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6 拒绝虚构,亲近史实:从刘封孟达的遭遇看刘备诸葛亮的另一面

因《三国演义》的广泛流传,刘备和诸葛亮在中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然而罗贯中为歌颂他俩而私自添加的各种戏码却收获了“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鲁迅)的差评。事实上,被誉为“良史”的《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已经对此君臣二人作出了足够高的评价——

陈寿评刘备:“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及其举国讬孤于诸葛亮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称赞刘备是具有汉高祖之风的英雄,和诸葛亮君臣之间同心同德、大公无私,是古往今来的最佳典范。

拒绝虚构,亲近史实:从刘封孟达的遭遇看刘备诸葛亮的另一面

(刘备像)

又评诸葛亮:“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称赞诸葛亮是可以与管仲、萧何相比拟的治世良才。

拒绝虚构,亲近史实:从刘封孟达的遭遇看刘备诸葛亮的另一面

(诸葛亮像)

所谓“良史”,是指能秉笔直书、记事可信而又可证明者。陈寿在为刘备、诸葛亮大唱赞歌的同时,也没有隐藏他们不够完美的另一面,试以刘封孟达故事为例:

201年,刘备为曹操所败,投靠荆州的刘表。刘表待以上宾之礼,使驻军于新野。当时年逾四旬的刘备还没有儿子,就收刚十岁出头的寇封为养子,改名刘封。

刘封本是罗侯寇氏(一说或为外戚窦氏)之子,舅家是宗室长沙刘氏,总之血统尊贵,不然刘备不会收他为养子。要知道养子不同于义子,养子可是有继承权的,假如不是几年后刘备的妾室甘氏生下了刘禅,将来继承刘备基业的很可能就是这个刘封。

207年,也就是刘备三顾茅庐得诸葛亮出山辅佐的那一年,刘禅出生。

211年,益州牧刘璋听从张松建议,派法正邀请刘备入川对付张鲁。

212年,张松因与刘备的密谋外泄被刘璋所杀,刘备率军反击刘璋,初期节节顺利,后在雒城遭遇苦战,军师庞统中箭身亡。

213年,刘备命关羽镇守荆州,调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入蜀合围成都。时年已经二十多岁的刘封习得一身武艺、力气超人,也带兵沿江逆流西上,攻无不克。益州平定后,被任命为副军中郎将。

拒绝虚构,亲近史实:从刘封孟达的遭遇看刘备诸葛亮的另一面

(刘封像)

当初,和法正一起迎接刘备入川的是他的同乡好友孟达。说到孟达,要先说一说他的父亲孟佗。孟佗字伯郎,东汉赵岐撰《三辅决录》说他以葡萄酒一斛贿赂宦官张让而被拜为凉州刺史,北宋苏轼观史至此感叹“将军百战竟不侯,伯郎一斛得凉州”。

《后汉书》记载更为详细可信:“扶风人孟佗,资产饶赡,与奴朋结,倾谒馈问,无所遗爱。奴咸德之,问佗曰:‘君何所欲?力能办也。’曰:‘吾望汝曹为我一拜耳。’时宾客求谒让者,车恒数百千两,佗时指让,后至,不得进,监奴乃率诸仓头迎拜于路,遂共轝车入门。宾客咸惊,谓佗善于让,皆争以珍玩赂之。佗分以遗让,让大喜,遂以佗为凉州刺史。”

不过当时天下大乱,张让被杀后,孟佗的凉州刺史多半也做得不大牢靠。196年,孟达和法正一起入蜀依附刘璋,然而十几年下来,两人均不得志。

法正助刘备夺取益州后,获得了与诸葛亮、张飞、关羽相等的最高赏赐(黄金五百斤,白银千斤,钱五千万,锦千匹),还被任命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孟达跟着沾光,被任命为扼守“楚蜀咽喉”、“鄂西门户”的宜都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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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达像)

219年是刘备的蜀汉集团骤升到辉煌顶点、然后转折向下的一年。

5月,刘备在法正辅佐下,斩杀曹操肱股大将夏侯渊,挫败曹操反扑,夺取汉中;

