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对话尹烨(二):天分通常没什么用

《梁品》之

梁冬对话尹烨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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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对话尹烨(二):天分通常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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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诺贝尔奖得主,其实都是匠人。从道理上讲,他们跟捏了一辈子寿司的师傅是一样的,把这件事情做到了极致,在这个领域,已经没有人比他更强大。

我们很难用现在的技术手段和现在的视野,站在A点去看B点,也许我们只能站在B点往回看的时候,才能看到A点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个科学范式的颠覆,不是因为所有人都接受了新观点,而是因为持旧观点的人,去世了。

科学的思辨精神是,首先我保证你的发言权,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01

很多诺贝尔奖得主,从道理上讲,跟捏了一辈子寿司的师傅是一样的

日本是一个很值得我们去研究的国度,地产泡沫破裂之后,过去30年,它依然维持了一个很高的社会运转效率。

虽然满大街都是老头老太太,但它的文明程度和干净程度很高,还得了那么多诺贝尔奖。

诺贝尔奖的认知需要一定时间,日本前30年的持之以恒,现在恰好到了他们收获的季节。

反过来讲,很多的诺贝尔奖得主,其实都是匠人,科研就是个匠活,并不是说它拥有多复杂的工艺。

比如,有一位叫约翰·萨尔斯顿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当时人类基因组计划选他作为实验的负责人。

萨尔斯顿的主要工作,就是观察一种叫“线虫”的虫子。现在到罗马湖,我们也能捞得到。一种非常小的透明小蠕虫,要用显微镜去观察。

萨尔斯顿研究线虫如何从一个细胞,活到成体的线虫。从1到2、2到4、4到8一点点分裂,分裂到1100,最后再退化一点,达到959个细胞。他就只做这一件事,一共做了两年。

线虫的生长周期只有几天,他要去观察并记录哪些变成了神经系统,哪些变成了消化系统……每天四个小时画一次,一天画六次。

他也许没有连续的时间睡觉。做了两年以后,他把细胞发育研究清楚了。这就是诺贝尔奖,这就是匠人。

从道理上讲,跟捏了一辈子寿司的师傅是一样的。把这件事情做到了极致,在这个领域,已经没有人比他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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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天分通常没什么用

日本有部电影叫《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一个叫熊谷守一的人,职业是画家,他有点像当代的庄子,大概30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每天就在家里的小庭院观察各种动物。

梁冬对话尹烨(二):天分通常没什么用

《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电影海报

有一天,一位摄影师去拍他,发现他在观察蚂蚁,看了很久,摄影师就问他:“你在看什么?”他说:“经过我的观察,蚂蚁每次准备起步的时候,都是先抬中间的那一条左腿”。

后来,有一个建筑工人,把自己孩子画的很粗糙的画给他看,问熊谷守一:“你看我的孩子有没有画画的天分?会不会成为一个画家?我在考虑是不是要给他换一个补习班。”

熊谷守一很认真地看着这副画,看了很久说:“毫无天分,但是天分通常没什么用,对画画来说,天分其实没什么用,所以这还是一个艺术作品。”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任何一个孩子画的东西都是艺术作品。但是这幅作品是没有天分的,不过没天分也没关系,也不妨碍他以后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

从很大程度上讲,所有的人类,

往往都会高估近期,而低估远期。尤其是根本无法想象100年后的世界。

今天我们所说的大师,那些能激起现代人思考的大师,比如画家梵高。梵高的作品在他活着的时候,是不值钱的,在100年后才开始值钱。

我们现在倒回去思考,他当时之所以用这个原料,可能是铜代谢异常,已经得了一种罕见病。

我们现在接受这种审美,恰恰是因为他的这种表现的手法,符合100年以后的审美,而不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审美。

今天也有非常多的大师,在一幅画上噼里啪啦涂几笔签个名,可能卖一个亿美金,大家还觉得捡了个漏。但这个东西可能未必比孩子画的好,这是名气本身造就的。

如果看大师早些年的作品,就会发现他十几岁的画更好,那是一种强魔法,它可以比今天的摄影,比1亿像素的相机还能展现细节。

他是“从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再到“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这个过程中转变,可能天分真的没什么用。它是大量的训练,使得他最后产生了一种直觉,这个直觉是训练出来的,而不是说天然就有这种直觉。

