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人理解已經成爲我唯一的自豪:鏡頭下的三島由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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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 斯各特· 斯托克斯說,他的創作是在無休止地演練屬於自己的死亡儀式。

長谷川泉說,他的死是一種為追求逝去的傳統而故意製造的轟動效應。

餘華說,他混淆了寫作與生活,讓慾望勇往直前,覆蓋了他的生活。

他是自由的,向死而生的三島由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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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文學藝術,他追求純粹:彼時中國“轟轟烈烈”鬧文化大革命,三島由紀夫與川端康成、石川淳、安部公房聯合發表了抗議書。

對於死亡,他坦然面對甚至於精心策劃:在自衛隊演講得不到擁簇之後,他用日本傳統武士的方式切腹,倒在了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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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讀者熟悉三島由紀夫,都是從他的作品,從他筆下的各個鮮活的人物。從《假面自白》中的“我”,到《潮騷》中的新治,每一個角色從某種程度上都可以說是三島自身的映射。

但文學作品中的作者,總是隱藏在作品背後,他們是含蓄而又隱晦的。相對於文學作品,攝影的記錄更加直接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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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由紀夫曾與兩位日本攝影大師合作,留下了傳世的作品。這兩位大師一位是細江英公,另一位是筱山紀信。

日本攝影在二戰後迅速崛起迅速發展,憑藉其獨特的表現形式與日本戰後流露出的淡淡的哀愁在國際上佔一席之地:甚至於日本攝影本身,便可成一個攝影流派。

深瀨昌久,荒木經惟,森山大道,筱山紀信,這些名字代表了日本戰後攝影的繁榮,並一直延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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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瀨昌久《鴉》

細江英公是戰後日本第一代現代攝影大師,被稱為日本攝影教父。其攝影集《男人與女人》構圖大膽,如夢如幻,神秘又帶著超現實主義的迷人的氣息。近年受國內攝影愛好者擁簇的森山大道便師從於細江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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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江英公《男人與女人》

1961年9月,細江英公受講談社指派,前去為三島由紀夫的第一本評論集做封套和卷首插圖,兩位大師的合作造就了這部不朽的作品:《薔薇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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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有才能的人之間的惺惺相惜,此次合作是三島由紀夫指定細江英公拍攝。此時的的三島已經從希臘回到日本並完成了肉體改造,一改從前的羸弱練就了一副健美的身體。三島由紀夫對這副身體滿意無比,幾乎不放過每一個能展示自己身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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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將這個身體弄到手之後,就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興奮,想到處去賣弄,到處去炫耀,到處去操作給所有的人看。我的身體就像我的新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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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江英公從三島由紀夫的肖像出發,逐漸到身體,試圖通過他的身體與肉慾去探討一個生與死的主題。拍攝完成後,這些照片於1963年以《Killed by Roses》為名首次發表。對於細江英公鏡頭下的自己,三島由紀夫自贊“吾之肉體乃美之神殿”。但作品發表之初,並未引起多大的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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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Killed by Roses》再版,更名《薔薇刑》。或許是名字更為貼切三島其人,或許是1970年三島之死舉世震驚,再版後《薔薇刑》一舉成名,作為獻給三島由紀夫的安魂曲,它最後地成就了三島由紀夫,記錄下了三島不曾衰退的完美的身體,也成就了細江英公,使他在國際上名聲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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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紀信在國內被熟知,是憑藉著其鏡頭下的少女們。提起日本情色攝影,大多數人想起荒木經惟;實際上,是筱山紀信開了日本裸體攝影的先河。與荒木經惟不同,筱山紀信鏡頭下的女人既純真,又柔美,他記錄下的是女人最美好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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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紀信給三島由紀夫拍攝的寫真集『男の死』從1969年開始拍攝,前後跨度近一年。該攝影集的佈景,選材,都是由三島由紀夫親自設計安排,讓筱山紀信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按快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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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本攝影集中,隱約可以看出三島由紀夫自決的決心。在拍下最後一張照片後一週,三島由紀夫闖入自衛隊,在眾多將士面前上演了他的死亡。於是這本攝影集最後也未能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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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九月,在TBS的節目中,筱山紀信談到三島由紀夫稱:沒想到在拍攝完最後一張照片一週後,三島真的自己進入了自衛隊……雖在在拍攝的時候他總是將死的話題掛在嘴邊,但我完全沒有想到三島真的選擇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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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中公開了該攝影集中的三島由紀夫仿他最愛的《塞巴斯蒂安殉道圖》,他的表情看似痛苦,但眼神堅定地向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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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死後,1995年,筱山紀信受三島夫人之邀前去拍攝了三島舊居,從新與舊之間窺探,給世人展現了一個帶著生活氣息的三島由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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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攝過程中,筱山紀信不斷插入三島由紀夫生前在家中活動的照片,並且將靜態的場景一一參照展示,更添加了人去樓空的孤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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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的死亡,在外人看來也許頗多遺憾;但對於他自身而言,也許是落幕的最佳時期:一切事物都不可避免的衰落的趨勢,三島成功地躲過了,以死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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