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的散文也很美,除了深掘人性,还有三点体现她的小说家本色

文|墨华不冷

当前学界对严歌苓小说的研究,可谓浩如烟海,而对其散文的研究,却少人问津,这与其小说、散文的产量有着根本关系。本文剑走偏锋,将目光聚焦于严歌苓的散文,剖析其散文的小说化特征,从中探讨小说家散文值得学习的地方。——题记

严歌苓的散文也很美,除了深掘人性,还有三点体现她的小说家本色

严歌苓所著的散文集《波西米亚楼》

作为美籍华人作家,严歌苓凭着传奇的阅历、天赋的才华、人性的深剖与灵动的语言,成为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华人作家之一。她的小说已成为我国影视圈的香饽饽,《少女小渔》、《天浴》、《金陵十三钗》、《陆犯焉识》、《芳华》、《小姨多鹤》等多部小说,已搬上银幕与荧屏,与此同时,对严歌苓小说的跨媒介研究方兴不艾。

作为小说家,严歌苓亦将写作的触觉,探向不拘一格的散文领域,至今出版过《波西米亚楼》与《非洲手记》,而2017年修订版《波西米亚楼》,涵盖了《非洲手记》24篇文章中的19篇。《波西米亚楼》一书有四大块内容:波西米亚楼、非洲札记、苓珑心语、创作谈。它们展现了严歌苓的经历、生活、人生观与创作观,亦透露了其小说的主人公原型与素材来源。

严歌苓的小说和散文,形成互文关系,共享作者同一种精神气场与灵魂视野,让我们看到更真实、更清晰的严歌苓。于我,此书出彩的是“波西米亚楼”与“非洲札记”这两部分,它们因渗入了小说写法,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令我对其散文的喜爱不亚于其小说。

当代文学批评家谢有顺说过:

我发现当代最好的散文,往往是由非专业人士写出来的,是小说家,诗人,或者理论家,科学家写的,比如汪曾祺、史铁生、张承志、余秋雨、于坚和您(贾平凹),等等,这些人都不是专业的散文家,但他们反而写出了好散文,这就说出散文的写作是非专业化的。——《散文的常道》

的确,比起专业散文家,小说家的散文,在及物叙事、细节把握、情感节制、艺术技巧、思想深度等方面,有着天生的优势与文体的自觉。

严歌苓的散文也很美,除了深掘人性,还有三点体现她的小说家本色

严歌苓(图源:南京先锋书店)

一、擅长叙事,构筑密实的物质外壳

相对于专业散文家,小说家散文最突出的特征,就是更注重叙事。叙事,或者说,讲故事,是小说家的看家本领。而他们讲故事,是借助了小说的三要素——人物、情节、环境,同时借助了丰满的细节、传神的语言,从而把复杂的故事说得清楚,把平淡的情节讲得有趣。对此,作家韩少功说得很精辟:

营造人物与情节,讲求叙事的精细和厚重,构成了小说与其他体裁美学公约数以后的剩余,即小说不可取消的特点。——《为语言招魂》

在当今文坛中,严歌苓是最善于讲故事的作家之一,她能把历史、苦难、女人、温情等融为一炉,讲得既波澜壮阔,又温婉细腻。严歌苓散文,是如何做到精彩叙事呢?

一是人物塑造。严歌苓散文中的各种人物,亦是活灵活现、呼之欲出的。其中,

她特别擅长捕捉人物外表言行的某一特征,并使这特征在文中重复出现。比如,在《芝加哥的警与匪》中,她形容芝加哥警察体积的庞大:“行走起来如两座移动的炮楼”,“那厚实庞大的臀部磐石一般,带着粉碎性的摧毁力,紧紧锁住它的裤子随时都有绽线的危机。”严歌苓以她所擅长的戏谑幽默语言,抓住芝加哥警察金刚般的身材特征,刻画了他们执法如山、勇敢冷酷的斑驳形象。又如,在《尼日利亚》中,作者多次写非洲清洁工“一百二十度地折下腰”的扫地姿势,展现了为五斗米折腰的生存状态,表达了作者对贫困弱者的同情。

