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背後的資本遊戲,足以寫入商學院教學案例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美股熔斷讓我們見識到了全盤性的瘋狂,如今瑞幸的神操作則足以寫入商學院的教學案例。

資本:瑞幸背後的金主

2017年10月以前,北京還沒有幾個人知道什麼是瑞幸咖啡。準確來說,是全國。但是自從瑞幸的第一家門店在北京銀河soho開業,它就彷彿坐上了火箭——電梯間裡無處不在的湯唯和張震舉著小藍杯,2018年5月門店數量超過500家,2019年1月這個數字又變成2500家。

瑞幸背後的資本遊戲,足以寫入商學院教學案例

2019年4月23日,瑞幸提交了美國IPO申請,至多融資1億美元。上市前夕的2019年1月7日,Reinout Schakel被任命為瑞幸咖啡的首席財務官(CFO)和首席策略官(CSO),直接向錢治亞彙報工作。


在加入瑞幸之前,他的職業履歷集中在金融行業:Schakel曾擔任香港渣打銀行執行董事、香港瑞士信貸副總裁職位;在渣打銀行任職時,他負責的便是亞太地區的零售和消費品板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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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inout Schakel曾在不少採訪中強調過瑞幸的互聯網優勢:“瑞幸以互聯網模式開始創業,所以100%的交易都能夠給我們數據。”在瑞幸咖啡IPO當天, Schakel不忘再次拉出星巴克比較,聲稱瑞幸因此能夠改變咖啡店的成本模式。


現在看來,瑞幸咖啡從一出生就是奔著上市的使命,就像一個明星的誕生一樣,其背後的神州系擁有的資源、人脈,以及強大的營銷套路都為其在上市路上推波助瀾。


招股書基本上替瑞幸回答了一切,包括前期投資、IPO細節、虧損額等大多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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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3日的招股書將掌控瑞幸咖啡的股東們悉數披露出來——有幕後資金支持者之稱的陸正耀也被置於聚光燈下,他持股30.53%為最大股東,此前,他被公眾熟知的職務是神州優車集團的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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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陸正耀之外的其餘4大股東分別為錢治亞家族信託(持股19.68%)、Sunying Wong控制的Mayer Investments Funds(持股12.4%)以及大鉦資本(11.9%)、愉悅資本(6.75%)。神州優車披露的資料顯示,Sunying Wong是陸正耀的姐姐,為陸正耀的一致行動人。


很顯然,瑞幸咖啡“出身顯赫”,早期資金也來自資本實力雄厚的神州系,從陸正耀本人的創業史上看,他善於跨行創業,瑞幸咖啡是其創立神州租車10年之後的再次跨行作品。


陸正耀:重資產運營之道

“神州系”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彪悍”。陸正耀帶領的團隊,從神州租車、到神州優車再到瑞幸咖啡,始終沿用一套高舉高打、激進擴張的打法,抓住風口、瘋狂融資、快速擴張,然後謀求上市,到二級市場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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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耀通過這套打法已經把神州租車、神州優車、瑞幸咖啡相繼送上市,成為資本市場傳奇人物。但上市並不意味著結束,資本盛宴過後,盈利難題始終是陸正耀需要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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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耀的商業佈局

從瑞幸咖啡的瘋狂開店,到鋪無人咖啡機。都需要墊付巨量的資金,但陸正耀似乎從來都不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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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約車行業中的“老大”滴滴也不缺錢,永遠有投資人排隊送錢來“燒”。不過,滴滴更傾向於輕資產運營,做大平臺,接入司機接入車輛,複製淘寶平臺的成功路線,當“包租婆”從中抽取提成。


陸正耀的“神州系”則選擇重資產運營,資產、管理集中在公司內部,購入新車聘請司機全是自己掏錢,好處在於方便管理和提升效率,外部風險更小,弊端則是難以做到像滴滴那樣短時間內實現快速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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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為止,這兩種模式都在虧損中掙扎。滴滴截止到2018年底,累計虧損390億元。美國的Uber和Lyft相繼上市,但虧損的態勢愈演愈烈。


新進的網約車玩家裡,車企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重資產模式,廣汽的如祺出行,上汽的享道出行,更早曹操出行則是依託吉利汽車,汽車做重資產運營模式有天然的優勢,即解決銷量又可以展示品牌,還可以為網約車控制品質。


從一開始就走重資產模式的陸正耀,也在積極向上遊產業拓展,並最終將寶沃收入囊中,從而形成完整的產業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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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資產的運營邏輯跟傳統的規模效應相契合,向規模和管理要業績,考的是“精耕細作”的能力。神州租車在財報電話會議上披露,租賃車隊的規模在擴大,員工數卻不升反降。神州租車2017年門店員工人均管的車輛數量為28輛,到2019年這一數據是43輛。


雖然“大出行”領域,越來越多的參與者向重資產運營模式靠攏,但是這個大框架之下盈利之道到底在哪?陸正耀也在尋找答案。


造假:財務造假誰來負責?

