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決定帝國命運,看清朝四大商會的興衰

金融決定帝國命運,看清朝四大商會的興衰

商聖范蠡

古代先賢很早便發現經濟對國家的作用,如兵聖孫武所著《孫子兵法·作戰篇》載:“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總結起來便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而兵聖的理論得到充分地驗證,幾十年以後越國的范蠡,通過集聚錢糧,改善越國地狹民貧的窘境,幫助已近滅國的越王勾踐,擊敗強大的吳國,並且率兵北上與中原諸侯爭霸,功成名就避居宋國陶丘,被後世商賈奉為“商聖”,譽為"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

史上最著名的投資,是衛國商人呂不韋,助秦莊襄王登基,而與秦王共掌江山,被無數商賈奉為畢生夢想,呂不韋在秦國任相國,充分利用自己的專長,即便未與列國爆發大規模戰事,依舊使列國向秦國割地納貢,為秦始皇統一六國打下堅實的基礎。

清朝的定論是‘閉關鎖國’,但清朝也需要國防建設,也需要後勤補給,因此清朝只是對外交流閉塞遲緩,卻並非禁絕商業的發展,只是以封建專制下的“官商”形式,來替代更加活躍的民商模式,最終出現了號稱清朝四大商會:晉商,徽商,粵商,浙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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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錠

晉商是歷史最悠久的商會,春秋時期晉國城濮之戰成為霸主,各國爭相進貢納賦,以求得晉國的庇護,使得天下財物向晉國匯聚,更強化了晉國強大的實力,而卿大夫得以共享利益,並藉由與諸侯貿易獲取財富,逐漸形成晉商的雛形。

無論是秦朝、漢朝、甚至三國、魏晉、及至南北朝,舉世聞名的都城長安,富庶肥美的關中平原,作為統治的核心區域,而山西不僅要負擔轉運之責,還要抵禦來自北部遊牧民族的威脅,因此軍事後勤保障,帶給晉商崛起的良機。

唐高祖李淵起兵於太原,是一次冒險的軍事嘗試,在隋煬帝嚴密的監控下,完全沒做到“兵精糧足”,好在得到晉商集團的有力支持,最終李淵奪長安,佔關中,征戰四方完成統一,晉商也隨之將商業版圖擴展到全國,從江南的糧米轉運,到鹽茶貿易,撐起唐王朝經濟半壁江山。

隨著唐王朝衰落,長安成為戰亂與外敵入侵的主場,

山西被沙陀族李克用父子佔據,由此建立後唐、後晉、後漢三個政權,這原本對於晉商有利,但隨著北宋王朝建立,殘餘的北漢與之對抗,受到北宋王朝的嚴密封鎖,最終晉陽城破被毀,軍民被遷移往內地,晉商遭遇毀滅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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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商家族院落

直到明朝建立以後,朱元璋設立‘九邊’與‘九塞’,九邊中大同鎮與太原鎮,九塞中晉王、沈王等宗室親王,便位於山西境內,何況輸送往延綏鎮、固原鎮、寧夏鎮、甘肅鎮等處的物資補給,皆要由山西轉運,極大恢復晉商的活力,《晉錄》:"平陽、澤、潞,豪商大賈甲天下,非數十萬不稱富。"若非明政府對邊境鹽鐵貿易管控嚴格,晉商將會擁有更強大的勢力。

明萬曆年間開始政治動盪,屢次對邊境用兵,同時遭遇嚴重的自然災害,山西地廣人稠生存愈發困難,時值後金興起,需要多種物資,部分晉商鋌而走險輸送違禁品,幫助後金穩定後防經濟,由此清朝入關後,順治帝出面接見晉商代表,加以賞賜冊封了“八大皇商”。

八大皇商指:山西商人範永鬥、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八人,不僅替皇家採辦物資,同時監管各地的財政賦稅,轉運全國的銀錢,使得不擅長治理經濟的清王朝,在入關後短時間穩定民生,並獲得充裕的軍費,最終完成對全國的統一,晉商居功至偉!

清王朝不可避免走向衰敗,清末八國聯軍進京,慈禧與光緒帝‘西狩’逃難到陝西,途經山西便由晉商集團接待,並且對列強賠償的《辛丑條約》,鉅額款項部分也由晉商票號聯合墊付,展現了山西票號雄厚的實力這是晉商最後的輝煌,此後清朝開放沿海商埠,改革商業採辦,並重新制定貨幣等,令晉商被其他商會趕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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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皇商之範永鬥

北宋歐陽修《醉翁亭記》開篇便是“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詩文描述得很美,展現了滁州的風貌,其實也揭示安徽的地理特點“多山”,安徽山多人多田地少,產出無法滿足需求,為了生存只能夠離鄉從事經營,養成徽商吃苦耐勞又勤儉的美德。

