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舞臺上的“大咖們”都穿啥?

說“行頭”

伶界之所謂“行頭”亦常見於小說中,乃行路攜帶或裝裹之一切什物,即“行囊”,“行李”之意,戲班之演戲常是流轉的,(伶人之自帶物件赴園演戲,亦是行動的,故從人曰跟包)不論是大箱是軟包均有“行李”性質。“行頭”原不限於戲裝服飾,但因服裝各物,形式特著,攜取較繁,遂由習慣成為專名耳。服裝之上中下三部,尤以身部地位更大而顯,故“行頭”之名詞,用之於蟒、靠、帔、褶等衣箱各物,比盔頭、靴子等更普通焉。

身部之“行頭”,除衣甲等穿著物外,如玉帶、靠旗、朝珠等可名為附件。惟“狐狸尾”“黃白綢子”等雖披拂於肩下身旁,或背後,仍應列入首部服飾之一系。

茲就身部正件言之約可分為蟒、靠、衣、帔、褶、氅諸類,就其質量明其功用。至於文武男女等則不須單指細論,蓋女蟒之於男蟒固是以類相從,不過尺寸較短,花紋較細耳。又如英雄衣與官衣雖有文武之異,亦統於衣類,以省繁冗。

“蟒”,為蟒袍之縮稱,而蟒袍又為龍袍之代稱。蟒與龍雖非一物,而蟒袍與龍袍卻並無分別。故袍雖曰蟒袍,而袍上是龍則只有“團龍”“長龍”“坐龍”“行龍”未有云“團蟒”“長蟒”者。帝制時代,龍為皇帝之特徵。官僚非經皇帝特許,不能著龍,但所謂蟒袍,實在就是龍袍。俗雲龍蟒之分在爪,五爪為龍,四爪為蟒,此亦不然。前清定製只以蟒數之多寡,定品級之高下。多者九蟒,少者五蟒,至於爪數無不以“五”計也,龍蟒無殊,必曰蟒袍者只為避龍袍之名耳。

戲班之衣箱,又只有蟒袍而無龍袍。雖皇帝之袍亦只名“黃蟒”,雖然,繡的是龍,或者戲詞中有的是龍袍——(如《打龍袍》之類)——可是後臺只統而名之曰“蟒”,並不因為皇帝而特加以“龍”稱。此又與帝制時之以龍袍之名稱屬君,以蟒袍屬臣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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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打龍袍》劇照

蟒袍之式樣,與官衣同,不過一有繡工,一系素地耳。既雲“蟒袍”當然以“龍”為要素,但事實上則“龍”並非專屬蟒袍,如箭衣則有龍箭,帔則有龍帔。且如前清之所謂蟒袍,無不箭袖,即龍箭也。是龍箭亦可名之曰蟒矣。又龍帔又何嘗不可名之曰“蟒”乎。因渾身是龍,即蟒袍也。又觀明代之皇帝之禮服,全身只有團龍。並無下水,絕非臺上之黃蟒——(因蟒袍之下部,以水紋為要素)——倒有些像龍帔。因此我們可以為戲臺上之蟒袍下一定義曰:官衣之“上有龍下有水者”,亦可為之立一新名曰“龍官”——仿“龍箭”之例也。

“蟒袍”之繡法以“上有龍下有水”為要素。所謂上身系連兩袖而言。前後身及兩袖均須有龍。龍之周圍有用花地襯墊者有用素地者。大約花地較為普通。所謂花地即是“雲彩”與“八寶”,如是“團龍”,則以“十團”為通率。前後身各三。兩袖各二。前後心及兩肩者用正龍——(圓徑約九寸,或八寸半),其餘用行龍,亦曰“對兒龍”以其形象相對待也。(圓徑約七寸半或八寸)若用長龍則無定數。袖可繡一長行龍,前後心各繡一坐龍,坐龍之下左右各需要一小的行龍。如是仍須八龍。但最近數年前或有“大龍蟒”者或以雙龍盤繞周身或胸前繡一極大之龍頭,而龍身則植立於下部之海水內。因龍形特大,故全身只須四龍便已繡滿。在初興時,頗覺新鮮火熾。而近兩年間,漸覺其太單調,太缺乏美術的佈置,又恢復“十團”制度矣。

海水者即蟒袍下半之水紋的繡工也。有立水有臥水亦有立水與臥水相間者。立水如虹,諸色相疊,有一色者有三色者,五色者,多者可至七色,而每色復有深淺三色。但不宜太雜太細,約三四色即甚美觀,亦顯得大方。彩色不宜用,以藍色為主,否則金色夾繡亦可。總以“美而不纖”為佳。