有些事情,科学也罢,艺术也罢,可能30年以后的人,看如今的东西,会感觉有些愚笨,因为那个时候,这些技术可能早已经普及了。

03

“我执”,在科学界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前段我们都在讨论,因为2015年的时候4G还不成熟,所以大家都说到2020年可能4G都不能全面普及。没想到,2019年5G都来了。而且过去短短的4~5年,中国出现了短视频、直播、移动支付、外卖,这些业务本质上都是因为4G的成熟而产生的。

我们很难用现在的技术手段和现在的视野,站在A点去看B点,也许我们只能站在B点往回看的时候,才能看到A点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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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做人类基因组,是在1990年。当时美苏冷战结束,苏联解体,美国说,我们得为人类做点造福的事情。从老布什到克林顿,他们都很支持,全世界就开始做一个人的基因。

当时第一个人的基因组,6个国家一起足足做了13年,8000个人参与,消耗了38亿美金。但今天,我们只需要2天、3800块钱就可以完成。

有人说,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一个人的全部基因,至少300年内不可能。

普朗克说一个新的科学真理取得胜利并不是通过让它的反对者们信服并看到真理的光明,而是通过这些反对者们最终死去,熟悉它的新一代成长起来。

所谓的“我执”,在科学界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一旦一些大师们执念了,他会阻碍一个新观点的诞生和普及,即使那个观点是对的。

而他已经忘了,他之所以当成大师,就是因为他的新观点被普及和接受了。这也就是说,当他得到了以后,往往会阻碍下一个即将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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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今天用手机,做一个人的全基因组是现实的

去年年底的时候,华为的朋友送了我一部mate20pro,我们知道5G要来了,之前也已经做了一些基站测试。今天的手机要比20年前的电脑的运算速度要强。

20年前的电脑,实际上是能分析人的基因的。那今天能不能在手机上通过一些IT的手段分析一个人的全基因组?

后来我们的工作人员真的拿一个手机,直接做出了一个人全基因组,15G的数据。

人的基因组数据是3G,因为要测五次,大概是15G的数据,22个小时,可以分析完成。也就是说,今天用手机做一个人的全基因组是现实的。

以前生产一台能做全基因组训练的服务器,最便宜要5~6万块钱,而今天可以在手机上做。

如果5G技术允许,任意一男一女,谈恋爱,或者说生孩子,那我们也可以直接通过5G,即使一个在美国,一个在中国,通过网络实现双方的基因组的互相比对。

在同一个等位基因上,比如说,地中海贫血基因上,两个都是广东人,特别害怕孩子得地中海贫血,因为广东人、广西人、云南人、海南人的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率很高,在10%~30%。四川人概率还好,但还是有5%~6%,那能不能通过基因组对比就把后代给预测出来呢?

后来我们模拟了一下,在5G的条件下,不算这种近端的传输,大概做这样一个比对。如果手机的计算能力跟得上,对比结果一个小时就能出来。

也就是说,孕前夫妻双方把两个手机放在一起,比对一下,就可以用目前已知的修法算出来后代的孩子,这是可以做到。

还有一个点是在于5G的计算速度。我们今天看见的世界只是一部分,特别是一些信息,就是一个观点,而不是真相。

人类用自己的眼、耳、鼻、舌、身去感知的时候,能感受到的是我们感官的极限。我们的眼睛换算成像素就是600万像素。

而现在的视频,已经开始研究8K怎么做,有些相机已经可以做8K了。8K就是静态时,它每一帧的图片呈现出来都是8000万个像素。但是再往上做,也许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人眼已经看不清楚了,我们已经跟不上视频的显示速度。

通俗地讲,当你满眼看到的都是细菌,看到的美女都是骷髅时,那时候的IT或者是其它信息设备再厉害,比如说,6G到底能解决什么问题,已经不是我们今天能想象的了。

05

“再熬20年就永生了”有可能成为现实吗?