二是情节故事。《母亲与小鱼》是讲严歌苓母亲爱父亲、却最终离婚的故事。如何表现这容量巨大的信息呢?严歌苓把小鱼作为故事的切入口与线索。父亲有薪水时,小鱼是喂猫吃的,后来父亲下乡劳改,家里变穷,母亲便做小鱼送给父亲吃,“几年中,成百上千条小鱼,使他(父亲)仍然倜傥地存活下来”。当父亲有了心上人,向母亲提出离婚后,善良痴情的母亲,仍一厢情愿地担心父亲吃得不好,“第二天一早,几串被剖净的小鱼坠在了屋檐下”。父亲不归家,母亲便提着二十斤的烘小鱼,乘火车去探望父亲。父亲婚后,母亲对之仍念念不忘,让严歌苓将烘小鱼捎给父亲。

小鱼成为故事的重要道具,串起了母亲大半生对父亲够不着的痴爱,亦串起了动荡时代里小人物的悲欢离合。

三是环境描写环境描写与人物描写一样,是一种不急于赶情节的叙事耐心,是一种雍容淡定的话语风度。比如,在《躺着的阿布贾》中,“所有植物都具有疯狂的生长能力,我们若是三天前走过一条小路,三天后就不能走了,花和树的枝蔓已把路给封住了。”喜欢这种有在场感的文字,这不是呆在书斋、天马行空,就能写出。又如,《蛋铺里的安娜》讲孤贫白人老太太安娜的故事。安娜住处的元素有:一大片灰蒙蒙的鸽子,鸽子互挤时打嗝似的低音,呼啦啦振翅的腥膻体温,羽毛间夹尘土的风,“贴着招租、卜卦、文身广告和逃犯通缉告示”的橱窗,二十多只细瘦的饿猫……而当“我”离开安娜家时,“猫刹那间全从陈列橱窗里消失了,然后就听见屋内响起猫你死我活的欢宴声,以及安娜婴儿啼哭般的笑”。这段文字接通了活跃的感官,渲染出灰暗凄惨的立体画面,直指关于孤独、衰老、贫穷的生命寓言。

四是细节刻画。细节使人物、情节、环境不是粗线条,而是向精细处描摹。当今许多文学作品,都是消费时代的产物,往往省略了细节的雕琢与及物的写作,使作品失去细致入微与生机勃勃的个人感受。而严歌苓的散文与小说一样,细节丰满,显示出作者对现实生活敏锐的观察力和表现力。比如,在《母亲与小鱼》中,作者将母亲舔油瓶的细节,描绘得惟妙惟肖,富有生活气息:“妈妈在锅里放一点儿油,倒油之后,她舌头飞快在瓶口绕一圈,抹布一样。不知她这种寒碜动作什么时候已做得如此自如。”

五是语言锤炼。能讲好故事,只在人物、情节、环境与细节下功夫,还是不够的,还须有传神的语言。语言,能塑造出文学作品一切外在物质材料的形状。记得在二十年前,我开始接触她的小说,当读到中篇小说《白蛇》时,头回发现:原来,文学语言可以这么灵动,正如杨丽萍舞蹈着的纤手,可以独立成为一个有呼吸、有悲喜的生命。

如今细阅她的散文集《波西米亚楼》,发现其散文的语言特征,与小说一脉相承:感官化、影视化、穿透性、谐趣性。比如,《波西米亚楼》这文章写道:正义感强的邻居珍妮,去敲另一邻居吉亚的房门,想帮助吉亚脱离丈夫欺凌,“门打开了,珍妮身后已站着全楼的房客,全副睡装。吉亚领着儿子出来,自然而然便一头栽在珍妮肩上饮泣起来。这样一个白种女子和黑种女子相依的造型,在美国种族对立的历史上该有着深远意义。”不是“全副武装”,而是“全副睡装”,因只有珍妮一人拔刀相助。一个“睡”字,表现了严歌苓式不声动色的幽默从这段话里,我们可看到严歌苓善于洞穿事物本质、提炼事物精神的犀利目光,还看到她一贯的影视化叙事风格。严歌苓是好莱坞专业编剧,她喜欢用镜头式语言来写作,她的语言就像一台摄影机,随着推拉移动,展现电影般远景、全景、近景或特写的世界。再加上生动的题材内容、深刻的人性把握,她的作品呈现出与影视艺术相一致的元素,所以国内著名导演喜欢向她的作品投橄榄枝。

