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全集|立雪“程”門:《可凡傾聽》李薔華專訪(下)

视频全集|立雪“程”门:《可凡倾听》李蔷华专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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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程派二代傳人中的佼佼者,李薔華與京劇程派藝術結緣已有近80個年頭,技藝精湛,爐火純青。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她在如此高齡依然保持著良好的嗓音狀態。就在不久前,她曾在《可凡傾聽》特別節目現場與兒子關棟天合作一段《武家坡》,字正腔圓、寶刀不老,一亮嗓便驚豔四座,贏得滿堂喝彩。

90年的傳奇人生,80載的藝術生涯,李薔華擁有過萬眾追捧的無限榮光,也經歷過不為人知的坎坷艱辛。如今,耄耋之年的她走進《可凡傾聽》,回首往昔,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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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抗戰勝利後,李薔華全家由重慶遷來上海,她與妹妹李薇華組成“薔薇劇團”,輾轉周邊各地演出,所到之處大受歡迎。這對青春靚麗、才貌雙全的姐妹花自然也吸引了眾多愛慕者。面對富豪權貴的熱烈追求,李薔華不為所動,唯獨戀上了無財無勢的京劇票友丁存坤。20歲那年,她不顧母親的反對,堅決地與丁存坤結了婚。

李薔華:(丁存坤)長得也帥,唱得好,長得也帥,跟我一樣大的。我們結婚,我們回來是要結婚的,我媽就是怕我嫁給他,就跟人家簽了合同。

曹可凡:去臺灣演出?

李薔華:對。你不管怎麼,你得(去演出)。我說媽媽,你說過,我的兒子20歲娶,女兒20歲嫁,正好今年我20歲,我應該有我的自由。她就簽了合同,無論如何,你得把這兒唱完了,那我就和丁存坤約好,我去了以後,你就趕來,我把一個月給唱滿了,說死我也不唱了。結果果然我去了以後,丁存坤就趕去,一個月唱滿了,說什麼也不唱了,你們把我搭在臺上我都不張嘴,我就是不唱。他們把我沒轍。

曹可凡:當時丁存坤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李薔華:他不做什麼工作,那時候他還讀書。

曹可凡:就是一個大學生?

李薔華:對,他愛戲,愛唱老生,拜楊寶森先生。當時他還是(通過)我的關係拜的楊先生,楊先生是我的姑父,這個姑父是戲班裡論起來的這麼一個姑父,不是我嫡親的姑父。

曹可凡:所以你寧願下嫁一個大學生,清苦的大學生?

李薔華:對。但是丁存坤對我很好,我那時候回來,我去臺灣,一個星期他就趕來了,我們後來是從天津坐火車回上海,回上海以後就等著什麼時候結婚。後來我媽回來了,就要(我)聽她的,我就不幹。

曹可凡:你還挺倔的,從小就很倔是嗎?

李薔華:倔著呢,但是因為我從小是頂梁的,我倔點,我媽把我也沒辦法。

曹可凡:得養活我們家。

李薔華:很倔,真的很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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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丁存坤結婚後,李薔華有兩年時間沒有唱戲。而當她想要重返舞臺時,卻遭到了丈夫的強烈反對,這也導致二人最終分道揚鑣。1953年,李薔華離開上海回到家鄉武漢,正式加入了武漢京劇團。

曹可凡:其實(上世紀)四十年代你已經在上海唱紅了,為什麼後來到了五十年代,您沒有留在上海,加入上海京劇院,反而跑到武漢去了?

李薔華:這個怎麼說呢,在武漢是因為和巴南崗,那時候武漢的文化局長,巴南崗,他特別戲迷,只要有好的演員去,他看上,他無論如何得把這個合同給你講下來。我在大舞臺演出,武漢的大舞臺、大劇院,結果他請我們吃飯,完了得把合同簽了,簽了我就去那兒了。

曹可凡:其實當時上海的生活條件要比武漢好很多。

李薔華:當然。

曹可凡:而且從文化市場,按照現在的話說叫文化市場,武漢相對來說可能就不如上海,所以這樣的落差,您到了武漢有這種感覺嗎?

李薔華:倒沒有,武漢觀眾很喜歡我的,因為我是武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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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漢,李薔華與老生名家關正明結婚,關棟天正是他們的兒子。然而遺憾的是,由於性格不合,這段婚姻還是在1978年走到了盡頭。1980年,經由俞振飛弟子撮合,51歲的李薔華與京昆藝術大師俞振飛先生結為連理。從此二人在藝術上比翼雙飛,在生活中相濡以沫,成就了梨園界的一段佳話。

俞振飛比李薔華年長27歲,為了更好地照顧他,婚後李薔華逐漸淡出了舞臺,陪伴俞振飛度過了人生的最後14個年頭。

曹可凡:因為我們是鄰居,我那個窗口正好能夠看到你們這兒,經常看到您陪著俞老進進出出,我媽媽有時候去菜場買菜還碰到您。

李薔華:對。

曹可凡:照顧俞老勢必會影響你的很多演出。當時您是怎麼想的,跟俞老的結合。

李薔華:跟俞老結合,主要是俞老人太好,是他的學生薛正康在廣州,他約在廣州,跟我妹妹約好了,薛正康陪俞老到廣州,我妹妹陪我去廣州,我們在廣州見的面。

曹可凡:你還記得你們一塊兒見面的時候,俞老都跟您說什麼?

