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體免疫?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英國是有歷史傳統的

新冠疫情依然在全球蔓延。英國為對抗疫情而推出的“群體免疫”策略,則在全球社交媒體上掀起軒然大波。

簡單理解這個“群體免疫”策略,就是政府不阻止國民被病毒感染,而是讓英國的大部分人感染上病毒,併產生抗體,形成“群體免疫”。

這條策略是如此的荒謬,但人家有科學的理論依據。首先,新冠肺炎是自限性疾病,是指在發展到一定程度後,靠機體自身的調節就能夠逐漸恢復並自愈的疾病。其次,考慮到未來疫情很可能捲土重來,採用“群體免疫”策略對整個國家是最有利的。


群體免疫?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英國是有歷史傳統的

就是說,這種傳染病太難阻止其傳播,國家付出的成本太高,而又是可以自愈的。那不妨先讓人們去感染這種病毒,當大多數人對病毒產生抗體後,疫情就不會大規模爆發。

英國首席科學家瓦蘭斯在接受電視採訪時談到,他們在制定方案前,曾召集了頂級的流行病學家、病毒學家和數學家進行建模和估算,“群體免疫”是最有效的措施。

隨後主持人就問,要讓多少人感染才能獲得“群體免疫”。瓦蘭斯說,至少要60%的人感染才行。

Oh My God!如果只按1%的新冠肺炎死亡率算(世衛組織給出的死亡率是3.5%),也意味著這個“群體免疫”策略將造成40萬英國人病死!

小夥伴們驚呆了,這相當於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而已。於是,網上很多人推測,英國政府這麼做,其實是一種聰明的宣傳策略。如果政府要求大家必須關在家裡,那民眾肯定要鬧抗議。乾脆政府說不管了,任由病毒發展,民眾反倒嚇得乖乖躲在家裡,才不要成為被感染的60%。據說這個“群體免疫”策略一發布,倫敦的地鐵很快變得空蕩蕩了。


群體免疫?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英國是有歷史傳統的

一個大國的防疫策略會如此兒戲嗎?令人難以相信。不過,拋開此次疫情不談,從經濟理論和經濟思想的發展沿革來說,英國確實有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的歷史傳統。這其中,有兩個重要的人物,一個是約翰·格朗特,一個是馬爾薩斯。

約翰·格朗特於1620年出生於英國倫敦,他最重要的一部著作是1662年出版的《關於死亡公報的自然和政治觀察》,有學者甚至把此書的出版看作是統計學史的起點。

這本書講了什麼呢?其實就是根據大量數據來進行人口生老病死等規律的統計。1604年起英國倫敦教會每週發行一本“死亡公報”,公報記錄了一週內死亡和出生者的名單。死者按81種死因(內含63種病因)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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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英國依然在舉行馬拉松賽

格朗特對從1604年第一期至1662年的約3000多期公報中的數據首次進行觀察整理分析。這在當時沒有電腦的情況下,工作量是非常之大的。

格朗特得出很多十分有用的結論,比如:新生兒的男女性別比為14/13;在各年齡組男性死亡率皆高於女性;傳染病的死亡率波動較大,傳染病流行時的死亡率比不流行時高很多;等等。

這些結論如今看起來很平常,但在當時還是具有開創性的。在這部著作中,格朗特第一次編制了“生命表”,對死亡率和人口壽命做了分析,使人口統計學成為一門相對獨立的學科。

此外,格朗特還利用教區死亡記錄數據來估計倫敦的人口,每年倫敦大約有13000葬禮,每十一個家庭平均每年3人死亡,家庭平均8個人,因此倫敦的人口約為384000。拉普拉斯於1802年用類似的方法估計法國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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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英國的演唱會照常舉行

