開眼睛,逼人思考。在這個荒誕的世界,由於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在面對共同的災難時,不僅丈量著道德的邊界,也在拷問著複雜的人性。

一個叫科塔爾的人犯了罪,一度自殺而被格朗救下,鼠疫的到來使他看到了轉機。由於疫情期間政府部門的工作導向,使他的案情得以暫緩處置,所以在疫情最猖獗的時候他反而如魚得水,走私稀缺商品,大發橫財。

但是疫情結束時,他快活的日子也到頭了,警察要來找他,將他投入監獄,他卻不甘心束手就擒,做出了喪心病狂的反擊。

在災難中,各種不同的人走在一起,是什麼東西將他們凝聚在一起的?加繆說,在災難面前,信仰問題就會凸顯。災難使不同信仰的人超越了分歧,而朝同一個目標抗爭。

或許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們不能理解的東西,人們討厭它、逃避它,但為了不讓“孩子受折磨”,人們必須盡心盡力“為拯救人而工作”,這是反抗的意義,也是人生的意義。

加繆《鼠疫》中的“眾生相”,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是“孤島”

加繆

在擊退鼠疫的過程中,很多人被“瘟疫”奪去了生命。神父帕納盧自從參與了衛生防疫組織,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醫院和鼠疫傳染區,他最後以身殉難。

塔魯為了爭取一個不再殺人的世界,他與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投入他所信仰的工作。“即使拯救不了人,起碼也儘量少給他們造成傷害。”

當疫情快結束時,塔魯卻中招了,不幸被瘟疫奪去了寶貴的生命。裡厄醫生救治了很多人,但他在面對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塔魯時卻無能為力。

裡厄醫生思考,在這一場戰鬥中,他自己贏得了什麼呢?僅僅是認識了可供回憶的鼠疫,瞭解了可供回憶的友誼。“在同鼠疫博弈,同生活博弈中,人所能贏的,無非是見識和記憶。”

在《鼠疫》中,加繆所要表述的不僅僅是一場災難,而是在這場災難中,人們是如何面對並思考問題的。

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邏輯解釋得通,所有荒誕的東西可以說無處不在,所謂“善”與“惡”的界限也沒有那麼分明,就像疫情,也存在著難以預測的變種,“任何人都不能免遭其害”。

加繆《鼠疫》中的“眾生相”,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是“孤島”

加繆

在小說結尾,那位換哮喘病的老人說了一句話:“說到底,鼠疫究竟是什麼呢?鼠疫就是生活,不過如此。”

當他得知塔魯也被瘟神帶走了,老人感嘆:“最優秀的人總是先走。這就是生活。”

這本小說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裡厄醫生的母親,“老太太從不思索就洞察一切,“她與光明和陰影相伴,卻始終能停留在任何光明的高度,哪怕是鼠疫的亮度。”

瘟疫在將人們玩弄一番之後突然撤離,當解除禁閉,人們在廣場上大聲叫嚷,開懷大笑時,裡厄醫生卻在思考,人類的荒謬處境改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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