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一鍋燒不開的水?

你是不是一鍋燒不開的水?

同事張姐來了快一個月,除了同組的幾個人,公司沒有幾個人熟悉她。甚至,對於近階段出現在公司的這位五十歲開外的大姐,大家似乎並不在意。偶爾在茶水間電梯房遇到,還不知道這位是共事了30多天的同事。

這不怨大家,張姐低調的近乎卑微。除去工作的必要交流,和同事基本零溝通。

這個月工作餐取消了,快到午餐時間,大家積極討論叫哪家外賣。張姐在邊上默默打開自帶的便當盒,一個黃豆醬盒改裝的飯盒,外面包著舊的大花圍巾,是為了保暖。裡面溫熱的飯菜,一看就知道是早上新做的,白米飯,碧綠的菜心,加幾片滷肉,兩塊半個切開的煮雞蛋,倒也清清爽爽,營養豐富。在熱火朝天的紗縣小吃,黃燜雞米飯的氛圍裡,家常小菜的馨香瀰漫開來。

你是不是一鍋燒不開的水?

飯後年輕人聊天八卦,或者偷著打遊戲,年長的趴桌上睡覺,張姐此時默默離開公司,大家以為她去樓下溜達,直到前臺小姑娘爆料:哇塞這姐姐中午居然爬樓鍛鍊哎,30樓啊!兩個來回!乖乖看不出來!有噶好體力。

除了爬樓梯讓大家側目驚歎,張姐展露了另外一個本事。週三打印機掛了,下午一堆材料要趕出來,前臺搞不定,叫來了行政經理,經理打電話聯繫打印機銷售,疫情期間,做服務的人辭職不幹了,頂替的新人一時半會來不了,經理火了。但也無奈,開始四下聯繫出去找打印店。

張姐提交了自己負責的材料,看群裡大家七嘴八舌說哪家打印店可能開門了,她悄悄叫了同組銷售員幫忙,到打印房三搗鼓兩搗鼓,不一會,打印機響起了歡快的打印聲。

你是不是一鍋燒不開的水?

經理一高興,叫過張姐說:晚上不用加班了,資料準備齊了,大家早點下班。同事集體歡呼,都說託了張姐的福,沒看出來啊,整天悄默聲的老大姐,關鍵時刻,還有這麼一手呢!硬是讓大家集體刮目相看。

即使經歷了打印機事件,張姐依舊沒有和大家熱絡起來。每天還是一人來,一人去。中午帶飯,從不摻呼到叫外賣的群裡去。公司裡新鮮事太多,一個五十歲的女人八卦起來沒有亮點,張姐慢慢又被大家淡忘。

鼠年的春天,來的特別艱辛。關於疫情,人們每天都有各種民間的、官方的話題。一波一波的疫情起伏,帶動眾人的情緒起伏。公司生死存亡的趨勢未定,偶爾濺出的幾朵小浪花,瞬間淹沒在頹喪的氣氛中。

不久,行政有傳言裁員待崗,這消息像一大塊黑布,籠罩著公司上下。據說新人是被辭退的第一批對象,老員工也難逃厄運。張姐佔了兩樣,大概很難避免這場厄運了。

張姐每天繼續帶飯,爬樓。看不出太多的異常。前臺小姑娘時不常過來請教張姐關於打印機的事情,她慢悠悠教了,然後依舊無話可說了。偶爾經理過來看看大家,彼此心懷鬼胎,事後慢慢揣測:多看了誰一眼,說不準被辭退的就是他。

日子表面上平淡無奇,波瀾不驚。但,懸在頭上的劍終有掉下來的一天。等著宣判日到來,的確不是什麼舒服的感受。所有人在自己心裡排列出了首批被辭名單,裡面當然會包括張姐。於是,每日午餐時間,偷偷投向張姐的眼光裡,多了很多同情的味道。

張姐依舊。平靜到令人驚奇。有人說張姐其實來頭不小,後臺很硬,開不到她頭上的。還有人分析,像這種老江湖,是翻過跟頭的,見多識廣不以為怪,處事不驚。還有人說老江湖其實早就悄悄走了關係,這種倒黴事她遇不到。

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就這麼過著。爐膛的碳火,已是熊熊之勢,張姐如一鍋燒不開的水——溫吞,安靜,不見形不見色。每天午餐時間,從張姐工作臺滲出的家常飯,依舊顧自慢慢盪漾瀰漫,而窗外一樹的桃花,恰恰地開好了。

你是不是一鍋燒不開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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