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祖衡‖回憶“三線”的日子


吳祖衡‖回憶“三線”的日子

(重齒廣場)


五十多年前當時,我國的工業、國防工業等絕大部分都分佈在東北、華北一帶。

隨著國際形勢的演變,我國周邊局勢越發嚴峻。1956年之後,中蘇由於在意識形態等方面發生了很大分歧,引起了蘇聯極大不滿,單方面撕毀合同、撤走專家、逼還抗美援朝時期購買軍備所欠下的債務,並且還策動新疆分裂分子舉行武裝叛亂。隨著中蘇關係的進一步惡化,兩國長達7300公里的邊境線,出現了空前的緊張局勢。

美國第七艦隊公然進入我臺灣海峽,他又是挾迫我周邊國家簽訂條約,結成反華聯盟,又是在這些地區建立軍事基地,對我國東、南部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印度、日本、韓國等國也都對我國持敵對態度。

國際形勢逼人。於是,國家提出了建設“三線”,鞏固好大後方......

五十多年前,在當時“備戰備荒為人民”、“好人好馬上三線”的時代號召下,幾百萬工人、幹部、知識分子、解放軍官兵和成千萬人次的民工跋山涉水,將青春年華都奉獻給了需要保密的“三線”工廠裡。

我們那個單位,就是其中之一。在我們工廠,人員來自祖國的四面八方,他們講著各地的方言,談論著各自的愛好,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為了祖國,為了建設好祖國的大後方,走到了一起,沒日沒夜的工作。開山劈地,挖山打洞,修堤築壩,填坑築路,把一些荒山野地,硬是建成了一個一個微型的小社會,廠區、科研樓、生活區、大禮堂(電影院、戲園、舞臺)、醫院、學校和招待所等生產、生活的基礎設施應有盡有。


我是一九七二年底,從學校畢業,朝氣蓬勃地來到江津這家“三線企業”----468廠。在這裡,一干就是四十多年。

當時,從江津德感臨峰山腳下到重慶朝天門解放碑,單程要四、五個小時,有好幾次堵車,單程竟達到八個多小時。在路上來回竟達到十多個小時。在那沒有手機,無法與家裡人聯繫的情況下,家裡人揪心得不得了,真害怕又是大蓬車出事了。那大蓬車,的確出過多次事故,有好幾次還因為人多,車板扛不住,車牆板垮掉,還摔死了一個人。

廠區每天有一輛大蓬車(後來改為交通車)往返於重慶朝天門解放碑,那時,從江津廠裡,上一趟重慶,簡直是難上加難,真可謂翻山越嶺,披星戴月。清晨四、五點鐘出門,要到晚上七、八點鐘才能回來。孩子想吃一根冰糕,還要從家裡拿著冰糕筒,到重慶去買,等冰糕買回家,都快溶化了一大半。

那時,廠房剛剛建好,物資供應零基礎。每人每月一斤連皮帶骨豬肉,一是要憑票,二是要憑力氣擠進肉攤購買,三是要憑關係硬,找熟人開後門可以不排隊,還可吃淨肉不帶骨頭。對於外地剛來的一幫窮學生,一無關係,二無力氣同別人擠,只能吃人家挑剩下的豬頭肉。在那肉饑荒的年月,管他什麼肉,只要有一種帶油水的葷菜放在口裡,也覺得舒心。

當時從江津到重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早上五點起床,坐上廠裡的那帶著大氣包的大蓬車,搖搖擺擺,爬山越嶺,上山下山繞過十幾個“S”彎,穿過幾十年前國民黨時期建成的歌樂山遂道,頂著嚴寒、酷暑,有時車內象冰酷,有時車內如蒸籠,身體差的人,被悶得暈厥。到了重慶,可不是象現在什麼物品都有。記得有一段時間,我家的小孩子和大人,最喜歡當時重慶敞銷的桃酥餅,為了完成購買桃酥餅的任務,常常排一個多小時的隊。到了重慶,必須去吃一碗重慶擔擔麵,如果沒吃到重慶擔擔麵,回廠要遺憾幾天。一旦吃到了,回廠講起來,那味、那色、那勾心勁,對我們這些外地人來說,真可謂津津有味,回味無窮啊。