現在看來,2個月前那份神秘的做空報告,沒有將瑞幸徹底擊倒,但卻是引發瑞幸“自爆”的導火索。從渾水發佈做空報告,到瑞幸自曝造假,這中間相差了正好2個月。在這兩個月時間裡,發生了三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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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集體訴訟:因為股價下跌,投資者蒙受損失,一些律師事務所開始啟動針對瑞幸的集體訴訟程序。


二、遇上財報披露季:2月底開始,中概股公司紛紛開始披露2019年四季度及2019全年的財報報告。瑞幸自爆前,大部分中概股已經完成財報披露,但瑞幸遲遲未披露。


三、獨立董事變更:4月2日,瑞幸成立特別委員會,新增兩名獨立董事,其中一個來自行業裡有名的調查審計師FTI,另一個來自世界級名牌訴訟律所Kirkland & El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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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錯綜複雜的做空事件,以及瑞幸蹊蹺的“自爆”行為,最終將罪名指向了一位瑞幸的內部高管瑞幸COO及董事劉劍,而劉劍此前也是錢治亞在神州租車團隊一員。


劉劍是誰?

《瑞幸閃電戰》一書中這樣表述,瑞幸的COO(劉劍)負責監測每日的公司運作,並直接報告給首席執行官,需要全面負責公司的市場運作和管理;參與公司整體規劃,完善公司運營管理等。“簡單來說,與收入、成本相關的事物我都要管。我要監控所有部門運行的指標,包括效率指標、財務指標。”劉劍自己這樣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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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他的公開資料並不多,瑞幸招股書中有一段他的介紹:“劉劍自2019年2月起擔任公司董事,自2018年5月起擔任首席運營官。劉先生於2015年至2018年擔任神州租車的收益管理主管。2008年至2015年,劉先生先後擔任汽車管理中心副主任、產量管理負責人。劉先生於2005年6月獲得中央財經大學勞動和社會保障專業學士學位。”


這也就是說,大學畢業三年,劉劍便加入了剛創立不到1年的神州租車,之後在神州租車一干就是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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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瑞幸的管理層中,劉劍非常低調,而被外界熟知的是所謂的神州系“鐵三角”。神州系“鐵三角”由神州系創始人陸正耀、愉悅資本創始人劉二海、大鉦資本創始人黎輝組成。陸正耀是瑞幸咖啡背後的掌控人,負責解決早期資金問題和內部管理,劉二海和黎輝負責更高層面的外部資本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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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招股書,劉劍在瑞幸並未持有任何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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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劍的期權

在招股書記錄中,劉劍在瑞幸並未持有任何股份,而是隻擁有47408股期權,期權行權價格為0.1美元,行權期限為10年。這也就意味著劉劍在2019年僅有4740股期權可以行權,按照瑞幸暴跌前25美元左右股價計算,這不過才12萬美元。對於劉劍來說,推高股價顯然不是動機。或許結局中的動機會走向“中飽私囊”,那這位80後就算是真的“犧牲”了。至於到底誰該為瑞幸咖啡的財務造假負責?恐怕最終要看相關證據。


隱患:瘋狂背後兩大命門

假設瑞幸咖啡按零售邏輯來做風險並不大,因為市場已被驗證,並且它還有著簡單的商業模式和成熟且資源豐富的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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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瑞幸咖啡存在兩大風險因素:

第一,“瘋狂”本身具有很大的破壞性。

企業在“瘋狂”奔跑時是一種混亂和混沌的狀態,需要主體參與者——創始人和投資人的行為和意見高度一致。ofo就是一個反例。


瑞幸咖啡要想真正存活下來,要看它能否挺過虧損期。如果未來有一天,瑞幸咖啡不以規模為首要導向,而是突然被投資人要求以利潤為導向,那就完了。如果零售項目發展路線不堅決,對規模追求不徹底,就會變成小生意。

