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踢的毽子,都是这样做成的


那时候,我们踢的毽子,都是这样做成的


小区内,垂柳枝吐出鹅黄,远看绿朦朦的。斜阳高照下,在一伙踢毽子的老年人中,有老翁,也有老妪。毽子是某玩具厂制作的,做工精良,几根羽毛,底部平,是个嘎嗒型,灰色,很有弹性,把几根羽毛紧紧抱住。看到毽子一起一落,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看老五制作毽子、踢毽子的趣事。

那是六十多年前,我们几个小伙伴酝酿做个毽子,终于有一天大家把材料凑齐了。“大肚蝈蝈”拿来四个铜大钱,“小瘦猴”拿来七根鸡毛翎,“臭球子”拿来一根竹筷子,我拿来一把锤子、一把电工刀。我们谁也做不好毽子,即使做成了,踢几下便散花了,只有老五会做毽子,他做成的毽子结实。除了鸡毛翎,马鬃毛也可成为制作毽子的材料。“小瘦猴”的七根鸡毛是公鸡尾巴上的翎子,红黑白相间,而且弯着,倘若制作成毽子必定十分漂亮。


那时候,我们踢的毽子,都是这样做成的


记得那年我们玩老五做的白马鬃毽子,踢起来在空中像盛开的一朵白雪莲,踢着踢着,一下把毽子踢进张伯伯家院里正烧水的铁炉里。原来,张伯伯把水烧开了,正拎起水壶往暖瓶里灌水,就在这当儿毽子飞起来落进铁炉里化为灰烬。待张伯伯把炉火用水熄灭,用铁炉勾扒拉出四个大钱,已烧变形了。

听说老五刚从齐齐哈尔他二哥家回来,我们就去老五家找他。老五看我们准备的齐全,就动手制作。其实,制作毽子很简单,首先要把一头尖一头粗的楔子削好,粗的那头不超过大钱孔。老五拿着我的电工刀,小心地削“臭球子”提供的那根竹筷子。

老五说:“楔子还是竹子的好,要比木筷子的结实,还好使。”

“臭球子”一听美的鼻涕泡从鼻孔中冒出来了。

“大肚蝈蝈”踢他屁股一脚,命令他赶紧把鼻涕擤干净,还递给他一张用过的算草纸。“臭球子”自觉丢份儿,也不言语,自顾打扫卫生。

老五削好楔子,叫“臭球子”拿着,伸手接过“大肚蝈蝈”递过来的四个大钱,瞅瞅有字的那面,说:“哦,两个道光,两个嘉庆。”

“大肚蝈蝈”说:“爷爷说,道光是嘉庆的爹呢。”

我和老五忍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小瘦猴”不解,也跟着傻笑。

“大肚蝈蝈”愣愣地瞅我俩,一头雾水。

笑够了,我对“大肚蝈蝈”说:“你说反了,嘉庆是道光的爹。”

“大肚蝈蝈”挠挠头皮,说:“反正一个是爹,一个是儿子,管它谁是爹谁是儿呢。”

这回我们仨大笑。

老五笑得揉揉肚子,把手伸向“小瘦猴”,“小瘦猴”赶紧把手里拿的七根鸡毛翎递到老五手里。


那时候,我们踢的毽子,都是这样做成的


老五把四个大钱的孔对齐,随后把七根鸡毛翎插进大钱孔里,孔的底部露出大约20厘米鸡毛根,然后,拿过“臭球子”手里的楔子,从大钱底部七根鸡毛翎的中间用力地插进去,再用电工刀把筷子多余部分切掉,只留下一小段,把毽子底座朝上,大钱边沿放在砖沿上,用锤子轻轻地砸楔子后部。技术全在砸的动作上,砸狠了,容易前功尽弃;砸轻了,楔子不往里进,砸的轻重那分寸十分重要。

我们几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在心里帮着使劲。

老五砸了十几下,用手轻轻地晃动几下楔子后部,感觉还不够牢固,又砸,再晃动,感觉纹丝不动了,便用电工刀把毽子底部削平,再砸几下。于是,这个毽子就制作成了。

大家围成一个圈踢毽子,毽子在圈里飞来飞去,飞到谁的跟前,谁就把要落下的毽子踢起来。这期间,每当老五踢毽子时,他总是变着花样踢,翻身、侧身、正踢、反踢,身轻如燕,腿脚灵活,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当我们玩得满头大汗时,“小瘦猴”娘喊他吃饭。“小瘦猴”把毽子接在手中就要往家跑,被“大肚蝈蝈”一把扯住,说:“你凭啥拿走毽子?”

“小瘦猴”说:“鸡毛翎是我的!”

“大肚蝈蝈”说:“大钱是我的!”

“臭球子”说:“楔子是我的!”

我说:“是老五做的!”

大家各不相让,吵成一团。


那时候,我们踢的毽子,都是这样做成的


老五说:“都别吵,听我说。”大家静下来,老五接着说:“这个毽子是大家凑成的,它不是哪个人的。要不把它拆开吧,‘大肚蝈蝈’拿回大钱,‘小瘦猴’拿回鸡毛翎,‘臭球子’拿回楔子,怎么样?”说着,他做出要拆的架势。

大家急忙阻止:“别别别!”

“那就这么办,咱们轮流保管,一人一天,行不行?”老五问。

“行!”大家异口同声。

老五果断地说:“那就先从‘小瘦猴’开始,他家炖鸡了,回去晚了,就剩鸡爪子了。”

“大肚蝈蝈”说:“不,从我开始!”

“从我开始!从我开始!从我开始!”他们仨叫嚷着,各不相让。

老五从裤兜里掏出三块大虾糖,举着说:“谁听我的话,我给他大虾糖,这可是从齐齐哈尔带回来的。”

“我听!”他们仨齐声喊道。

老五把大虾糖分给了他们仨。

“小瘦猴”终于拿到了毽子,像兔子一样“噌噌”往家跑去。

老五偷偷地塞给我三块大虾糖。

……

毽子朝我飞了过来,几个踢毽子的老人把目光投向我,期望我能把毽子接住踢给他们。我抬起笨重的右脚使足力气朝毽子踢去,结果踢空了,差点闪了腰。我拾起落到地上的毽子,走过去,把它送还。

“老了,不中用了。”我抱歉地说。

“老哥,跟我们踢毽子吧。”大家邀请我。

我犹豫着……

那时候,我们踢的毽子,都是这样做成的

作者简介:李景宽,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国家一级编剧,原《剧作家》杂志社剧本编辑,两届田汉戏剧奖剧本一等奖获得者,创作电视剧《庄稼院里的年轻人》《樱桃》等。出版戏剧集《夕照》、长篇自传《我心空的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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