三線企業物資緊缺,計劃經濟的束縛,但建設怎麼也不能停。四川是祖國的大後方。“靠山、近水、扎大營”是當時三線建設的指導方針,我們是建廠的骨幹分子,當然明白這些,所以,雖苦亦樂。

邊建廠邊生產,經過幾年的奮鬥,夏戰酷暑,冬戰寒天,腳下一腿泥,身上一身汗,戰天鬥地的三線人,在十分困難的條件下,硬是把工廠成了。我們重慶船舶系統在江津一起建了四個廠,467、468、469和405廠幾乎是同時建廠,同時投產。

在建廠初期,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幹得熱火朝天,也沒什麼心思和什麼後顧之憂,可是到了後期,我們來的一幫同學,年齡慢慢都大了,有許多同學,悄悄地自動配成了對子。有些先動手的同學,把來廠的青年女職工,不管長相,只要可行,都抓到手裡了。那時叫一個蘿蔔一個坑,根本做不到一個蘿蔔一個坑,男多女少,女生連男生的三分之一都達不到。這樣,男女青年中,只要年齡相仿,或者女方大幾歲也可以,可那些反應遲鈍一點的同學,就麻煩了,找不到對象成了影響工作情緒和安定團結的一大難題。

工廠領導急了,工廠團委急了,當然更著急的還是那些適齡的小夥子和他們的家人,一時間,廠裡想走的,想對象幹一些蠢事的,或者去女宿舍爬牆的等,弄得工廠沸沸揚揚......

廠團委也想了一些辦法,比如同附近一個棉紡廠和針織廠搞了幾次聯歡,可是,只解決了不多的幾對兒,其餘的仍然沒法解決,這引起了許多年青人的不滿,但又有什麼辦法呢?搞對象不比抓生產和搞基建那麼容易,搞幾場突擊或者搞幾回大會戰就可以解決得了的,這是個全方位內容考慮的工作,誰也無法包辦代替。

後來,廠團委於是號召青年人大家一幫一,一對紅,相互間牽線撻橋,為困難青年牽紅線,當紅娘,熱心的青年或團員,在這方面如果工作突出,可以評為優秀團員和優秀青年熱心工作者。

在這個過程中,我記得我有一個同學,為了去跟未來的對象見面,因為從未蒙面,他們約好,在臨峰山鄉場,我那個同學要肩上扛一把掃把,手上拿一把花摺扇,邊走邊扇。他在街上走著,許多當地人差點把他當成了“精神病”,引起了一場笑話。

當然,那時為了見面,其選擇的方式真的很多,現在說起來,還真叫人笑出了眼淚。

我還有一個同學,看上了當地一個在廠裡做“民工”的女青年,女青年同意他到她們家去見“老丈人”,但有一個條件,說要他一清早就去,幫她家裡擔一百斤穀子到街上去賣,我這個同學哪裡擔過糧食?這不是要他的命嗎?但為了找老婆,他就說什麼也得幹啦!

在先一天晚上,他為了完成這一任務,在宿舍練習挑擔子,練了大半宿,第二天一早,他特的帶了見面禮,就同他那“小對象”上路了。

來到“老丈人”家,那擔子早就準好了,老丈人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後,臉上毫無表情地說:“你能挑動這一百斤嗎?”

我那同學點了點頭說:“沒問題!”

他口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沒底,畢竟有二、三十里路,人們常說,遠路無輕擔。但在這個時候,為了找個老婆,他心裡說:“就是一粑屎也要吃下去!”

他在他的對象幫助下,終於把那擔穀子挑到街上賣脫了,回來把錢交給老丈人時,老丈人面部變得和善些了,他還同老丈人喝了一杯。這件事情,我那同學回來後,還給我們談得津津有味呢!


吳祖衡‖回憶“三線”的日子

吳祖衡‖回憶“三線”的日子

吳祖衡‖回憶“三線”的日子

位於江津臨峰山腳下的一個日新月異的468廠,變得十分出眾而且“洋氣了”,變成了全國機械行業500強,經常有國內、國外的嘉賓前來參觀學習......

時間造化了工廠,時間也造化了我們這一代人,我們在這裡貢獻了青春,貢獻了人生,許多職工子弟也在這裡安家落戶了......