臥水如鱗,恰如水浪,比立水為肖真,但不如立水之大方。繡工略差便覺肉麻。只可做襯托之用。因立水之水面亦須先鋪臥水一層,攙以雲彩,八寶,再起"山頭""姜牙"——(即水面激起之水星,如姜牙式)——然後能與上身之雲龍聯成一氣也。

戲衣有加四鑲大滾之花邊者,如八卦衣,如開氅,如英雄衣,如法衣皆是,惟蟒袍決不可鑲滾邊。因蟒袍下部海水之波紋,最能助長颱風。凡著蟒之角色,多系身分華貴,局度寬展之人物。若將水紋鑲邊,使受拘束,則坐立行動,均形跼蹐,顯得小家氣矣。金秀山,韋九峰,德珺如三人合攝之《忠孝全》。倒是韋九蜂的“老太師”顯得氣派闊大,因其蟒袍無邊故也。

戲衣有加四鑲大滾之花邊者,如八卦衣,如開氅,如英雄衣,如法衣皆是,惟蟒袍決不可鑲滾邊。因蟒袍下部海水之波紋,最能助長颱風。凡著蟒之角色,多系身分華貴,局度寬展之人物。若將水紋鑲邊,使受拘束,則坐立行動,均形跼蹐,顯得小家氣矣。金秀山,韋九峰,德珺如三人合攝之忠孝全。倒是韋九蜂的“老太師”顯得氣派闊大,因其蟒袍無邊故也。

蟒袍之顏色,有上五色下五色之分。上五色為黃、紅、綠、白、黑,下五色為藍、紫、淺藍、淺紫、醬色。上五色為正用或比較嚴格規定者,下五色為補充或通融之用。

黃色屬於皇帝及準皇帝之人物。此在帝制時代確有此限制。而在戲劇中則姓黃的人如黃蓋、黃忠之類,亦可著黃。外省之黃忠不論蟒靠皆用黃色,京朝派有將黃忠之蟒改用香色者算是敬避皇帝之意,然靠子仍黃,則依然不澈底也。(劉璋亦應用黃色,京朝派以為劉璋不是皇帝不應用黃,改用醬色或香色,此種見解似是而非)此外如《剌僚》之僚並非皇帝亦著黃蟒,不但與其黃色花臉一致,且其御弟姬光已經大紅其蟒,則位居其上,躬被篡弒之王僚,亦非黃不可。劉璋之宜於著黃亦此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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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刺僚》劇照

紅蟒是貴爵及大臣之服,紅為榮華喜慶之色,用途最廣,但亦非固定之程序。大約除特指之人物如關羽必綠,趙雲必白,張飛必黑,等等之外。在黃蟒之次,即以紅蟒為尊而普。故丞相如曹操,皇族如劉備,駙馬如楊延輝陳世美,巡按巡撫漕督如毛朋,王金龍,施世綸。元帥大將如韓世忠,花雲,呼延壽廷,無不紅蟒加身。此外如劉瑾,王振,梁九公,本應太監衣,賜福之天官,開場之加官,本應著加官蟒。但今已為紅蟒所包辦矣。故可定紅蟒,為次於黃蟒之貴服,並無單指之特性,(如曹操之可著紅蟒與關羽之必須著綠蟒者不同。凡紅蟒之有單指性質,式樣稍殊而用途太溢,如太監衣,天官蟒等已歸於淘汰。)故其格位雖尊,而用途最廣。

綠蟒為“關二爺”之表徵品,不能代以他色,此種認定,不始於戲劇,蓋以重棗其面,赤兔其騎,青龍其刀,自不能不綠其龍袍,以紅紅綠綠為美髯公之色彩。小說及歷史性的故事,由來久矣。關羽之袍既綠而關勝之袍亦不能不綠。三國紅臉的將官隨關羽之紅綠式者有姜維,而姓姜之將官如姜敘者亦紅其面綠其身焉,凡此皆可名之曰紅綠式,應推關羽為創作家,此等紅臉人之綠袍綠甲皆不便以他色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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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戰長沙》之關羽

而若《解寶》之程敬思,《審頭》之陸炳,其蟒袍雖規定為綠色,系可以藍色通融。倒是一部分太監,如《打龍袍》之陳琳,《逍遙津》之穆順等本應著綠太監衣,或綠蟒者,仍以沿用綠色為是。此亦並無何等理由,只是習慣耳。

白蟒有時屬於老生或小生之中。和或美雅的人物,其普及性僅次於紅蟒。如楊延昭岳飛,趙雲,薛仁貴,有“銀袍素鎧”之印象者,不可以他色代之。有時花臉或醜腳可用,凡白的印象不過濃者。可代以藍色。至於白蟒有時可代表孝服,則甚為可笑。造白袍,連營寨,將劉備之“紅”——或黃——張飛之黑一齊改作白色。白色固以誌哀,但既繡得花團錦簇,即是“白而不素”,世豈有渾身雲龍花朵之孝服耶?