一言蔽之,人物塑造、情节故事、环境描写、细节刻画与语言锤炼,令严歌苓散文的叙事绘声绘色、摇曳生姿,同时构筑了其散文密实的物质外壳。

严歌苓的散文也很美,除了深掘人性,还有三点体现她的小说家本色

二、深掘人性,追求散文的精神重量

好的散文,在物质外壳(事实、经验和细节)里面,还要有作者独特的精神发现和心灵体验,这是散文写作最重要的两个维度,缺一不可。——谢有顺《散文的常道》

是的,好的散文,除了有密实的物质外壳,还要有心灵的勘探与意义的追寻,否则叙事再生动、语言再精美,也华而不实、言之无物。而当代文学批评家陈剑晖在一次访谈中,谈到小说家散文与散文家散文的区别时,他指出:

小说家的见解可能更独特,思想更深刻。这方面以史铁生、韩少功、王小波、张炜等的散文最为突出。——《陈剑晖:散文的现代性,主要还是体现在散文文体的变化上》

从题材内容角度看,严歌苓散文的精神含量,表现在以下三方面:

第一,特殊年代题材散文,以人性为写作落脚点,故能超出时空限制,引起对全人类人性弱点的反思。比如,《自尽而未尽者》讲在可怖年代里,作家萌娘自杀未遂,在医院被剥净衣服与尊严的故事。萌娘,便是严歌苓短篇小说《蝴蝶标本》朱阿姨的原型。只有九岁的“我”,在医院里默默守护,紧按那张遮盖萌娘的被单,不让她被脱光的身子让人看个透,但“我”在医院里,“对人这东西看了个透”。无论“我”如何喊“求求你们”,还是被人拎到一边,“那些如刀的目光早把毫无防卫的萌娘从头到脚细细剁剁了一遍、斩了一遍”。作者的最终着眼点,不是表达对时代的控诉,而是反映了特殊时代下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严歌苓曾说过:“

我对人性感兴趣,而对展示人性的舞台毫无兴趣。”这篇散文,与她许多小说一样,无疑是带着生命的疼痛、灵魂的悲恸来写的。世界上凡是优秀的文学作品,其实都是用生命写的,甚至用生命换来的,所以才能长久地震撼人心。

第二,移民题材散文,有着对乡愁、漂泊、迷惘、身份认同的思考,同时有比这更深层次的东西,即对人性人情的洞悉。比如《波西米亚楼》这文章里,以我与珍妮的认识交往为主线,串连起她们所租的波西米亚楼各种故事。“波西米亚楼”其实是一个容器,装载的是一种感伤、怀旧、微妙至极的人情味。

第三,游记题材散文,不是纯粹展示异国情调,因注入人文关怀与现实反思,而具有了思想深度。《波西米亚楼》一书里,有“非洲札记”这一大块内容,记录了严歌苓2004年至2006年间,随美国外交官丈夫到尼日利亚生活的所见所闻,展示了尼日利亚风土人情一个个截面

,撩开了非洲神秘面纱的一角。之前读此书前,我曾看到有读者短评,称严歌苓在穷苦非洲有着外交官太太的优越感。后来我细读了《波西米亚楼》一书里每一篇非洲游记,完全不认同“优越感”看法。身份与地位的优越感,会影响一个作家对世界价值的洞察力严歌苓虽是美国外交官夫人,但无高高在上的优越姿态,而是以猎奇之眼去洞察尼日利亚,以平等之态去接触各色人物。她以一种无国界、全人类的宽阔视野,写出了对尼日利亚政府腐败现状的批判,对尼日利亚底层人民的同情,对西方殖民主义与现代工业文明的反思。她还赞美了尼日利亚底层人民的乐观、坚韧与尊严,“在这样充满强度和烈度的生态环境中,他们都在有限的生命里,努力地活出浓度和烈度”。即便是对于盗财的女佣伊梅邦(《女佣》)、混入聚会蹭饭吃的美貌女子(《鱼吧》),严歌苓也没有一点嫌弃与鄙夷,而是立足于更高境界,思考贫困与生存,对她们予以理解。严歌苓曾表示过自己的善恶观点:“出国以后,有了国外生活的对比,对人性有了新的认识,再后来接触心理学、人类行为学,很多事情会往那方面联想,会把善恶的界限看得更宽泛些
。”