不過,格朗特的數據並沒有涵蓋死亡人員的年齡問題。隨後,與格朗特一樣同為英國皇家學會會員的埃德蒙德·哈雷取得重大突破,他利用普魯士佈雷斯勞鎮向英國皇家學會提供的數據,依據1238個出生記錄以及死亡記錄,得出了一個生命統計表。揭示了每年非死亡性“賠率”:“每年之中一名20歲男子的非死亡性賠率為100:1,而一名50歲男子的賠率為38:1.”這成為保險精算數學的基石之一。

無論是人口統計學還是保險精算,格朗特對生命的數據分析都有重大意義。我相信,他如果聽說現代英國人通過建模和估算,得出一個“群體免疫”策略,會氣得推開棺材板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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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薩斯是英國第一位經濟學教授,以人口理論聞名於世

另一個重要人物是以人口理論聞名於世的馬爾薩斯,他將生命與數字聯結在一起的理論則面臨很大爭議。馬爾薩斯在1766年出生於英國,1805年他成為英國第一位(也是世界第一位)經濟學教授。

1798年,32歲的馬爾薩斯發表了《人口原理》,這部著作被譽為人口科學的開山之作。馬爾薩斯的另一部代表作是《政治經濟學原理》。在這兩部著作中,他提出了“馬爾薩斯人口論”。

馬爾薩斯的人口理論受到了一些人的激烈反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馬克思和恩格斯。恩格斯稱馬爾薩斯的理論“……是現存最冷酷無情、最野蠻的理論,一個摧毀了愛人如己和世界公民等所有美好詞彙的、絕望的系統。”

馬爾薩斯的理論為什麼會引起這麼大的爭議呢?其實內容也很簡單,就是說人口是指數增長,而食物供應是呈線性增長,以指數趨勢不斷增長的人口早晚會導致糧食供不應求,最終會出現災荒、瘟疫、戰爭等等,使人口減少。多增加的人口總是要以某種方式被消滅掉,人口不能超出相應的農業發展水平,這被稱為馬爾薩斯陷阱。

確實,我們從馬爾薩斯的理論中能嗅到濃厚的達爾文主義氣息,也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網友戲稱,滅霸是馬爾薩斯陷阱的篤信者。所以他要打一個響指消滅宇宙一半生物,以挽救星球的平衡。


群體免疫?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英國是有歷史傳統的

當然,人類社會擺脫了馬爾薩斯陷阱。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發生了工業革命,經濟承載人口的能力大幅提高。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人口理論和大多數經濟理論模型一樣,無法避免的忽視了人類社會的複雜性和多樣性元素。

馬克思指出:馬爾薩斯的錯誤在於他“把歷史上不同的關係變成一種抽象的數字關係。這存粹是憑空捏造,既沒有自然規律作依據,也沒有歷史規律作依據。”

《理性樂觀派》一書從人類經濟發展的角度分析了我們是如何逃離馬爾薩斯陷阱的。書中的結論是:當勞動分工達到所有的個體都彼此交換商品和服務的程度,不再依靠自給自足,人類這個物種的數量大爆炸就停止了。隨著各國變的更富裕、更健康、教育程度更高、城市化率更高、自由度更高,出生率會降低。經濟自由實際上造就了一雙無形而又仁慈的人口控制之手。


群體免疫?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英國是有歷史傳統的

人類社會並沒有陷入到馬爾薩斯陷阱中

但是,如今新冠疫情在全球迅速的蔓延,卻讓我們感受到人類社會對於“理性”確實樂觀了。馬爾薩斯人口理論、達爾文主義的幽靈並未消散,而達爾文終身都是馬爾薩斯的崇拜者。

有網友稱:英國的“群體免疫”策略,就是現代社會的達爾文主義,難道英國要利用疫情來解決人口老齡化的問題?如果把生命僅視為一堆數字,這樣的理性確實令人心寒。無怪乎新聞都在報道,從英國飛回中國的人數暴增、機票價格暴漲,18萬一張機票也銷售一空。

理性塑造了現代文明,而絕對理性也會毀滅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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