零售項目的規模效應非常明顯。連鎖店是一個多節點、分佈式的組織,有著很強的內生能力。如果瑞幸咖啡開設超過4000家門店,在企業組織上有很高的領先度,就能真正成為一家大公司。因此,瑞幸咖啡必須要保持“瘋狂”,繼續在線下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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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心化組織的管控和分佈式組織的經營,二者完全不同。

中心化的企業管理難度很大,如果短期增長很快,人聚集在一起,需要一個類似金字塔的指揮系統去管理。


零售企業是一個非中心化、分佈式的企業,其管理難度要遠低於中心化企業。零售企業的每個門店都交由店長管理,如果一個店長管理的不好,隻影響一個門店。零售企業會由內而外產生“飛輪效應”除了消費者的“飛輪效應”之外,還有組織上的“飛輪效應”。每個門店都是一個舞臺,如果每個門店能夠跨過“生存的臨界點”,平臺最終就能安全、穩定。


在人才方面,短期來講,人才就是錢的問題,譬如現在全中國挖人最厲害的公司就是阿里。所謂的缺人實際上是整體現象,企業可以在整體大環境裡創造小環境。只要有錢就可以把好的人聚集過來,從而產生良性效應。除錢以外,瑞幸咖啡還有兩個內在優勢:一,商業模式比較簡單;二,瑞幸咖啡“瘋狂”發展短期對參與者的激勵較大,任何人加入都會突破自己的邊界。


然而,當企業變成分佈式組織時,創始團隊能否切換運營思維至關重要。如果瑞幸咖啡的創始團隊依然迷戀集中式管控,譬如不給店長授權、迷信KPI等,就會出大問題,因為集中式組織的管理模式和連鎖店屬性有內在衝突。連鎖店和客戶有親密接觸,消費時有很多複雜因素,套用一套簡單的中心化體制就會出問題。


賠償:若無力賠付可能申請破產

縱觀歷史,瑞幸並不是第一家被渾水成功狙擊的案例。不完全統計,此前因渾水發佈做空報告導致退市的中國公司包括中國高速頻道、綠諾科技、多元環球水務。且儘管已經離開美股市場,SEC還是對中國高速頻道、綠諾科技等提起訴訟,擬對其處以罰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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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水的成名之戰是2010年11月10日對綠諾科技(RINO)的做空。渾水公司質疑上市公司利用偽造客戶關係的方式進行收入誇大,管理層佔用上市公司資金等行為。消息一出,綠諾科技(RINO)股價應聲暴跌超過15%。僅僅23天后,綠諾科技(RINO)被迫退市。


不同之處在於,瑞幸咖啡這次自己承認了,“一般公司被做空,會有一個抗辯過程,如果自己直接承認,在集體訴訟中肯定會非常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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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至普律師事務所主任、首席合夥人李聖律師認為,“如果目前披露的信息被刑事法庭採信,劉劍以及其他參與成員捏造交易行為屬於嚴重的惡意欺詐,刑事責任難免。也許公司有意與劉劍等人切割,試圖補救,減少對公司的負面影響,但收效如何很難說。公司的賠償責任、行政處罰少不了,甚至退市也說不定。此外,涉及到上市的規範化培訓、輔導與監督、審計、財務等公司、個人,同樣面臨民事賠償責任、行政處罰、甚至刑事責任。”


“如果本案涉嫌刑事犯罪,即證券詐騙,那麼FBI會介入調查,其調查的主要案件為操縱金融市場以及欺騙投資人。”馮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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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幸可能要為這場集體訴訟付出多少賠償金呢?

按照美國法律對類似案件的索賠額計算方式,即設定一個時段,當中的最高價,以及事發後最低價,得出價差,再乘以股份數量,即是這家公司可能面臨的投資者索賠額。

若以2020年初至今作為時間段計算,期間瑞幸咖啡2020年1月7日曾觸及年內最高價51.38美元/股,事發後最低價為2020年4月2日晚觸及的4.9美元/股,公司最新總股本為2.4億,由此可粗略計算出,一旦面臨集體訴訟,瑞幸咖啡將面臨的賠償總計約112億美元,摺合人民幣754億元。

目前,瑞幸咖啡的總市值縮水至15億美元。民事賠償美國保險可以覆蓋一部分,如果剩下的部分無力賠付,公司就有可能破產。


此次瑞幸咖啡財務造假事件,在中美兩國都引起了軒然大波,從瑞幸到整個中概股的聲譽都會大打折扣。後續中國公司在美國上市的整個節奏可能都會受到影響,國內融資、估值調整、風險投資資金的退出等都會產生一連串連鎖反應,甚至對整個創業都是雪上加霜,而且影響可能會持續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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