徽商素以儒商著稱,其既有以儒家品德規範行為,也因長期提供儒家學者文房四寶如安徽宣州的硯臺,李白曾有詩稱讚“箋麻素絹排數廂,宣州石硯墨色光”;還有作畫書寫所用,有“紙壽千年"之譽稱的宣紙;更有南唐後主李煜壟斷的徽紙,“南唐李氏有國日,百金不許市一枚”;還有宣州涇縣的毛筆,徽州的徽墨等,可以說不出安徽,便包攬上等文房四寶。

在元代以前的數百年間,除文房四寶外,徽商協助漕運,推銷土產三項產業,緩慢發展民營資本,元代開始出現發放高貸牟利,且準確資助朱元璋建立明王朝,朱元璋本就是鳳陽人,對徽商有著異乎尋常的親近,其營建南京城之時,便將周邊的部分資源交付徽商打理,使得徽商逐漸成長起來。

關鍵的轉折在成化年間,明王朝改變“開中法”,即允許商人於當地屯墾繳納糧食,再由產鹽地換取鹽引售賣,明萬曆《休寧縣誌·風俗》記載,徽商“藉懷輕貲遍遊都會,因地有無以通貿易,視時豐歉以計屈伸,詭而海島,罕而沙漠。”佈局廣博甚至通往海外,加之產鹽佔據地利優勢,得以楔入更加暴利的鹽業,也加快了徽商集團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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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故里

徽商的巔峰在清朝初年,安徽作為清朝進攻南明的前沿,徽商擔負物資的籌集與轉運之責,使其隨清軍征戰數十年,付出的艱辛不言而喻,凡清軍鐵蹄所過之處,必有徽商蹤跡,得到的回報便是規模躍居清代商會之首,雖不及晉商坐擁天下之財,但“天下行商”之名傳揚海內。

乾隆末年開始,清王朝吏治腐敗,對江南征收苛捐雜稅,尤其是清查鹽稅弊政,使得徽商核心利潤暴跌,但最致命的要數太平天國運動,使得清軍與太平軍常年拉鋸,安徽本土遭到戰火荼毒,徽商大量遷移至江浙地區,促進了浙商的資本發展。

著名的紅頂商人胡雪巖,從太平軍進攻杭州便協助左宗棠,其產業“胡慶餘堂”生產的藥品暢銷江南,又替左宗棠壟斷典當業,為左宗棠收復新疆籌措借款,受到朝廷嘉獎,被授予二品官職,賞穿黃馬褂,佩戴紅色頂珠,這是在封建社會貶低商人,所能獲得的最高榮譽。

胡雪巖與徽商面對西方資本的傾軋,卻失去清政府的支持,其資本市場又被江浙財閥所瓜分,沒能及時轉型新的產業和資本的徽商,最終在清光緒九年(1883年),胡雪巖被革職查抄家產,即便有李鴻章引領的洋務投資,也難拯救徽商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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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頂商人胡雪巖

粵商,又稱為廣東商幫,隋唐之前嶺南尚未成為中原直屬,經由‘海上絲綢之路’起,廣州便是重要的站點,東南亞的珠璣、犀角、寶石等貴重物品流入中國,絲綢、瓷器輸往海外,令廣州形成以外來人口為主的國際化都市,據稱有12萬外國商人及其家屬。

五代十國的南漢政權割據自立,但廣東的地勢“三山六水一分田”,還有諸多少數民族聚落,並與南楚政權和中原政權交惡,因此加大對海商貿易的開發,史載"嶺北行商至國都,必召示之誇其富",兩宋開明的政治風氣,使得海上貿易能夠繼續開展,並形成了固定的航線,"廣州富庶天下聞"。

轉折在明朝時期,朱元璋痛恨商人,因此洪武七年便停止海商貿易全面禁海,除鄭和下西洋與正德年間短暫恢復,其餘時間又受沿海倭亂而禁絕,雖然保留廣東市舶司,但貨運量的銳減,導致粵商利益遭受嚴重削弱,幾乎重新倒退回捕魚織網的日子。

清朝康熙帝時期,對西方文化與科技頗為崇尚,因此對廣州的民間貿易未加約束,但雍正帝開始,下令禁止傳教士進入清朝,並限制對外貿易,而乾隆帝更狠,下旨除廣州外所有港口,全面禁止與國外的貿易往來,便是所謂的"一口通商"政策,也被視為“閉關鎖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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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絲綢之路

正是因為僅保留廣州為通商口岸,粵商迎來了發展的契機,廣州能夠最先與國際接觸,中國特色的絲綢、瓷器、茶葉迅速創造外匯,為清王朝帶來美洲鉅額的白銀,也為清王朝帶來更多新的物種,交易量數額巨大被稱作為“天子南庫”,乾隆年間達到所謂的太平盛世。