黑蟒多屬黑臉或黑白花臉。如包拯、尉遲恭、歐陽眆、鄭恩、項羽之類。在各色中用途最狹,凡制私行頭者,若制黑蟒最不合算。本色臉者固絕對不用,即花臉亦只少數也。

藍蟒雖列在下五色。但其色甚正——(五色旗乃紅黃藍白黑,戲裝則以黃紅綠白黑為上。綠之與藍,孰重孰輕,當待論定)其用甚廣。因其色澤之近於綠也故可以代綠,因其氣象之沉穆也,可以代黑。因其性質之素凈也,又可以代白,故置藍蟒一身,於陸炳、程敬思、包拯、尉遲恭、姚期均可通用,最為合算,至習慣上以藍色為主者如姚期亦偶有之。

醬色實即深的古銅色,凡白髯或蒼髯之老丞相角色,用之最宜,因此種顏色古色古香,老氣而且雅緻。如《三擊掌》之王允,《斬黃袍》之苗順,《甘露寺》之喬國老,《跑城》之徐策均可服之。京朝班於此色似不甚注意,蓋白紫藍諸色足供老頭官僚之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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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甘露寺》之喬國老

紫蟒與紅蟒,顏色不同而性質頗不易分。古以“朱紫”並稱,而“腰金衣紫”便是極貴之服。唐李泌與玄宗出行軍,軍士指之竊言曰衣黃者聖人也,衣白者山人也。玄宗吿泌且衣紫袍,以絕群疑。旋即授以大元帥府行軍長史曰非敢相卿,以濟艱難耳。此亦以紫袍尊貴之一證。至於戲詞如《斬子》之“到如今才掙下這玉帶紫袍”,《法門寺》之“腰橫玉帶紫羅袍”,《罵曹》之“脫郄了藍衫換紫袍”“老夫保你掛紫羅”。皆以“紫”為貴徵,儘管劉瑾穿大紅蟒,楊延昭穿的是白蟒,都非紫色,亦不算衝突,因“紫袍”是指的格位,非指現實。正如口唸“草笠芒鞋”者,腳下可以著快靴,不一定要穿灑鞋耳。

聖人雖然甚惡“以紫奪朱”,但歷代服飾,朱紫殊不可分。雖以“腰金衣紫”為榮,而觀名臣畫像多是朱衣。紫其名而紅其實,正不必學孔聖門徒,力持朱紫之大防也。其在戲曾見裘桂仙之曹操著紫蟒(《擊鼓罵曹》)。富連成班演《法門寺》之劉瑾一角亦用紫蟒,揣其意,似皆因戲詞中之“紫羅”而起。然而此種設想實屬沾滯。須知紫袍是籠統的表徵詞,古人畫像中著色為“紅”而題詞為“紫”者甚多,安得一一換其顏色,且有何改色之必要乎。吾之此言,並非謂紫袍不可用以代紅,乃以糾正思想之錯誤,須知劉瑾,曹操之紅既可以紫代用,則楊延輝,花雲,韓世忠及其他之紅袍,亦未嘗不可通用紫色。不必問他戲詞裡有無“紫羅”或“紫袍”字樣也。

單就紅紫兩色之色彩而論,紅色輝煌,刺激力較大。紫色深沉,較有肅靜之氣象。故凡天官加官及有祥瑞喜慶之意味者仍以紅色為宜。此在隨時斟酌,不須說定。但照戲界一般之情形而論,紫蟒之用途仍比紅蟒為窄狹。故制者猶居少數。

粉紅淺紫諸色之蟒,時髦之小生每喜制之,演王金龍,周公瑾驟然一看,似乎鮮豔奪目,實則淺俗可厭。不如紅蟒白蟒之大方。

蟒袍之繡工有“絨繡”“線繡”兩種,絨繡用絨線故色彩較鮮潤,線繡用綿線,近來綿線多系舶來品,精者亦甚光潔。且現在無論絨繡線繡,均有“圈金”之法。圖金者即於彩繡之各紋之外圈壓以金線,如字之有雙鉤,自然工細晶瑩。比早年之繡工,金者金,繡者繡,實為進步。亦可謂之取巧。絨繡之價比之線繡約加四五分之一。至於全金之繡法。今已不甚通行,因金線分量太重,而現時之金線半系洋貨。真正之蘇金缺少,價又特昂也。普通之售品約以六七十元為中率。絨繡圈金者九十元即甚精緻。若特別加細則須百餘元矣。戲臺上之表現,卻又不宜於太細,前清時代之繡活,有工細無倫者,在戲臺上未必合用。惟旦角之文繡,多用細金線及絨線,生凈諸角之蟒袍,以壯美為合格。有近看其粗而遠臺反覺其光耀明顯者,乃戲臺上地位不同之故也。轉自:聊京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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