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故乡在大兴安岭一个叫克里河林的地方,东北人喜欢在开春时抓个猪崽养到年底,一是为了改善家里条件,再就是到年关是个盼头。我十岁那年开春,父亲去镇上抓啦一个猪仔过来,到年关杀年猪是东北地区特有的风俗,一般到年关喂的好的猪都能长到两三百斤,那时候的猪都是不喂饲料的,叉猪食(就是做猪食不知为啥叫叉)便成了母亲日常工作中的一个重要的任务,我有时会去采一些野菜回来,采的一部分当时就给猪吃了,多的部分都给晒干了留着冬天用,总感觉那个猪好能吃,家里有一口铁锅专门插猪食用的,母亲总是用剩菜和剩饭 在加一些土豆 野菜炖一大锅,那个猪我总觉得它吃的多,长的慢,总盼望着它长大,可每天看着好像还是昨天的样子,夏来过,秋也来过,期末考试就要到了,我不再每天去猪圈看它,寒假终于到了,有一天看见它,突然发现,它变的很大,走起路来,有点费劲,肥嘟嘟的,在母亲的唠叨中我知道它的生命离终点很近了,腊月二十三前后它的生命将会在父母的期盼中,在我和弟弟妹妹的欢乐中划下句号,完成它的来到这里世上唯一的使命。 记不清是腊月多少,在爷爷和父母的商议后,这头猪,长了十个多月的猪,我不知采了多少野菜的猪,每天母亲要喂它四五顿的猪,生命到了尽头,我看它躺在猪圈里,用三角眼看着我,我冲前它喊;""我要吃你拉,我吃你了,""它都懒得理我,我真想踢它一脚,笨猪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母亲一天没喂猪,晚上父亲约了在左邻右舍在家喝酒,我知道了这个二师兄,明天就要到西天,那晚猪在圈里哼唧一夜,忙碌了一年父母也很兴奋,宰猪卧羊情景终于在自家发生了,杀猪是林厂喜庆文化的代表,只要一杀猪,整个林厂充满了喜庆。主家都会约几个好友帮忙,先是杀猪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是大人小孩地跑去看热闹。后来我才知道头天就断了大肥猪的口粮。不是无情,也绝非仔细,纯粹是为了第二天好倒肠肚干净,第二天一早,爷爷老早也过来了,爸爸在前院扫开一片雪地,当院支起一口大锅,架一抱木材,一袋烟功夫,那锅里的水便翻了花,顷刻间,庭院里热气腾腾,东北人憨厚淳朴,与邻为善,房前院后,左邻右舍,不喊自来。院里人逐渐多起来,看到屠家进了院,那大肥猪好像早有预感,死活不肯出窝,几个人跳进猪圈,连打带推,才把它能出来。早有准备的年轻人眼疾手快,,众人蜂拥而上,按胯的,压身的,拖腿的,将猪放倒,将四个蹄困牢。隔壁得庆海叔用尺把长的屠刀准确捅入猪的咽喉要道,李大娘把早准备好的一个大盆递给庆海叔,庆海叔问放盐啦没,李大娘说放啦,庆海叔将大盆放在刀口下,刀峰一转,猪血四溅,可大部分都流入盆中。李大娘端走了猪血,可我知道一会端上来的就是,嫩的可口的灌肠,应啦那句话没见管过,可我吃过,院里一片聊天的笑声,父母朗朗的笑很大,驱散了严冬的寒气,也笑掉了起早贪黑的辛苦。退猪,吊猪,去内脏,一切都在有条有序中。爷爷上场了,他把我叫到身边说,你看好了,一把刀在爷爷手里变换着各种招式,在一块大案板,那头猪一会被爷爷卸的七零八碎,后来知道这个是厨师的基本功,分割。随后杀猪菜开始上场,溜猪肝,,两大碗猪槽头,三大盆肥肉粉条烩酸菜,一笼灌血肠姗姗来迟,一大桌,摸一把嘴茬上的油,干一杯北大荒酒,炕上,屋里屋屋外全是是浓厚,豪爽的笑语,多年后,我才知道,真正的杀猪菜就那几样,,那个猪头和猪蹄一直在仓方挂到二月二,而现在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好转和富裕,“杀猪菜”在保持原汁原味的同时,其做法和种类已经变得非常丰富,猪身上几乎所有的部位都成了制作杀猪菜的材料。猪骨、头肉、手撕肉、五花肉、猪血肠、酸菜白肉还有全套猪下水等。 现在东北“杀猪菜”里面包含了好多几菜。蒜泥白肉:将大块的猪肉烀熟后切成大片,蘸着盐面或蒜酱吃,解腻增味,最是原汁原味的鲜香。蒜泥护心肉:就是专门吃猪心脏和肝脏之间的那部分肉,口感筋道,吃的时候同样要蘸蒜酱吃才好。拆骨肉:就是从大骨头上剔下来的纯瘦肉。蘸料由酱油、醋、辣椒油、蒜泥、芥末、腐乳、麻酱等调制而成。四是手掰肝儿:猪肝沾了铁腥气就会败味儿,所以煮熟的猪肝不能用刀切,直接用手掰成块儿吃。这种吃法很是能让人找到一种原始粗犷豪放的感觉。酸菜炖白肉血肠:酸菜要用东北长白菜靠自然发酵变酸制成,色泽微黄透亮儿,好品质的酸菜甚至可以直接蘸酱生吃;白肉是带皮的大片儿五花肉;这血肠做起来讲究功夫,要用绝对新鲜的猪血,加入葱花、盐等料调味后灌入肠衣,煮时掌锅的要拿根长针,不时地在血肠上扎一下,待到针眼不冒血时立即出锅,才能保证血肠的鲜嫩。这三味共入一锅,“咕嘟咕嘟”地炖出来的时候,猪肉中的肥油已经被酸菜拿净,吃起来香而不腻,入了肉味的酸菜和着血肠特异的香味,非常棒。可我还是觉的是原来的味道醇厚。那次杀年猪,爷爷告诉啥是里脊,啥是内外里脊,啥是上下五花,啥是后臀尖,我和他可能都没有想到,我不知不觉中,已被他影响。在那个曾留下我生命痕迹的林场,杀猪菜对我是一种回忆,每次再吃的时候都会打开我尘封的记忆,想起那片林海,想起淳朴厚到和热情好客的林场人,更会想起爷爷的刀法,因为后来我,最需要就是那套刀法,可惜当时爷爷年龄已高,再没见过他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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