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夏晨翔 吳靜 北京報道
“開發商跑了，租金幾年沒有給，土地也一直荒著。”提及位於該村北側的“九松山鄉村俱樂部”項目，北京密雲區穆家峪鎮九松山村委會一位工作人員頗感無奈。
《中國經營報》記者瞭解到，工作人員口中的開發商系北京中基匯豐置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中基匯豐”），2005年左右，該公司與穆家峪鎮的三個村委會簽訂土地租賃合同，投資開發九松山鄉村俱樂部項目，時至2015年項目停業整頓，上千畝土地已荒置至今。
而在此期間，北京中基匯豐因非法佔地等行為被當地國土部門行政處罰，法院判決予以強制執行。但因其拒不履行法定義務，最終被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
“現在村裡還在跟他們公司打官司，想把土地收回來。”對於土地現狀，上述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對此，記者致電致函北京市密雲區委宣傳部，相關負責人回覆稱，與穆家峪鎮政府溝通後，對方表示不方便接受採訪。而北京中基匯豐工商註冊電話，已顯示為空號。
閒置的高爾夫球場
九松山鄉村俱樂部，位於北京市密雲區穆家峪鎮，鄰近密雲水庫。在密雲區政府官方網站“走進密雲”-“鎮街概況”中，該項目曾被九松山村視為新亮點。
據介紹，九松山鄉村俱樂部的高爾夫球場是北京及周邊區域唯一國際錦標級、純山地挑戰型高爾夫球場，擁有平均超過1000平方米的大果嶺、個性化大沙坑及高品質的球道草坪。
而該項目在網上的推廣信息進一步顯示，其佔地面積達3000餘畝，規劃建設有18洞國際標準高爾夫球場，標準桿72杆，此外還配套建設商務中心、健身中心等設施。
但時至今日，這一“亮點” 已然不復存在。
日前，記者實地走訪發現，項目入口處，仍立有“九松山鄉村俱樂部”的標識，但是大門已鏽跡斑斑。進入內部，項目區域內荒草叢生，果嶺、草坪等難尋跡象。存在的幾處建築物均門窗緊鎖，部分門前貼有“2015年11月15日封”的手寫貼條，不見落款。透過玻璃向內望去，則是一片狼藉，無法確認建築物用途。
經周邊多位村民確認，該項目所使用土地為穆家峪鎮九松山村、北穆家峪村、南穆家峪村三村所有，原屬水澆地、山場和荒地，以種植小麥、玉米等農作物和經濟林為主。
“三個村中應該屬我們村的地最多，有1000多畝。這些土地在九幾年的時候租給過一個人，但是那人後來經營不下去閒了幾年，直到2005年，這家公司（北京中基匯豐）的老闆尤曉娜才接手的。”九松山村委會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據介紹，土地租賃期限為50年，租金標準為水澆地400元/畝/年，荒地僅為40元/畝/年。但是“租金這麼少還是沒按時給，後來好像又把土地給轉手了”。
記者瞭解到，2005年8月5日，北京中基匯豐與九松山股份經濟合作社簽訂土地租賃合同，當年9月開工建設該項目，彼時曾投入資金2600萬元，開始高爾夫球場的整形等工作。
天眼查信息顯示，北京中基匯豐成立於2005年7月，股東為頤和地產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頤和地產”）和尤曉娜，持股比例分別為51%和49%。工商變更記錄則顯示，頤和地產於2010年2月入股北京中基匯豐。
值得一提的是，在頤和地產官方網站“項目一覽”中，記者看到一處“北京頤和高爾夫公寓”項目。據介紹，該項目坐落在北京頤和九松山鄉村俱樂部高爾夫球場內，配套五星級酒店及18洞純粹山地高爾夫球場。但是，在項目現場，記者並未看到有公寓內容。
多次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
“2011年的時候，高爾夫球場曾被行政處罰，之後公司就不給租金了，鎮政府開始給我們墊付。2015年球場停業，鎮政府墊付到2016年，也不管了。”上述九松山村委會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記者注意到，2019年11月7日，北京市密雲區人民法院發佈一則執行裁定書，其中申請執行人系北京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委員會，被執行人系北京中基匯豐。