工廠的機器生產出來了,用到了軍工重要位置。(出於保密,只能這麼說)......去重慶的高速路修了好幾條......重慶大變,成為世界級的橋都......重慶宏偉的燈火工程和漂亮的城市建築群,世界聞名。重慶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除了熟悉的解放碑外,全都變樣了,有人說香港美,我看重慶更美,重慶同山城妹子一樣,內秀外靚,魅力無窮,變得叫人真有點認不出來了。

重慶變了,三線企業變了,我也變了。

我在那個不方便的三線工廠裡,一干就是四十多年,一頭青發變成了白髮。我在重慶江北也買了一套房子,也購了小汽車,從江北觀音橋經嘉華大橋返回廠區,正常高速,只要四十多分鐘。過去的四、五個小時,變成了現在的四十多分鐘,這是四十多年前連想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在外面出差,或者雲遊世界之時,我可以自豪地告訴人家,我是三線人,我是重慶人,我是江北人。我是嘉陵江邊、江北貓兒石的人。

聽說這貓兒石也是有一番來歷的,有個很奇特的民間傳說。因為一隻老鼠和一隻貓的傳奇故事,便有了貓兒石這名字,我介紹時,聽眾無不為之驚訝!我便給人家介紹貓兒石這個地名的種種傳說,其實我在那買房,也是因為這個地名吸引了我,才下單購房的。

貓兒石地處兩江新區,有鴻恩浩蕩,觀音滴水,綠洲潤城,人傑地靈之感覺。千里嘉陵江水濤濤,源源不斷流經貓兒石旁;富有山水峻美,流水淵源之韻味;高有兩江山水甲天下,貴有梅蘭竹菊佩綠城;在這靜美流江的天堂山城中,怎能不叫人留連呢?我在這裡有個漂亮的家而自豪。

貓兒石是重慶最後開發的地方,上有鴻恩雄寺,下有北濱嘉陵江路。憑欄遠眺,兩江霓虹春潮,萬家住戶彩色燈火明亮。兩江新區展新顏,重慶兩江美靜安。這地方養人,小夥雋才,美女俊秀。

記得在鴻恩寺公園,一位社區熱心人介紹說:“以後,社區和社區保健醫生,對你們這些上了年紀人的衣食住行,以及你的吃喝拉撒都要進行全面的大數據管理,重慶兩江美得讓你們受不了,你們就愉快地安度晚年吧!”

聽了這暖心的一席話,鴻恩公園裡一群老人,笑得臉上樂開了花......

那段時間,許多人都向往國外,我卻說:“不,我很驕傲我是中國人,我愛我們偉大的祖國!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國內多麼幸福啊!”


吳祖衡‖回憶“三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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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祖衡,男,居成都,藉貫湖北 筆名:東方星辰, 自由詩人, 自由攝影人,高級工程師。供職於重慶船舶工業系統。多篇論著分別被《中國教育文庫》、《跨世紀戰略文獻》。《全國社科成果》、《新華文叢》、《探索與實踐》、《船舶工業十年發展研究》、《改革與發展文匯叢書》等大型文集、文叢收入。2017年萌詩,現已創作各類的詩作近700首,作品散見於各級網、報、刊雜誌。詩作《感受華僑城》獲2017年成都《蓉城好家園》優秀獎;2018年以來,多首詩作被《詩文藝》 、《芙蓉國文匯》 、《世界漢語作家》等期刊刊發,並獲《詩文藝》入圍獎,詩作《春來歸》獲第五屆“相約北京”全國文學藝術大賽一等獎,並應邀參加北京頒獎;《山西行》入選2018“桂林杯”《中國最美遊記》 ,應邀桂林頒獎;《荷韻》等六首詩作獲“天籟杯”第十五屆中華詩詞金銀獎提名獎,應邀參加北京頒獎。2019年作品《心誠天下興》一文,在衡水市全國徵文中獲三等獎。在第十屆“羲之杯”當代詩書畫家評選擇中獲一等獎。2019年“禮讚祖國·詩韻鄉村”全國鄉村詩歌徵集入圍。

所創作的攝影作品分別在《中國土地》雜誌封二;《黨建研究》封面、封二及封底刊出,並多次獲各省市級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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