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豫南的商城縣。我的爺爺是鎮裡的一所完全中學的退休老教師，他個子不高，身材精瘦，精神矍鑠，一支粉筆，講臺上一站就是一輩子。他退休已經二十多年了，如今，步入耄耋之年，仍然是耳不聾眼不花，走路一陣風，說話聲如鍾。
爺爺在教學上是個多面手。他教過數學、語文、思想政治、體育、地理等等，用現在的話來說，真是一個標標準準的全科教師。即使是現在的全科教師，也不可能在眾多的學科間輕鬆自在地來回穿梭。更受學生喜歡的是，他把音樂搬進課堂。我小的時候，經常聽院裡的老教師唸叨爺爺在學校裡的事兒，真可謂是風生水起呀。剛才還在講一個數學公式，一回頭就是歌聲嘹亮;一會兒還在講大氣環流，轉瞬間又飄來手風琴的悅耳悠揚。還聽說過爺爺九十年代教過的一個班級，有吹笛子的，有吹口琴的，有拉二胡的，有彈風琴，有唱男高音的。那一年元旦晚會，那個班不僅自編自演自唱了一曲黃梅戲、一曲《我愛你，塞北的雪》，更是全程為全校所有班級的演唱伴奏！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啊！在高中教學、學習任務如此繁重的情況下，既教授了學生知識，又培養了學生的素養，即使在倡導素質教育的今天，也是很多人、很多學校無法企及的！現在老家的牆上還掛著爺爺當年的二胡、音樂曲譜、拉手風琴的畫像。它們是爺爺的青春歲月的見證，也是一段珍貴的美好的回憶。記得我小的時候，夏天的傍晚，我陪著在石桌邊乘涼，涼風習習，這時候爺爺的興致來了，就來一段歡快的《駿馬》，那激越的琴聲，在那溫柔的夜裡，傳得很遠很遠。爺爺教授的班級，學生不僅文化成績好，而且吹打彈唱樣樣精通，名氣大了，有很多慕名而來的學生，點名要到他的班級，每每說到這裡，爺爺總是無比驕傲，滿臉都是滿滿的幸福。他總說，一眨眼大半輩子就過去了，總覺得自己的教師生涯太短暫。爺爺，我知道，你對你一生所從事的事業有太多的依戀、太多的不捨！
爺爺很勤勞。1959年爺爺畢業於固始師範，畢業後抽調到信陽師院培訓一年， 完成了大專學業。1994年退休。退休那年，我才出生。小時候，爺爺經常給我們講他的故事：小時候家庭並不富裕，五個兄弟妹只有他一人堅持讀完大專完成學業，那個時候這個學歷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支撐他的是兒時的夢想—當個優秀的教師，學生喜歡的教師。他說，小時候，看到我的老師在講臺上上課，黑臉配大白牙，大個子，特別的神氣，長大後我也要像我的老師一樣。轉折點從這裡開始了，他拼命地學習，考上師範，一畢業，就被分配到餘集完中（現餘集高中），一教就是一生。
餘集高中鳥瞰圖
爺爺對名利很淡泊。爺爺一生有很多當領導的的機會，提拔他任教導主任、調他當校長、教育局股長、鎮片的輔導區主任等職，他都一一謝絕了。他說，我不會當官，也不喜歡當官，不喜歡官場上的那些彎彎道道，我就喜歡教書，喜歡當老師，站講臺就是我的夢想。然而，也有一些實際問題要面對，五個孩子五張嘴，要吃飯、要穿衣、要上學、要工作、要成家;奶奶是農村婦女，沒收入、沒文化，僅靠著自己的一點兒微薄的工資，生活之艱辛，可想而知。爺爺說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平平淡淡的站在講臺上，但生活上的責任不會迴避。他一生不為名，更不為利。94年退休正趕上職稱評定，爺爺主動讓出指標給其他的老師，還失去了一個孩子上班（當時叫接班）的指標。爺爺卻平靜地說，有錢多花，沒錢少花，錢短人長。再說，孩子的路讓他自己走，我就不信將來掙不到一碗飯吃！
我記事以來，每年的教師節都會有爺爺的學生來家裡相聚，大家開開心吃頓飯，飯桌上此起彼伏的笑聲，講述著誰誰當年的“光輝事蹟”。慢慢長大後，我也開始理解了爺爺當年的堅持。人這一生如果沒有什麼一味堅守的東西，確實枉來一生，活的不清不楚，和鹹魚沒什麼區別。
翻開家裡的影集，一張2009年餘集高中79屆（八·九）班畢業照，照片後面的一行行字記錄著爺爺上課時孩子的心裡話：“老師！我們最愛聽您講課，講的難點能深入淺出，好懂好記，講的少而精，舉一反三，講的得心應手，左右逢源，課堂管而不死，活而不亂，聽的捧腹大笑，過癮……”我還記得爺爺說教地理，在講氣候的時候，說到高山：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還打了個比方，一個姑娘頭上戴棉帽子，上身穿花卦子，腿上套短褲，打著赤腳。總之，想方設法讓孩子們記住，讓他的學生們去理解，，亦師亦友，可謂快哉。
世界有時候並不是很大。我的小學六年語文教師就是爺爺的學生，我的語文老師她也是一名特別優秀的教師。工作上不用說盡職盡責，課下曾經也帶給我們無限歡樂。我們小時候的節日活動，都是她帶著我們編舞排練，讓我們每一個節日都過得很快樂很精彩。有她在的教師節，我們總是會有許多好吃的，那時候的小人總是這樣簡單幸福。
後來我也有幸當過一段幼兒園教師。深切感受到老師對孩子們的影響有多大。之前我認為幼教不就是帶孩子玩嗎，其實並不只這些。除了早上被媽媽送過來之後，孩子的一天生活都在老師們的眼下了，安全、心情我們都必須照顧著。還有些志趣活動，帶著孩子們去看、自己動手去做。陪著孩子看植物，觀動物的成長，滿足孩子好奇的同時也在激發孩子創新與動手能力。定期寫每個孩子在園的生活情況並反饋給家長，致力於家長與幼兒園共同看護孩子成長。幼教這段時間，有時候特羨慕那些孩子們有如今這麼優越的條件。
如今，我也第一次有了屬於我自己的真正意義上的教師節，看到孩子、家長精心為我們準備的小禮物時，那種滿足感與使命感油然而生。是啊，只有用心澆灌的花朵，才能綻放沁人心脾的芬芳。
為人師才知道老師的辛苦與辛酸，也明白老師對學生的深情關懷與殷切期望。無論遇到什麼，老師都能默默承受，一如既往地站在三尺講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為學生們的成長付出自己的汗水和心血。
桃李開了一茬又一茬，學生走了一屆又一屆，日曆翻了一頁又一頁，皺紋深了一褶又一褶。漫步在人生的道路上，任憑時光之泉慢慢流淌，追溯著源頭您慈祥的目光，依稀回味著過去的模樣，您的教誨永生難忘。爺爺的故事還有很多，正如他說的：“活一天，我就要奉獻一天。”今年9月10日是我國34個教師節，僅以此篇送給爺爺，祝爺爺教師節快樂，身體健康！同祝所有的老師，節日快樂、闔家幸福、桃李滿天下！
（作者：餘曉玲 2018 9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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