廣州十三行特殊的壟斷採辦形式,使粵商迅速崛起的同時,其形象卻始終是官商勾結唯利是圖,與國外交流過程中,粵商也造成錯漏,幫助東印度公司將鴉片,包裝為延年益壽的“福壽膏”出售,加速了清王朝的白銀外流,但終究粵商還是愛國,在林則徐禁菸期間,粵商主動上繳積存的鴉片,並幫助林則徐清點菸館。

鴉片戰爭以後增開沿海商埠,廣州十三行失去原有的壟斷地位,反倒促使粵商民間資本重新振作,藉助與香港、澳門的地緣優勢,恢復到出口及引進工業的路線,如增城的"女兒葛",廣州的琺琅彩,佛山的棉織業及絲綢和印染,使得粵商雖不復往昔的興盛,但更加沉澱更加穩固。

清末洋務運動以後,清政府鼓勵開辦銀行等新式金融機構,意圖以此強化國力,因此粵商迅速轉型,開創了清末首批金融銀行業,但清王朝的頹勢與衰敗,令粵商失望透頂,加之革命思想的傳播,粵商成為推翻清王朝不可忽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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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十三行

江浙雖號稱魚米之鄉,但直到三國孫權開拓後才逐漸繁榮,再隨著東晉南渡,數百萬中原移民紮根,江南才進入快速發展階段

,隋朝修建京杭大運河,江浙商人勤勉的將江南物產輸送往中原,供給大唐王朝的盛世發展,江浙商人身影也漸多。

浙商真正興起,源於南宋定都杭州,南宋群臣原本也想過定都南京,但趙構是真的被金軍嚇破了膽,杭州有船隻可以直通海上,因此才堅定地定都杭州,作為都城,不僅需要接納皇親貴胄文武百官,還要接納北方躲避戰亂的移民,再興建宮殿廟宇,帶動江浙各種物資的需求。

浙商為南宋最大的商會,不僅將各地的物資轉運,還將中國優質的瓷器、絲綢、茶葉等,通過海上絲綢之路,行銷至日韓和東南亞,甚至更遠的阿拉伯地區,為南宋獲取大量的財富,使孱弱的南宋,能夠在蒙古的鐵蹄下抵抗半個世紀。

元末鹽商起家的張士誠,摒棄了對土地徵重稅的舊制,轉而扶持商貿往來,獲得巨大成功,使得其治下經濟發達,水利設施齊全,賦稅也比較低,浙江民間商貿極度繁榮,因此獲得江浙民眾與知識分子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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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皇城圖

為了懲治江浙軍民,給明朝帶來的損傷,朱元璋對江浙地區徵收加倍的重稅,《國榷》中寫道:“國初總記天下稅糧,共二千九百四十三萬餘石。浙江二百七十五萬二千餘石,蘇州二百八十萬九千餘石”,加之朱元璋洪武七年便開始禁海,又斷絕商貿利潤,江浙百姓苦不堪言。

清朝以後賦稅有所降低,但隨著鄭成功於臺灣建立政權,清朝全面的禁海,連從事捕魚業都不允許,從山東、江、浙、閩、粵沿海居民,盡徙入內地,設立邊界佈置防守;沿海船隻悉行燒燬,被迫離開家園,又沒有土地耕種,大多聚集手工坊以謀生,促使資本主義萌芽再度復發。

臺海漸平,清朝乾隆為強化與臺灣的聯繫,允許特定航線通行,使得江浙沿海的民間貿易活動變得頻繁,香料等臺灣特產被轉運到內地獲利,寧波商幫迅速崛起,加之不久後的白蓮教與太平天國起義,使得兩湖等地的財富更加向江浙聚集,浙商把握時機奠定晚清金融領頭羊地位。

清末上海的繁榮,其實就是浙商的繁榮,上海便是承接江浙商會的財富,而江浙商會主要從事金融行業,只是面對國外強大的競爭對手,卻得不到國家的支撐,只能在逆境中頑強成長,浙商早早地拋棄清王朝,響應辛亥革命,併為北伐軍提供糧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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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上海圖

四大商會都有千年的歷史,各自具有其傳承的經營理念與文化。

四大商會只是中國千年歷史的代表,無論興衰更替,不變的是他們良好的傳承理念,以團結和勤勞,才創造了屬於那個時代的輝煌。

以晉商、徽商為代表,對封建王權過於倚重,封建王朝衰落也跟著衰敗,而粵商、浙商,更多是把握住歷史的機遇,敢於嘗試新的行業。

正是兩極分化的模式,使得辛亥革命爆發時,晉商、徽商(民間)多支持著清王朝腐敗的統治,而粵商、浙商則更多支持革命運動,失去商業金融的支持,清王朝的統治走向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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