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樓市有無數個謎題，最大的謎題當屬住房空置率。
近日，原住建部副部長仇保興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
我國房屋空置率比較高，其中北京空置率在百分之十幾到二十，一般國際上都是5%左右。
仇保興的建議是，徵收空置稅。
一石激起千層浪。
01
為什麼有那麼多房空置？
北京空置率高達20%，這個結論讓很多人大吃一驚。
且不論這個數據真實與否，中國住宅空置率之高，早已不是新話題。只要夜晚到郊區新城的樓盤看看，基本都是烏黑一片。從小區“亮燈率”，就可簡單窺見住房空置的真相。
那麼，為什麼會出現大量住宅空置？
一個原因是，房價上漲預期強烈，空置成本相比於上漲收益，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同時，在二手房交易上，一直敞空的次新房反而能賣更高價錢。所以，不少業主寧願空著也不願出租
另一個原因是，大量新盤位於人跡罕至的郊區，夜晚連燈都不會亮。
雖然當初在概念炒作之下，房價一路上行，但幾乎無人接盤，出租率更是少得可憐，想要不空置也難。
02
住房空置率之謎
長期以來，我國住房空置率一直都是一個謎題。
雖然“亮燈率”可以提供直觀觀察，但終究只是微觀數據。我國每年出售的新房高達1700萬套，這些房子流入市場，究竟是用來自住，還是出租，抑或長期空置，一直都沒有明確答案。
這方面，有一些第三方數據可作為參考。
一個數據是，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發佈的“城鎮住房空置率及住房市場發展趨勢”調研報告：
2013年全國城鎮家庭住房空置率高達22.4%。其中重慶、上海、成都、武漢、天津、北京的空置率分別為25.6%、18.5%、24.7%、23.5%、22.5%、19.5%。
不過，這是5年前的數據，現在究竟如何，仍舊沒有答案。
另一個數據是，前不久，在2018陸家嘴論壇上，原中財辦副主任楊偉民在演講中提到：
在中央財辦時，曾經請有關單位通過對用電量對全國住宅的空置情況摸底調查，結果顯示我國無論是城鎮還是鄉村住宅的空置率都相當高，比日本這種高度老齡化、少子化、城市化的國家還要高，日本是13%。這很不正常，說明用來炒的房子真不少，有關部門應該儘快制定空置標準。
這個數據應該更權威，也更接近當下的現實。
日本是13%的空置率，如果說我國比日本還要高，那就意味著空置率“百分之十幾到二十”的論斷，並非聳人聽聞。
03
香港與溫哥華
徵收空置稅，聽起來很新鮮，其實已經在多個城市落地。
最近的兩個案例是香港和溫哥華。
今年6月，香港對新房徵收空置稅。
對於捂盤一年以上的新房徵收5%左右的空置稅，通過這種舉措，刺激新房上市交易。
香港的空置稅只對新房徵收，存量房源不在其列，其意圖很簡單，以稅收成本防止開發商捂盤惜售，從而刺激新房入市，進一步緩解樓市供求緊張的局面。（更多參閱《香港宣佈開徵空置稅，中國內地會跟進嗎？》）
事實上，香港人多地少，住房一直都相當緊張。住宅空置率已從2010年的4.7%下滑到如今的3.7%，在國際上也算是合理水平。
與之對比，加拿大溫哥華更進一步。
2017年，溫哥華就推出空置稅，對空置住宅按照1%房價按年徵收空置稅。
空置的界定標準是一年內居住不滿6個月，當時共確定8000套房子符合空置標準。在具體操作上，溫哥華要求業主自主申報，並輔之以水電數據作為參考。如果存在虛假申報或造假情形，將被課以1萬加元（5.32萬人民幣）的罰款。
溫哥華的空置率也僅有5%，即便如此，空置稅還是粉墨登場。
溫哥華徵收空置稅，目的在於遏制海外投機。這個華人規模最為龐大的北美城市，徵起稅來一點都不手軟。
不僅有空置稅，還有房產稅，更加專門針對外籍人士的房產投機稅：轉讓房產要徵收20%的房產轉讓稅。
這一招，不可謂不狠。從下半年開始，溫哥華房價開始一轉大漲行情，掉頭向下。
04
空置稅落地有多難？
香港和溫哥華的例子說明，徵收空置稅並不難，而且也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但回到內地，空置稅果真有可能落地嗎？
其一，空置率都搞不清楚，如何徵收空置稅？
想要開徵空置稅，首先必須搞清住房空置率。同樣，想要進行精準的樓市調控，也離不開對於空置情況的精準把握。然而，在我們這裡，住房空置率卻一直諱莫如深。
其二，如何界定住房空置，也是一個問題。
香港對新房徵收空置稅，容易界定；溫哥華對所有住宅徵收空置稅，靠的是自主申報，這有賴於國外相對發達的自主申報體系和法律體系。
回到內地，如何界定空置房，這面臨一系列的技術或法律問題。
首先，空置多久算是空置，出國一年或到別的城市工作一年，算不算空置？這方面容易引發社會爭議。
其次，依靠水電煤氣表數進行監管，在智能電器日益發達的年代，同樣容易被規避。
其三，站在官方的角度來看，與房產稅相比，空置稅性價比不高，且副作用卻很大。
我們在後面重點來講這一點。
05
空置稅VS房產稅
在空置稅與房產稅的對壘中，從來都沒有懸念。
在官方各類文件中，房產稅自始至終都是主角，並且已經被納入人大五年立法計劃，出臺只是時間問題。（詳見《房產稅還有多遠？》）
而空置稅，則一直都是學者和各類智庫的主戰場，從2006年見諸報章，但從來都沒有被納入正式的決策議程。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局面，原因主要存在於三個方面。
其一，徵稅的目的並不是降房價。
如果是為了降房價，空置稅比房產稅更加立竿見影，但對樓市的副作用也更大。可以想象，如果中國住房空置率真的超過20%，一旦開徵空置稅，影響無異於一場地震。
顯然，如今的市場穩字當頭，空置稅這種“大殺器”顯然不會輕易啟用。
其二，房產稅能提供更持久的穩定稅源。
開徵任何一項新稅，其核心目的都在於獲得更多稅源。
房產稅是持有稅，只要買了房就要一直繳下去，因而可以作為土地財政的替代。
空置稅更大的作用在於遏制投機，讓房子流入租賃市場，雖能在短期帶來一定稅賦，但缺乏持久性。
其三，我們缺乏推進空置稅的動力。因為空置稅不僅涉及直接的利益，更涉及整個房地產模式的正當性與持久性。
這背後的秘密在於，容忍住房空置，是維繫房地產泡沫的重要基礎。平時你知我知，只要不說破，對於市場情緒沒有任何影響；一旦真的將住房空置納入監管，甚至徵稅進行約束，這比房地產稅更容易引發市場的震盪。
所以，現階段，空置稅無論喊得如何震天響，都不會比房產稅推出的可能性更大。
當然，未來某一天，兩個稅同時上馬，也未必不可能。哪一天官方開始大張旗鼓調查住房空置率，這個時候，空置稅就真的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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