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就等於“生命”，生命也是一種存在。生命可分為“個人”生命與“大群”生命。此刻暫不在此上細講。
且講，生命各有“大”“小”之別。每一人的生命，可分成兩部分，一是小生命，一是大生命。
這如何說呢？每一生命，必要從外向裡。如外面食物吃到肚子裡，消化營養。又如穿衣服，生暖防寒。這都是從外向裡。凡屬衣、食、住、行，一切物質生活都如此。即講心生命，一切知識，也都是由外向裡。講話、識字，有很多技能。嗜好興趣，其實都從外邊來。
所謂外，又有大小之別。小之從某一人，大之從人群社會，乃至宇宙大自然。總之，人之生命，先是由外向裡。由宇宙萬物，大群社會，取求供養，這才造成了一個“小我”。每人的這種生命，我今稱之曰“小生命”。
同時我們的生命，又必從裡向外，各從一個小生命中發出行動、工作、思想，一切來向外貢獻，這可稱為“大生命”。由外向裡，所成就小，故稱小生命。由裡向外，所影響大，故稱大生命。
每一人各有一小生命，亦各有一大生命。小生命，乃從人類大生命中生出。同時也從各自的小生命中來變化此人類之大生命。沒有天地，當然不會有人類，這是從外向裡。但人的生命，又要從裡向外生變。從外向裡，見生命之“共相”。從裡向外，見生命之“個性”。文化是大生命，每一文化亦必有其個性。
摘自《中國文化精神》錢穆 著，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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