以《信则灵》为例。作者认为自己没有信仰,比不上爱上帝、做祷告的流浪妇女:“形而下地看她是无家可归的蹲点户,形而上来说,我却是个精神上的无家可归者”。这直指当今文学关于漂泊与还乡的核心主题 。她感叹流浪女人的乐观:“她可以把那一点点卷心菜叫做蔬菜抄拉,可以兴高采烈地拿它当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待母亲从回寺归来”。她表达对贫苦民众的悲悯:“但愿政府的推土机也发生目障,让那座无家可归人的教堂永远隐没在丰厚的热带植物里。”

严歌苓对一幅幅充满烟火气的非洲风情画,进行现代阐释和精神重组,铺荡她那宽广无疆的心灵地图。她努力捕捉非洲的精神气脉与人文特征,实际上是在寻觅自己与人类的理想精神家园。文学是人学,探索心的现状和出路,才是文学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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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将严歌苓的小说《金陵十三钗》拍成电影

三、节制情感,避开过度抒情的散文陷阱

作家汪曾祺曾指出当今散文的一个突出弊病,就是过度抒情:

我们的天地本来很广阔,因为强调抒情,反而把散文的范围弄得狭窄了。过度抒情,不知节制,容易流于伤感主义,我觉得伤感主义是散文(也是一切文学)的大敌。挺大的人,说些小姑娘说的话,何必呢?我是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的。——汪曾祺《自序》

中国文学自古以来提倡借景抒情、情景交融,而梁实秋在《论散文》中指出,散文的美,是“美在恰当”。是的,过度抒情,一见花便落泪,一对月便伤怀,特别在结尾处,将眼前景物,过度升华拔高,动辄是为了什么奋斗,动辄是灵魂啊故乡啊,反而变得矫情。 文学批评家谢有顺干脆表示:

“叙事”比“抒情“重要得多,因为诚实地记述(叙事)要比空洞地感怀(抒情)更重要。——《散文的常道》

而小说家写散文,在抒情方面是很节制的,因他们更喜欢用事实与叙事,来征服读者。严歌苓的散文亦然。在许多散文里,她会夹叙夹议,点明主旨,但这样的话语,少而简洁,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比如,《跳蚤市场》的结尾是:“我回到家就把葫芦摆放起来,果然精彩。在非洲,去买西红柿、白菜、洋葱,顺便买回了艺术品,就这样自然而简单。”她点到为止,用事实说话,不会再发一番关于人间烟火与精神追求的感慨,她将价值判断与思考空间交给读者。

再如,《失落的版图——告别母亲》是讲严歌苓母亲逝世的故事,是整本书中最戳泪点的文章。散文最忌的是造假,一是实感层面的造假,二是情感层面的造假。写亲人的死亡,最能验证作家是否有做人的真诚,是否有真纯的文心。即便是写母亲的死亡,严歌苓并没有走抒情的线路,全文绝大部分篇幅,用于陈述母亲弥留与死后发生的事实。作者内心对妈妈的爱与悲痛,消融于一些事实和细节中,这种蕴藉的处理,比直接抒情,更为深沉动人。

比如,吃三倍于平时剂量的安眠药;又如,当作者得知母亲已过世,她坐火车的心情是:“车上的人心情都很好,很热闹地购买沿途每一种特产。我没了妈妈,人们照样啃无锡肉骨头。”在这里,她没有直接抒情,而将悲痛隐藏得很深,通过车上所见,传达出来强大的情感力量。母亲去世,对于子女,是天崩地裂,对于别人,对于世界,恰如微尘。此文中,直接抒情的句子,为数不多,却无比真挚,比如,“没有了母亲,祖国的版图在我心里,从此是缺了一块似的”。当我读到此话时,我想到的是,没有了母亲,我的故乡也失去了一大半的意义。我提醒自己:对父母的感情,有时会钝化麻木,所以不时要读读这文章,提醒自己珍惜仍健在的双亲。而我之所以有此想法,乃缘于严歌苓散文的情真意切。这就是文学的美,是文学不带教导面孔的教化力量,是当年鲁迅弃医从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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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严歌苓小说同名的电影《芳华》