6月,孟达率一旅偏师从秭归进攻房陵。房陵太守蒯祺——诸葛亮的姐夫——死于乱军之中,又攻上庸。刘备私下担心孟达难以胜任,派遣刘封顺沔水而下统管孟达的部队。刘封孟达合兵后逼降上庸太守申耽及其弟申仪,连接汉中与荆州的战略要地东三郡归刘备所有。刘封受封为地位显要的副军将军,统辖孟达、申耽申仪等东三郡各路人马。

7月,形势一片大好的刘备自立为汉中王,大封群臣。同月,关羽从荆州进攻襄阳、樊城,曹操派大将于禁率七军(汉制以8000人为一军)救援。

8月,关羽水淹七军,降于禁、斩庞德。一时中原震动,曹操几拟迁都以避锋芒......

10月,刚从汉中败退的曹操赶到洛阳,亲自指挥樊城救援战。

219年末,关羽久攻樊城、襄阳不下,而曹操援兵不断,遂连续传令刘封、孟达派兵增援。但刘封、孟达以东三郡刚刚平定,不可轻举妄动为由拒绝关羽的命令。后东吴奇袭荆州、关羽败走麦城被杀。

220年,法正去世。孟达失去靠山,一方面恐惧自己未救关羽之罪,一方面屡遭刘封侵凌而怀恨在心,于是上表向刘备谢罪,率领部曲四千余家投降曹魏。

当时,曹丕初即王位,他极为赞赏孟达的才能姿容,有一次出行还与孟达同车,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背,开玩笑“你不是刘备派来的刺客吧?”任命孟达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平阳亭侯,兼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又令夏侯尚、徐晃同孟达一起攻击东三郡。

孟达写信给刘封,告之以刘备立刘禅为太子后其处境之尴尬,劝他归降曹魏以继承昔日罗侯的封国。刘封不为所动、扯书斩使以表决心。而此时申耽、申仪又再次背叛,刘封因此而丢失了东三郡。

刘封败回成都后,刘备责备他欺凌孟达、又不救援关羽。诸葛亮考虑到刘封刚烈勇猛,刘备死后难以制服驾驭,劝刘备借此机会除掉他,于是刘备命刘封自尽。

当初孟达降魏,众臣都劝刘备杀了孟达留在成都的家人,而刘备并没有这么做。刘封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宽厚仁慈的养父会对自己下此毒手,叹息着后悔不听孟达的话就自尽了。

刘封死后,刘备听说了刘封扯书斩使之事,心中颇为后悔,为之涕泣。

刘备既丢荆州和东三郡,又在夷陵大战中惨败,形势急转而下,此后诸葛亮北伐中原仅剩下出汉中这一条途径。而孟达也在新城太守任上过了几年清闲日子。

226年,对孟达青眼有加的曹丕病死于洛阳,好友桓阶和夏侯尚也相继去世。孟达长年羁留疆场、心不自安。而诸葛亮又写信给他,将他背叛蜀汉的责任全部归罪于刘封,表示欢迎他重新回到蜀国。孟达犹豫不决,而与诸葛亮时有书信往来。

228年,诸葛亮厌恶孟达反复无常,又忧虑他危害蜀国,派郭模诈降曹魏。郭模在拜访与孟达不和的魏兴太守申仪时故意泄露孟达欲叛魏的计划。孟达听说事泄即准备起兵。司马懿得到消息后,一方面写信稳住孟达,一方面集合大军倍道兼行,八日之内就直抵上庸城下。

郭模诈降之事,不见于《三国志》而《晋书》有载。孟达被围时,《晋书•宣帝纪》说吴蜀各派兵马从西城安桥和木阑塞两个方向救援孟达,而《三国志•费诗传》则说诸葛亮以孟达无真诚之心,没有出兵救助。

上庸被围16天后,孟达的外甥邓贤、副将李辅等开门出降,孟达被斩首后传首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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