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襲人歷來是《紅樓夢》中備受爭議的一個人物形象。

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20世紀50年代初,王崑崙發表了《花襲人論》,王先生在對襲人的思想性格作了分析之後指出“襲人是一個心機深重的人”,是“一個花紋美麗面貌溫和的鷹犬,寶玉同房共榻的敵人,斷送別人抬高自己的奴才”!

針對舊紅學家提出的黛玉和晴雯、寶釵和襲人誰是誰的“影子”的看法,王崑崙認為這當然是荒謬的。

襲人的確和寶釵一樣站在統治階級的立場,表現出溫柔和順傳統的女性姿容,但她畢竟是一個丫鬟,就不能和寶釵一樣高貴,含蓄,她會和寶玉發生肉體關係,會露骨地控制寶玉的行動,做出向主子告密出賣別人的行為,成為主子們所特殊賞識的奴才。

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襲人是奴隸,而不是奴才”“在襲人身上,既有著她那個社會條件和她所生活的賈府使她形成的奴性”。“我們之所以說她具有反抗性的一面,並不是把她抬舉到奴隸英雄的地位,而只是為了否定說襲人是封建統治階級的忠實奴才的論斷,實事求是地給襲人以恰當的評價罷了”。

——金實秋《倘有取捨既非襲人—對襲人的評論的異議》

在眾丫鬟中,襲人是德的代表,她原本叫珍珠,被撥去侍候寶玉的時候,寶玉將她的名字改做襲人,陸游的《村居書喜》有這樣的一句:“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樹喜新晴。”

《紅樓夢》中只講“花氣襲人知晝暖”這一句,而陸游的詩中則是驟然的驟,很可能是版本不同或是記憶有誤。

在《紅樓夢》第五回中,給每人下個判詞,後面還有一首曲,預示著人物結局的,寫襲人的有兩句話:空雲似桂如蘭。後面是:堪羨伶人有福,誰知公子無緣。既賈寶玉沒緣分,最後“伶人”倒是有福分的。

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獨有南山桂花發,飛來飛去襲人裾。

——初唐·盧照鄰《長安古意》

《紅樓夢》中的襲人,也是這樣的,開頭講到襲人,說她是老太太的一個丫鬟,她在侍候老太太的時候,心中只有老太太,後來在侍候寶玉的時候,心中也只有寶玉。在抄本里面,脂硯齋對襲人是特別尊重的,而且不講襲人,稱她“襲卿”, 一再說“這個事情唐突了襲卿,實在對不起了。”襲人最後嫁給了蔣玉涵,她是在賈府出事情的時候嫁出去的,所以後來還有一回,保留下來的只有回目,不知道內容,叫做“花襲人有始有終”。

在小說的最後,偌大的賈府開始走向沒落,抄家之後,昔日的富貴已不符存在,林黛玉已然去世,賈寶玉夫婦,他的妻子是寶釵,二人生活困難窘迫之際,襲人跟蔣玉涵夫婦始終供奉他們夫婦,可見襲人並不僅僅只是有奴性的奴隸,她對賈寶玉夫婦又是傾注了什麼樣的感情去照顧,她是念舊情的。

正如《紅樓夢》中柳蓮所說:賈府是個只有“石獅子”才幹淨的地方。可以試想一下,身處賈府多年,聰慧如襲人豈會不瞭解,在這樣齷齪的環境中,要想潔身不染,是很不容易的,況且身處下層,為自己打算也是應當。要在這樣的環境中求生存,她見過的事多,接觸的人多,就養成了察言觀色,應付社會的能力。

襲人細心照顧寶玉體貼入微,平日更是擅長勸解寶玉,刻意籠絡王夫人,有著成為寶玉小妾的夢想,對於寶玉身邊其他的大丫鬟,她有意拉攏和她思想性格相接近的麝月、秋雯、碧痕等人,卻有意打擊和她思想性格截然相反的睛雯,打擊的辦法就是不動聲色地打小報告,攻人以不意之間。

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王夫人說睛雯眉眼上有些像林妹妹,怕她把寶玉勾引壞了,又嫌她口吃伶俐,說話不饒人,執意將她攆出了賈府,從表面上看,長得漂亮,太過伶俐是睛雯被攆出去的原因,然而,事後從寶玉質問襲人的一番話中看到。

寶玉道:“我究竟不知道睛雯犯了什麼彌天大罪!……咱們私自玩話,怎麼也知道了?又沒外人走風,這可奇怪了!怎麼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了,但不挑你和麝月秋紋來?你是一個出了名的至善至賢的人,她兩個又是你陶治教育的,得有什麼該罰之處?”

從這些話中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睛雯被攆實質上是由於襲人在背後搬弄事非,襲人在她的位置上可謂是盡心了,當賈寶玉給林黛玉吐露心事,被襲人碰巧聽見了的時候,她也彙報,而且她完成這個任務是享受了特殊津貼的,別人一兩銀子,她二兩,而且是王夫人從自己的月錢中抽出來的,拿這樣的特殊津貼當然也要做特殊的工作。

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紅樓夢》中第十八回中,睛雯幫賈寶玉補雀金裘,卻給自己留下了禍患,因為襲人心裡很不舒服,直到第二十三回中,睛雯賈寶玉和一幫丫鬟一起互相談論,她說將來我得走,襲人卻說:“別人可以走,你卻不能走,將來二爺的皮大衣再燒個洞,誰來補呀!

”這個話並不是爭辯,下面還有一句話說:“病得七死八活的時候,給她掙扎著趕出來,不好的。”表面上睛雯走不掉,事實上話中有話,事隔很長時間後,襲人還用這些話來說,表面上是恭維她,為以後的告密埋下了伏筆。

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圖為晴雯

《紅樓夢》第十六回寶玉被打的時候,林黛玉氣得兩個眼睛像桃一樣,寶玉想安慰她,除了講我這個是假的,實際上並不是很疼做給他們看看的,還不放心,叫她不要哭,送了兩個舊手帕給她,叫誰送呢?叫睛雯送,不是襲人,前文就有一句:寶玉怕襲人。但沒有別的字了,就這五個字,給人留下多麼大的設想空間。

“情切切良宵花解語”,襲人解什麼語?就是教寶玉如何做人,怎麼去讀書、考試,怎麼去應酬,怎麼不惹賈政生氣、不惹王夫人生氣,儘管她是這樣的溫柔、和順、處處為寶玉著想,但寶玉還是防著她,以至於送舊帕子要睛雯去,睛雯死了以後還懷疑她打小報告。

林文山在《枉自溫柔和順一論襲人》中認為,一個奴隸的價值,“並不在於月錢的多少和主子的褒貶,而在於她到底保留了多少做人的尊嚴,睛雯死得很慘,但是她是作為一個尊嚴的人、控訴著離開這個世間的,襲人活著,一度有很多好處,但她早就自願放棄作為人的尊嚴,她只不過是一個馴服的奴才,一個枉自溫柔和順的奴才。”

花氣襲人知晝暖—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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