四、巧用技法,提升散文的审美风貌

相对于小说、诗歌、戏剧,散文没什么技术主义特征,随意散漫,以意役法,正如作家铁凝所说的“散文河里没规矩”,但这不代表散文不能有任何技法。平铺直叙,不一定带来好的效果;而太讲究技法,无真情实感,亦是一篇失败的散文。小说家写散文时,会大胆尝试小说的技法,除了人物、情节、环境的描写,还有叙述视角多变、意识流、伏笔、蒙太奇、多线叙事、道具等,从而提升散文的叙事魅力与美学风貌。在严歌苓散文里,我们可看到一些小说技法的运用。

比如,《自尽而未尽者》采用的是蒙太奇手法。二十一年前与二十一年后的故事,穿插交替;儿童叙事视角与成人叙事视角,随之来回切换。这让读者如观影般,体味到岁月流转中的人间沧桑。

再如,《母亲与小鱼》采用了道具

的技法。如前所述,小鱼是表现父母情感纠葛的重要道具,而此文中还有一个次要道具,便是在文中出现了两次的“竹凳”。妈妈做鱼给爸爸吃,就坐在这竹凳上剖鱼,每次竹凳都发出“吱呀”的叫声。“竹凳也上了岁数,透着灵肉般的柔韧光色……她已架起老花眼镜来做这件事了。竹凳叫疼一样‘吱呀’……”人与物在岁月中互相映衬:妈妈对爸爸伟大的付出与包容,其实也如竹凳的“吱呀”声一样疼痛;后来妈妈与竹凳一样,上了岁数,但对爸爸的感情,依然如竹凳的光色一样柔韧。

严歌苓的散文也很美,除了深掘人性,还有三点体现她的小说家本色

严歌苓小说《小姨多鹤》拍成电视剧

五、结语

作家王安忆认为,散文是“完全裸着的精神,是灵魂的直白”。在小说里,严歌苓深藏在虚构的幕布背后,把嘴巴搁在小说人物上,小心翼翼地不暴露出自己的态度,安全又过瘾。但当她踏入散文这片一览无余的原野里,就得遵循“处处有我”的散文铁规。《波西米亚楼》,便成为我们通达严歌苓心灵世界与真实人格的通道。这条通道,也让我们体会到小说家本色融入散文的魅力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散文要在今后的时光中有所作为、有所创新的话,还真的要从小说界找些启发。——谢有顺《散文的常道》

的确如斯。在当代文坛,大量小说家挺进散文的领域,恰好抑制了散文易犯的脱离现实、深刻不足、细节贫瘠、及物性差、空洞抒情等弊端。优秀的小说家写散文,将重心放在叙事与细节上,刻画栩栩如生的人物,描绘活色生香的场景,讲述趣味盎然的故事,用理性节制情感,同时,他们关注存在,洞察人性,做到思想性与艺术性并重。这是小说家的本色,亦是文体的清醒

抓住小说家散文的上述特点,对于我们撰写与鉴赏散文这一文体,乃至所有文学文体,皆有裨益。

曾经,我喜欢读专业散文家的散文;如今,我更爱读小说家的散文。

1.徐芳:《陈剑晖:散文的现代性,主要还是体现在散文文体的变化上》,上观,2019年2月13日

2.谢有顺:《散文的常道》,广东人民出版社2014年7月

3.韩少功:《为语言招魂》,河南文艺出版社2015年9月

4.汪曾祺:《蒲桥集》,作家出版社200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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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做浪漫的摄客,写文艺的文章,作古典的诗词,细诉美、精神与岁月。一枚阳光开朗的中文系文青,一颗热爱传统文化的心。你若喜欢我的文字,欢迎关注@墨华不冷,成为本宫的人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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