李薔華:剝兩顆糖。吃。

曹可凡:剝一顆糖。

李薔華:一會兒他又剝一顆糖,他愛吃糖,他沒有別的話說。

曹可凡:蘇州人愛吃甜的。

李薔華:他沒別的話說,想起來了,剝顆糖。再下來(說),這事情要是成了,就是委屈你了。

曹可凡:所以您現在回想起來,跟俞老這十幾年的生活時光,你現在覺得最難忘的是什麼?

李薔華:最難忘的是俞老的性格、為人,為人很善良,沒脾氣,人是真好。大概你們住我附近,也經常會了解一些,我每天陪他在我們樓上走廊裡走來走去,要麼就下樓,陪他晚上走一圈回來,再休息。

曹可凡:我印象當中,那時候我雖然還年齡很小,但是跟俞老一塊兒開過幾次會,有領導或者其他人問他,俞老,您看這事行不行?俞老說,好。

李薔華:對。

曹可凡:俞老永遠是,好。

李薔華:對,他又想說普通話。

曹可凡:他說那“好”也是起範兒的。

李薔華:人是真好。

曹可凡:平時都是您照顧俞老,聽說有一次您膽結石開刀,俞老不放心,還自個兒跑到醫院裡去看您?

李薔華:他自個兒跑去的,嚇我一大跳,沒人陪著,他就跑來了。看完我了,他看我情況蠻好,回家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到家以後睡著了,放心了。

曹可凡:我看晚年俞老參加活動或者演出,您都陪在他的身邊,我記得那會兒電臺《星期戲曲廣播會》200期,俞老和張君秋先生唱《販馬記》,你和謝虹雯老師一邊站一個,兩位夫人站著,就怕他們忘詞。

李薔華:就是,還得提醒他們,對。

曹可凡:晚年俞老是不是對他來說,最過癮的還是唱戲?

李薔華:對,就是愛唱戲。

曹可凡:我聽醫院的大夫說,有時候俞老晚上……

李薔華:把人唱醒了。後來我送東西去,吃完了,我說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唱戲了?我說你別唱,你嗓子太好了,你一唱把別人都唱醒了。我說你要唱,等我來了,你唱給我聽。第二天去了,吃也吃完了,嘴也擦完了,(他說)我唱了?我說好,你唱。黃天霸。我說你怎麼唱上黃天霸了。

曹可凡:他那時候晚年,我看過他一出比較完整的,就是和劉斌昆、童芷苓演的《金玉奴》,其實俞老那時候跪什麼的都已經很吃力了,真是了不起。

李薔華:他還照樣爬進去。

曹可凡:對啊。

李薔華:臺上的東西,他一點都不肯馬虎,非常認真。

曹可凡:您到上海來之後,關棟天也跟您一塊兒來上海,關棟天對俞老也非常關心,我覺得非常了不起,那時候一個大男孩,俞老有便秘,他還給他打開塞露,這個很不容易。

李薔華:對,甘油,他的親戚都是在什麼地方給他弄來的,一瓶一瓶的,稍兌一點點水,給他通便,他非要這樣才能通。

曹可凡

:關棟天其實和其他京劇演員不太一樣,他不是從小坐科出來的,他學京劇相對來說,和他同年齡坐科出來的演員相比,來得晚一些。所以當時他是怎麼想到突然要唱戲的,你贊成他唱戲嗎?

李薔華:他喜歡,我就支持他,因為他有那麼好的嗓子,那嗓子多好。他父親(關正明)教他,他就是好嗓子。有時候完了戲,我到後臺去看他,我妹妹就說,你到後臺去幹嘛,人家以為你去看關正明呢。我說我看我兒子,誰看他。

曹可凡:作為一個母親,作為同樣是京劇前輩,你在臺底下看兒子演出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李薔華:總是希望他,我們老的帶小的,希望多帶帶他,比你平常那麼教好得多,他在臺上,他得很認真,哪點不合適、哪點合適,下來給他一說,他特別聰明,他愛(京劇)。

曹可凡:架不住喜歡。

李薔華:對。

曹可凡:關棟天除了跟他爸爸、跟您學一些傳統戲之外,他這些年也唱了很多新編歷史劇,《乾隆下江南》、《貞觀盛事》、《潘月樵》是吧。

李薔華:對。

曹可凡:您對他這些新編戲的角色塑造,您覺得怎麼樣?

