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先生:專在飲食男女上留意用心,即是所謂小人

錢穆先生:專在飲食男女上留意用心,即是所謂小人


孟子說:“盡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則知天矣。”性由天賦,人若能知得自己的性,便可由此知得天。但人要知得自己的性,該能把自己的那一顆心,從其各方面獲得一儘量完滿的發揮,那才能知得自己的性。人心皆知飲食男女,飲食男女亦是人之性,但人的心不該全在飲食男女上,人的性亦不只僅是飲食男女。人若專在飲食男女上留意用心,此即孟子所謂養其小體為小人。


人的生命,有小體,有大體。推極而言,古今將來,全世界人類生命,乃是此生命之大全體。每一人之短暫生命,乃是此生命之最小體。但人類生命大全體,亦由每一人之生命小體會通積累而來。不應由大體抹殺了小體,亦不應由小體忽忘了大體。


——《國史新論》


錢穆先生:專在飲食男女上留意用心,即是所謂小人


物質人生,即在求生命之存在。食求飽,衣求暖,飽暖在避飢寒,求生存。飽暖最高目的是生存,飽暖只是達到此目的之手段。


若使飽了暖了,而失卻其生命之存在,此種飽暖即無意義。若使不飽不暖亦可生存,則飽暖亦無價值可言。一切物質人生全如此,但一進到社會人生,則意義又別。


孟子說:“食色,性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此俱指第一階層的人生而言。飲食只求自己生命之存在。男女之慾,則牽涉到人的本身外面去,但仍在求自己生命之延續,使有後代新生命之傳綿。不獨人類如此,禽獸亦如此,全世界之生命無不如此。此俱屬於自然生活。


在自然生活中,雌雄相遇,其視對方,即如一“我”,與我為偶,即一我之易地易體而存在。求能達此深義,此即中國儒家孔子之所謂“仁”。


中國此一“仁”字,即人生雖分別異體,而實仍當聯合成一搭檔,此即後儒鄭玄之所謂“相人偶”。可見人心與人相偶,乃始得為一真人。中國人所闡發之人生大義乃如此。求能憑藉這一物來滿足我自然的生存要求而止。


——《文化學大義》


再講人必生活在文化中這一層。若我們不關心文化,只講生活,此種生活乃是一種無生命、短暫狹小,而又無意義可言的生活。


深一層說,“生命”與“生活”不同。 天地間一般生物,禽獸動物乃至於草木植物,皆不能說其沒有生命;但其生命意義太淺薄、太微小,只是生活佔了重要地位。貓鼠也講求生活。 若我們只講眼前個體自足的生活,只顧今天,不考慮到明天,只顧自己,不考慮到別人,此與禽獸、草木、貓鼠生活何異!此種生活,會合起來,就成一大自然。


但人的生活,不盡於自然,而又有文化。文化有傳統、有變動,不能今天這樣,明天也這樣。但也不能今天這樣,明天便不這樣。生命中有新生、有舊傳。有共通部分,也有單獨部分。這不單是生活,而在生活中寓有生命,並寓有大生命。


——《世界局勢與中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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