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墙”的城市,我想念“熟睡的寨子”——哈尼族“布谷鸟”

哥布,哈尼族诗人。1964年,他在云南省红河州元阳县出生。1984年学习诗歌创作,1986年开始在《诗刊》《民族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


哥布诗歌创作的时间不长,作品也还算不上丰厚。然而,可贵的是,就在他仅有的诗作中,却饱含着今日诗坛所匮乏的那种独特文化精神。当代青年诗人栗原把哥布的诗赞誉为:不可阻截、不可掩盖地高耸到我们面前,是一座独具风格的少数民族诗歌峰峦。

诗歌中的追寻

在诗歌世界里,哥布自觉地成了一位深切地关注自己民族的历史命运及生存可能,深刻地洞察本民族文化繁衍变化的现代知识型歌手。他的诗是现代民族诗人自我心灵和关注的展露。他以现代人的感觉、视角、思维方式,多方面、多层次地审视自己民族文化生存及发展的结果。

满是“墙”的城市,我想念“熟睡的寨子”——哈尼族“布谷鸟”

丨哈尼族山寨

正因为如此,在他诗歌表现出一种深邃而凝重的感情,一种对本民族文化的强烈忧患意识。哥布总在为自己的民族寻找着什么,证实着什么:

父亲是无言的/象箐沟边的一截木头/抬着烟筒蹲在火塘边/岁月从他的脚下流去/阳光晒干了他的头发/父亲是无言的/因为这样/我象一块石头滚到世上/也是无言的——《父亲是无言的》

作为诗人,哥布诗歌的主要来源是他所站立的天空和大地、是他祖先的出生地和终结之地、是随着时间和河流一同存在的那一群群山峰和森林、是那神秘的汉那坡以及座落在梦中和心灵深处的丫多。在这天地中,一种无法解释的力量,一种精神,通过哥布的歌喉唱了出来。

我们的寨子

文化对话必然引起文化反思。作为少数民族文化人,哥布所承受的精神压力至少有三重性:来自主流汉文化的强大整合力;来自世界文化发展的大趋势;来自本民族文化内部历史性的危机。在这三重压力的整合下,哥布较大一部份的诗歌在一种比较文化的视野上进行。

满是“墙”的城市,我想念“熟睡的寨子”——哈尼族“布谷鸟”

丨哈尼族高山梯田

在汉文化和整个人类文明的参照中,歌布发现了自己和哈尼族远远落在后面,因此产生了“落后”“闭塞”等词语,表达对自己民族的印象。

我们亲爱的寨子/好象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在大山母亲的腿上熟睡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内心也空寂——《我们的寨子》

其实,“熟睡的寨子”是一个非常贴切、生动,对自己民族文化危机的象征性意象。哥布的诗善用相类似的诗歌意象,如“沉默的父亲”,曾是“汉子的手杖”而今却“默默地躺在火塘边”的猎枪等,通过象征、暗示、隐喻共同反思着本民族传统文化,检讨着本民族的文化问题。

遥远的世界

然而,哥布并没有表现出要背叛传统民族文化的倾向,相反,在体验反思之后,他对哈尼文化是持自重和赞扬态度的,他认为哈尼文化有自身的特点和价值。于是,他一直把自己的眼睛朝向哈尼族的过去,设计、铸造一个哈尼族“遥远的世界”。

满是“墙”的城市,我想念“熟睡的寨子”——哈尼族“布谷鸟”

丨哈尼族老人

让我在坡多得睡一觉/让我做一个梦/让我和蜜蜂交谈/雨季的云霞在天空走过/雨季的阳光洒满了山岗/苞谷熟了/姑娘的情歌藏在绿叶中间/让我在坡多得睡一觉/要是下雨了/过路的朋友/请把我叫醒。——《让我在坡多得睡一觉》

哥布在“遥远的世界”中对不断地追忆自己、哈尼族已逝的童年,表达出对童年时期的热爱和思恋。这种追忆本身体现着哥布内心深处的一种强烈需要——追溯到社会的遥远的孩提时代,所有尚未实现的诺言等待人们归去,逐个去现实。于是,哥布在诗歌里召唤出超越现实的理想过去,让人心向往之。

文化的刺痛

哥布在召唤“遥远的世界”的追忆中,因忠信自己的民族文化,几乎进入了一条拒绝文化与整合的道路。他感触到异质文化的刺痛,也为重塑民族文化作了努力,但并没有从异质文化寻来更优秀的文化特质。于是,在渴望文化嬗变的良好心愿中退回到另一种相对封闭的心理状态。

满是“墙”的城市,我想念“熟睡的寨子”——哈尼族“布谷鸟”

丨哈尼族孩子

汽车领我到高楼的墙脚/高楼的地板映出我的身影/五颜六色的灯闪亮着/我的心已经空空荡荡/乘着电梯上楼去/拉开拉开窗帘眺望城市/高楼象竹笋一样生长/世界是这样大/人是这样多/我象夏天的雨中/掺杂的一粒雪雹/一下子就消失了——《留宿在城市的高楼》

这首诗写出了哥布及他置身的文化在面对另一文化圈时表现出的受窘和发急的文化心态。置身都市时,原有的哈尼族文化对哥布的支撑失去了意义。此刻,面对满“墙”的都市,哥布更多地只能感受到挤压感,渺茫感,消失感,以致觉得自己完全消失。

文字参考:马绍玺《哈尼族诗人哥布诗歌的文化内涵》

满是“墙”的城市,我想念“熟睡的寨子”——哈尼族“布谷鸟”

雨中的哥布,用“消失”的方式退回到自己“遥远的世界”。而现实中的我们,可有退路?又能退向何方呢?

满是“墙”的城市,我想念“熟睡的寨子”——哈尼族“布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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