我们现在经常听到“再熬20年就永生了”这样的话,其实不仅仅是中国,美国、西欧都在讲。大家都在盼望着癌症是不是可以治愈?老年痴呆能不能逆转?器官能不能重新克隆?意识能不能储存在云端?

今天的我们,是真的开始碰到了“唐僧肉”的门槛了,这个东西不能说好和坏,但是总会碰到。

这个时间窗口,有可能是20年、或30年,在这个阶段里面,求稳就很重要。如果霍金有脑机接口,再熬五年,意识下载下来,他也许就可以永生了。

但也可能因为霍金离去了,有一些曾被他反对的东西,或许会开出新的篇章。

这是中性的,没有好坏。

很多人到了后期,包括霍金对很多理论不以为然,就像爱因斯坦到最后不太承认量子力学是一样的。大师们依然也有自己的局限。

电影《哥斯拉2》里面的女主就是典型,大家都评论她就是个圣母婊,认为怪兽才能让世界恢复生机盎然,最后完全失控。

所以,即使科学家是出于善意去理解问题,但他出于善意的动机,未必会得到很好的结果。

06

在不知道这个技术的前提下,直接去反对,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我自己就是做生命科学的,一直强调要敬畏,要求稳。对于“基因编辑”,编辑或不编辑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让大家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基因编辑。

如果不知道这个技术,而直接去反对这个技术,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前不久,美国哈佛做了一次调研,讨论转基因的问题。后来发现,最反对转基因的就是最不懂转基因的人。这些学生普遍对很多科学常识不太了解,得分是最低的。

换言之,我们不讨论转基因是否有利或者有弊,因为技术是双刃剑。我们只是想在讨论一个技术的时候,先确保大家是不是对技术的基本信息充分对称。

双方交流应该在一个共同的语言空间,你说爪哇语,我讲印度尼西亚语,可能没法进行很好的沟通和交流。

在科学上,经常是“科学”和“科盲”这两部分人在吵架。不能说他们动机有问题,这些观点到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谁嗓门大,谁标题党,谁就厉害。今天已经出现了太多这样的问题,让我们感觉民众的情绪很浮躁。

其实这是因为我们很多人对于一个基本的问题没有正确的认知,所以科普任重道远。其实就是把每一个听起来高大上的东西,让大家都能够理解。总体上来说,大家对这个既感兴趣,同时也存在误区和误解。

上个世纪物理发展得非常快,但老百姓并不知道,比如德国做出V2导弹,后来曼哈顿计划做出原子弹,这些跟老百姓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他们不会去想它的原理。

但生命科学不一样,因为生命科学的每一个进步,大家都会“对号入座”,往自己身上套。今天说不能吃早餐,后天说不能吃糖,大部分人就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摇摆。

所以我做《天方烨谈》的时候,我的选择是都讲,兼听则明,更希望能够真实地去展现,尽可能地不带个人的偏好,去展现这个事情的全貌。

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在一个问题上,即使是最严谨的科学研究,也会持截然相反的观点,这在科学界是非常正常的。

07

科学的本质是质疑

科学的本质是质疑,科学的本质是怀疑,而不是在这一刻,在一定限定条件下的真理。

如果今天的科学是真理,科学怎么会进步?我们怎么会有今天的科学?科学发展到终极是以实践,是以可重复、可重现为标准的,但本质上还是质疑。

科学的重复和实践这几个维度,也值得我们反复挑战。正如一个人,永远无法跳入到同一条河流。有的时候,好多实验也不可重现。

但无论如何,我更怕的是现在有一群人,他们把科学变成了一种宗教——“科学教”,信的是真理,其实没真理。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跟我不相同,都叫“伪科学”。大家已经不愿意去讨论为什么会出现,所谓的伪科学和真科学之间的矛盾。本质上讲都是没有遵从科学的思辨精神。

科学的思辨精神是,首先我保证你的发言权,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把话先说出来,然后再逐一根据目前已知的证据,讲出有什么不同意的观点,而不是直接给一个定论。

现在很多人对中医的态度就是这样,一棒子先打死,觉得中医不靠谱。其实这样的问题,反而把我们变得更浮躁,很少能够形成我们所盼望的百家争鸣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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