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書法為何固守“古樸”審美?

如果書法史是一條奔騰不息的河流,那麼公元386至581年的北朝,卻為書法史迎來一片難得的波瀾不驚、幽光靜影。正是這一時期書法演進相對固守與封閉,既沒有被南朝書風“妍媚”同化,也沒有因自身革新而變異,有效地保存著“古樸”最原始的“基因”,為後期書法審美流轉嬗變提供了可能與空間。

北朝書法為何固守“古樸”審美?

北朝書法孫秋生造像碑刻

北朝書法對“古樸”審美固守,其積極意義遠大於其消極一面。

其一,表現“抱一守獨”審美理想。

早期哲學倡導和諧交融的同時,也倡導隔絕與獨立,《老子》中說“聖人抱一為天下式”,標榜清虛自守、獨立於世的聖人形象。北朝書法“古樸”沒有選擇南朝洋溢情感“妍媚”之風,對流美華暢懷抱深刻警惕,除政治文化秉持實用主義外,自然也有著這種哲學與美學方面的深層考量。

北朝書法為何固守“古樸”審美?

北魏石刻《石門銘》拓片局部

其二,表現“歸真去偽”理性之美。

現代學者熊秉明在《中國書法理論體系》中將書法分為感性之美與理性之美,他認為,著眼於書寫時機體舒快,著眼於筆墨在紙面上造成“音樂性”規律的各種效果,即為感性之美;與之相對,著眼於書法結構秩序,著眼於靜態“建築性”的規律各種效果,即為理性之美。

那麼,北朝“古樸”當屬於靜態的理性之美,而理性之美的源泉就在於歸真去偽,去除所有外加的累贅與附屬,而歸之本真。《天道篇》記載老子話,“則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就是對穩定、本真、理性的讚美之詞。

北朝書法為何固守“古樸”審美?

北魏《始平公造像》拓片局部

其三,表現“各美其美”審美境界。

北朝“古樸”與南朝“妍媚”本無優劣美醜之分,書法藝術是各個時代政治、經濟尤其是文化、審美觀念的綜合反映——當南方士族過著比較優裕的生活,飲酒作樂、縱情山水、詩文唱和,書法自然呈現妍媚、閒適、瀟灑、飄逸風格,一派杏花春雨生機;而北朝騎遣大漠、清風蕭瑟,書法自然呈現實樸、渾厚、野逸、奇肆風格,一派金戈鐵馬蕭然。

這兩者審美各有韻致,均有千秋,正如清阮元《南北書派論》中說:“南派乃江左風流,疏放妍妙,長於啟牘,簡筆至不可識。而篆、隸遺法,東晉已多改變,無論宋、齊矣。北派則是中原古法,拘謹拙陋,長於碑榜。”南北兩派“自出機杼,成一家風骨”,表現出各美其美、各有所長、各極其勝的審美特徵。

北朝書法為何固守“古樸”審美?

北魏《楊大眼造像》拓片局部

其四,表現“不思美善”簡潔之道。

“固守”既透露出精神上的自足,也透露出對簡潔審美的嚮往,北朝不以南朝“妍媚”為依託,原汁原味承載歷史文脈,一定程度上也是對南朝追求奢靡、崇尚智巧之牴觸與不屑。《老子》就認為:“人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人為地減少審美干預,正是對簡潔、單純、童稚審美的矢志追求。

北朝書法為何固守“古樸”審美?

北齊文殊般若經碑拓片局部

結語

北朝固守“古樸”,為明清後期書法史揭開嶄新的一頁。隨著“碑學”出現,“古樸”煥發出更加奪目光彩,月滿中天、花開滿樹,展示出蓬勃旺盛的大好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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