李薔華:我很喜歡,《乾隆下江南》演得真好。

曹可凡:而且那個戲好看。

李薔華:真好,是不是?

曹可凡:對,好看。

李薔華:看過就知道,真討人喜歡,這孩子就是討人喜歡。我倆閨女,一個兒子,我這兒子是特別,不是我特別寶貝他,而是他特別聽話。

曹可凡:也特別孝敬您?

李薔華:對,真的。

曹可凡:對你、對他爸爸、對俞老,真的是非常孝順。

李薔華:對。那個時候新豔秋老先生在南京,那回是她的什麼活動,要留我參加,要演一個什麼,好像全本《朱痕記》什麼的。就只好讓我這兒子陪著他(俞振飛)回來,他幫他洗腳。我有個乾媽就住在洗手間對面的那個房間裡,回來就告訴我,這孩子真乖什麼的,我心想那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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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淡出舞臺後,李薔華專注於教書傳藝、提攜後輩。她自稱是“藝術上的保守派”,對程派藝術亦步亦趨,不敢隨意改動分毫。但另一方面,對於後輩演員一些看起來不那麼守規矩的突破和嘗試,她向來是態度開明、熱情鼓勵。比如前些年,梅派青衣史依弘跨流派演繹程派名劇《鎖麟囊》,一度引發業內諸多爭議,而李薔華在親臨觀看後,給予了高度評價。不僅如此,2018年史依弘排演第二齣程派戲《春閨夢》時,李薔華還擔任了藝術指導,傾囊相授,毫無保留。

曹可凡:她(史依弘)唱程派,不是按照現在有一些學程派的人,把自己的嗓子非得憋成那樣。我覺得她真的是“程腔梅韻”,她發聲方法還是按照梅先生梅派的發聲,但是腔還是程先生的。您也給她說過戲,您是怎麼看的?

李薔華:像她這個演員,她愛這個戲,愛程先生這個戲,她沒地方學去,她需要我教,那我就按我知道的來說給她。至於她有什麼地方,動作不一樣,那是很可能,因為她不是專門唱程派的。但是我也不強求,因為她不是專門唱程派的,她喜歡程派,只要我會的,我可以跟她說說。我來的也不完全是程先生的東西,是不是?所以只要你學,我會的,我就跟你說,我不會的,沒辦法。

曹可凡:其實您對後輩也非常提攜,我聽說當年音配像,您就提議讓張火丁來配《碧玉簪》,而且你還把自己的行頭給了她是吧?

李薔華:對。

曹可凡:其實火丁也不是您的學生,她是趙榮琛先生的學生,您為什麼對,其實不是自己的學生,為什麼還會對晚輩那麼關心?

李薔華:她在臺上很有靈氣,觀眾也很喜歡她,她也很用功,我演《江油關》什麼的,她都看,看完下來她就問,老師,你天天練圓場?我跟她說,現在天天練還來得及嗎?我的服裝在那兒掛著,她是什麼時候問我的,我就說我現在還演出,什麼時候我不演出了,我這個服裝就送給你。

曹可凡:這套服裝有什麼講究嗎?

李薔華:這套服裝是完全按程先生那個繡的,一樣的料子、一樣的顏色、一樣的花樣,就這個黑褶子,一整套。她問我這個東西,我就說只要我不唱了,我就送給你。後來不知道哪次聯合演出,紀念程先生的活動,她看我穿,老師,我什麼時候繼承您這套服裝?我說好好好,歸你。

曹可凡:您從年輕開始一直就追尋程先生的藝術,一輩子傳播、推廣程派藝術,教學生,我發現您無論是專業的演員、業餘的票友,您都樂意把自己知道的東西教給他們,所以是不是心裡最大的願望是希望程派藝術一直能夠像這樣發揚光大?

李薔華:因為程先生的東西特別,怎麼說呢,很高尚的。從劇本,從他表演的東西,那是相當有水平的,所以我就是特別愛。當然愛,我也不可能去學,因為不是程先生手把手教的,我們完全是偷師,看一場回來了,程先生是這樣的,這個轉身是那樣的。要說學,程先生哪裡肯教,程先生不肯教戲的。

曹可凡:所以學程派的演員,程派的傳人就更辛苦一些。

李薔華:他真的不肯教,也不是他保守,不是,他確實不太願意人家隨便演他的戲。

曹可凡:我覺得他那時候來看你演《荒山淚》,已經對你是投以青眼,是表示讚賞的一種態度。

李薔華:就怕捱罵了。

曹可凡:好的,謝謝薔華老師,祝您身體健康!

李薔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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