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單身宿舍撐起身出來,兩個人肩並肩走在紅巖洞街上。行人擠擠挨挨。徒弟強自振作起精神,爬上了大坡,他忍不住扭頭回去,半響凝望機械廠那個方向。
最後他衝師傅白樺苦澀而無奈地笑了笑。
“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會哭?"他咬牙切齒的。“笑話吧!"
“找個更好的。"
“就是。”
他雙手攤開。陽光燦爛。
“忍不住,感覺到受了傷害,"白樺說,“淚水,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不到又讓人甩。"
“都從未開始過。”
“倒也是。還是有點捨不得。"
眼睫毛。
“要不要我幫你吹。"
“我怕不會喲。"
“那就好。"
“這滿街的人,都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星期天人還這麼多。"
他們倆相處儘量小心謹慎。
比平時認真些,至少,在徒弟身上是。他的立場。他的驕傲被摧毀了不少。他們倆對面,河面上,閃耀金子一樣光芒。半年多來,這個從不愛動腦筋的傢伙,一轉眼,變得更為成熟了。還不算,究竟是哪個甩哪個。別他媽自欺欺人了,莫非,連這都算不上公開遭拒,公開把人趕走,臭大了。
“臉當真是丟到家了。”
“你不會因愛生恨吧?”
“不可能。"
“首先,要弄清楚主要目的。"
“只能說明一個事實真相,我其實並沒平時自我感覺那樣優秀。在別人眼裡不是。"
啥都不是。
“是有多種想法嗎?"
“還是比較單純。"
大家當下正在幹什麼也許更要緊。
“我就是個現實主義者。"他說。
“不管和誰——"
“那敢保證。"
“對頭,改正比糾結重要。以後別他媽一味地光會追求所謂刺激。"
還當真想改邪歸正了。這一點,連白樺都看得清清楚楚。太刺激了未免傷身體。
“我們都不是金剛羅漢。"
也都從沒練過金鐘罩。這件小插曲最終結果如何,最終會留下點什麼記憶嗎?“依我分柝,看不出來。也許並不打緊。"要是沒有真正感情,就算是衝動答應了,上床都把她幹了,跟打雞又有多大區別。在勞教所時白樺對他同案講起了自己特立獨行想法。
“或者會更空虛吧!"
“肯定的。也許比做愛之前空虛得多了。"
或者是聯想起跟J的所有關係。
所以呢,還是有必要把握好分寸——
白樺所指的原本就是分寸呀。別他媽把真實情感與性,以及衝動,受鼓勵,被誘惑硬是要畫出一條等號來。這遠遠不是同一回事。大家那個時候多多少少正是還得存點臉面,即千萬不該低估自己的潛力,也別高估身邊任何人。好像是——那看法本身是錯誤的,不小心就踏進了深水區,爛沼澤地——她表面上確實是那樣高不可攀。其實呢,只不過是表象,那是她割腕自殺以後的話了,告知了徒弟後,本來以為他會去火葬場。結果,他早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他就是這種人,或者是一種社會現象罷了。實在不好說。只因平時見到他,受那種氣場所迷惑,太不可思議了,也不好理解。白樺對那樣的氣場大半輩子感到詫異,驚疑。他儘管後來也去坐了牢,但實際上兩個人並不是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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