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君主專制下的西方為何產生了近代自由主義

著名學者佩裡安德森認為封建主義是經濟與政體的有機統一體,但在整個社會結構中表現為四分五裂的權利,農奴制作為榨取剩餘價值的機制,在村社這個最小的分子中將經濟剝削與政治法律強制融為一體。在面臨經濟上鉅變的時候,絕對主義作為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出現,出現了政治和經濟上向上轉移,在軍事上繼續延續了封建社會的戰爭傳統成為一個重新武裝,部署新封建主義。

黃豔紅在他的論文裡,為我們展現了絕對主義的概念史,其中比較關鍵的是在18世紀後半期絕對主義王權兩相為難的狀態:一方面仍然堅持它有“絕對”權威,直到1788年底,路易十六在巴黎高等法院強迫後者登記自己的法令時還說:“這是合法的,因為這是我的意思”。但另一方面,國王及其大臣又在努力避免受到“專制主義”的指控,竭力證明其行為符合君主制的目標和原則,換言之,符合讓·尤文納爾、讓·博丹和波舒埃設定的絕對君主制的規範。


處於君主專制下的西方為何產生了近代自由主義


這種矛盾的狀態是建立在兩個階段絕對主義(詞語的匱乏在這裡可以表現,我想表述的是絕對主義一開始就是一個不斷變化,混沌的存在,是無法用詞去約束的,而“兩個”只是為了清晰點表述的工具)的觀點上的,博丹之類絕對主義早期的主權學者,認為國家是個消極的實體,它主要是為了維持良好的社會秩序,作為最高立法者的絕對君主的能動性雖然存在,但它相對有限。貝克甚至認為,從絕對主義論者的理念而言,政府基本是司法性質的:在眾多的團體、等級和階層中賦予每個人應得的東西,無論是他的權利、責任還是特權,都是在事物的傳統秩序之內。

這裡絕對主義是一個消極的,司法性的,被動的狀態,很明顯,想象(這個詞也讓我感到了詞語的匱乏,我想強調的是一種積極的,介入式,具有能動性的想象)這個狀態的自然是那些保守,傳統的長袍貴族。看到這裡,你會發現這些觀點和某些二十世紀的多元主義者不謀而合:消極自由,主權的調和作用,保持現狀,擁護多元主義,歐洲思想中的保守與自由的張力起源就是在絕對主義埋下的。


處於君主專制下的西方為何產生了近代自由主義


然而,還有另一個絕對主義(存在於這個絕對主義之內或者說,之外),路易十四的擴張戰爭需要建立一套高效的行政管理體制,這樣一來,以督辦(intendants)為代表的集中化的官僚體制逐步取代傳統的地方參與合作機制,這在稅收體制中表現得較為明顯。戰爭的成敗取決於行政機構締造繁榮的能力。為了動員社會資源,政府就必須將這種資源最大化。於是督辦體制的角色發生了變化:它不再僅僅像博丹理解的那樣,只是為了維護現有秩序,它還要增進社會的繁榮。由此產生了一種新的“行政倫理”,即將政府工作從消極的司法職能擴展到普遍的公共利益領域。這就是托克維爾在《舊制度與大革命》中描繪的“行政風尚”,也是所謂從司法國家(Etat de justice)向財政國家(Etat desfinances)或行政君主制(monarchie administrative)的轉變。貝克認為,這種行政風尚與啟蒙哲學的普遍幸福論相當契合:君主可在需要時重組傳統社會,甚至可以改造一個根據等級、特權和個別主義(particularisme)原則組織起來的王國,將全體公民整合進一個共同體。於是,絕對主義不再僅僅是從內部維護社會秩序,它還要從外部對社會採取行動。

無論對外的戰爭,經濟掠奪,還是對內的統治,擴大社會資源,使得絕對主義不得不一直在走一條“例外狀態”的路線。此時原本的消極變成了積極,司法調和變成了行政,維持現狀變成了採取行動,虛假的多元則消融於了虛假的共同體之內。事實上,這也是我們二十一世紀所看到的那樣,在國內倡導自治的保守主義者(自由主義者)同時也是鼓吹統一,對外輸出戰爭,戰爭狀態的硝煙始終驅之不散,整個國家處於統一與分裂的矛盾上,而這恰恰是絕對主義所開闢的時代特徵。


處於君主專制下的西方為何產生了近代自由主義


回到在本書裡,佩裡安德森重新評估絕對主義,認為這才是資本主義真正的開端,他一方面為我們描繪了一個頗有詩性的藍圖:古典時代的私有之火,中世紀的多重依附,中世紀教會的保管,最終在絕對主義時期產生了西方獨特的財產權,並在依循洛克的老路,產生了自由。同時他也明確地指出絕對主義的是全面武裝,部署的軍事機器,並對內壓榨盤剝,對外輸出武力。事實上到今天,我們還沒從矛盾中走出來,依然生活在一個後絕對主義時代。

那麼絕對主義什麼時候會終結呢?

讓我們回到德尼·裡歇那句名言吧,“絕對主義越是自我鞏固就越是自我削弱。”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