據裁定書顯示，2011年9月19日，北京市國土資源局曾對北京中基匯豐作出京國土（密）分局罰字【2011】第096號行政處罰決定，包括對該公司非法佔用的738737平方米土地上的建築物及其他設施予以沒收；對非法佔用的上述土地處以1595.67萬元罰款；對球場內非法佔用的78.4畝耕地按照《限期整改通知書》（京國土密【2011】66號）中的要求按期進行復耕。北京市密雲區人民法院曾作出（2012）密執字第851號行政裁定書，裁定上述行政處罰決定予以強制執行。
但是，因被執行人北京中基匯豐未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申請執行人北京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委員會提起執行申請程序，要求北京中基匯豐履行行政處罰中應繳納罰款及加處罰款，密雲區人民法院於2019年8月8日立案執行。
此後，密雲區人民法院於2019年8月13日、10月10日通過全國法院網絡查控系統查詢發現，北京中基匯豐名下銀行賬戶存款較少，不足以清償罰款，現已被凍結，其名下土地使用權因是輪候查封且無抵押，無法處置，此外其名下無機動車登記信息、無其他權益登記信息，亦未找到其可供執行的財產線索。2019年9月3日，密雲區人民法院將被執行人北京中基匯豐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對其限制高消費。
事實上，記者在梳理中發現，北京中基匯豐此前被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已近百次，主要涉及服務合同糾紛和勞動仲裁。
據瞭解，在2011年被當地國土部門作出行政處罰之後，北京中基匯豐仍在收取高爾夫球場入會費，並提供高爾夫球場及其他增值服務。但2015年11月停業整頓後，九松山鄉村俱樂部再無法提供相應服務，彼時的多位會員將北京中基匯豐訴至法庭，要求解除合同，並返還入會費用。北京中基匯豐最終未履行法定義務。
收回土地
開發商“跑了”，但是留下來的土地又該如何處理？
記者注意到，早在2017年1月，北京市政府公佈高爾夫球場清理整治工作結果。其中，九松山高爾夫球場被列為整改類球場，清理整治結果為“已進行整改”。
九松山村委會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鎮政府墊付租金到2016年後，從2017年開始也不再墊付。那時，村委會計劃與北京中基匯豐解除土地租賃合同，收回土地。
據瞭解，2017年，九松山股份經濟合作社、北穆家峪村委會、南穆家峪村委會將北京中基匯豐訴至法庭，要求解除與其簽訂的土地租賃關係，騰退涉訴土地。
而在密雲區檔案局2017年9月發佈的一則工作信息中，亦顯示，為收回高爾夫球場土地使用權，檔案館積極配合，為穆家峪鎮提供了當年鎮政府與各村簽訂的山場租賃合同、與開發商簽訂的合同書等材料。
“我們想收回，但是開發商還想繼續租賃。不給租金，又不把地讓出來，所以現在還在打官司。”上述九松山村委會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時至今日，三個村委會與北京中基匯豐的土地租賃合同糾紛仍在繼續。
對此，北京京潤律師事務所主任張志同分析稱，此類案件中，選擇的案由不一樣，適用的法律條款也不一樣，要看當時簽訂的具體合同及實際的操作。
張志同解釋稱，首先要確認是合同無效還是解除合同。如果合同條款明確約定用於高爾夫球場建設，則明顯違反國家禁止性規定，村委會可以向法院申請合同無效，不必再申請解除合同。如果是公司私自改變土地用途，則可以判決合同違約，根據法定的或是約定的違約條款劃分違約責任。
此外，張志同還告訴記者，事實上行政強制法賦予了代履行的權力。國土部門既然有行政處罰決定，行政機關可以強制執行，即能夠申請委託相關部門代履行，對違法建築進行拆除、對土地進行復耕，產生的費用由涉事公司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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