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宋仁宗對西夏用兵,這種新貨幣成為穩定時局的救急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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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北宋仁宗時期,慶曆年間,宋夏之戰激烈交鋒。邊年征戰使國庫空虛,朝廷讓商人將物資運到前線,卻沒有錢付給商人。在危急時刻,朝廷命令四川多發行了60萬貫的新式貨幣來支援陝西,緩解和穩定了時局。這種新式貨幣就是交子。

交子是如何出現的?它的出現與唐後期的飛錢很有淵源。

一、交子的前身——飛錢

歷史進入唐朝後期,由於長年戰亂使銅錢過於難得,各個地方政府都採用了限制貨幣流通的政策,規定商人可以攜帶錢幣離境。這大大桎梏了商人經商的效率,於是,民間就發明了一種規避限制政策的辦法——飛錢。

說起飛錢,就是一種匯兌方式。人們在洛陽把錢交給當地專門匯兌的匯兌商人,匯兌商頒發一張專屬憑證,就可以拿著這張憑證到遠在千里之外的益州把錢取出來。

對歷史熟悉的朋友,可能知道,當時,恰逢雕版印刷技術興起,正好滿足了製作飛錢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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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私交子”在益州誕生

1、由於鐵錢太重,可以在本地使用的新憑據得以流行

公元993年,益州發生了王小波、李順之亂。這場叛亂導致益州大量的鑄幣機構被迫停工。這樣一來,整個益州立刻就出現了錢荒。加之,益州在當時也是全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離開錢萬事不通。

在這種情況下,當地錢莊發明了一種優於唐代飛錢的新憑證。飛錢屬於本地辦理,目的用於異地兌現,而這種憑證,目的就是本地辦理,還用於本地,且具有匿名的特性。這種新憑證已經無限接近現代的紙幣了。

當然,這種新憑證也有一個弊端:印發憑證的錢莊,可以多加私印,只要量不大,不被人發現,就能中飽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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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詠將發行憑證權限定在十六家錢莊,並形成聯保機制,這種憑證就是“私交子”

自從這種新憑證出現以後,私自加印的活動越來越猖獗,直到最後無法兌現,錢莊破產。

這時,張詠到益州任知州。這種多印發憑證的亂象引起了他的注意,作為一州之長,他主持約談了當時益州最具實力的16家錢莊,形成統一的聯保機制,統一印發。這就是最早的交子。不過,由於這時的交子還是由私人印發(張詠只是從中主持,監督),所以被稱為“私交子”。

經過這件事之後,後人將張詠奉為世界上最早發明紙幣的中國人。據說,在倫敦的英格蘭銀行的中央天井裡種著一棵在英國少見的中國桑樹,因為最早的紙幣原材料就是桑葉,這是為了紀念張詠發明紙幣這一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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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私交子發行權歸於朝廷,就成了真正的“交子”

那私交子又如何演變成真正的交子呢?它的形成還是與錢莊經營營私舞弊引發的擠兌有關。

十多年後,到了仁宗初年,益州知州寇瑊對交子的亂象深惡痛絕,決定廢除交子。但是當他上報到朝廷時,朝中卻有兩派意見:寇瑊認為要廢除交子;另一派,後來接替寇瑊擔任益州轉運使的薛田、張若谷,兩人在瞭解了當地實際情況之後,認為:交子便於使用,要想廢除交子已經不容易做到了。

《宋史·食貨志》:轉運使薛田、張若谷請置益州交子務,以榷其出入,私造者禁之。仁宗從其議。界以百二十五萬六千三百四十緡為額。

可見,二人雖然支持交子繼續發行,卻不贊成繼續由私人印發。薛、張二人提出,不如將交子收歸官府。於是,在同一年成立了益州交子務,負責印發新式紙幣。

正式的交子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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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交子的特點:使用方便,但極造成易通貨膨脹

交子的特性主要有兩點:

①使用方便:這一點不必過多贅述,攜一張紙與扛一包鐵錢相比,便捷性二者不可同日而語。官府也能節約銅、鐵等資源,將節約出來的用作它途。

②容易引發通貨膨脹:比如上面提到過,交子形成時期的兩次大的擠兌風波,都是因為發行者不能做到與實際貨幣掛鉤,造成的多印多發亂象。

為此,初期的益州交子務推行兩個規範制度:

準備金制度:比如,最初的一界交子,印發總量是125萬貫,就準備了36萬“準備金”。這種保障制度給交子的發行上了一個保險。

每界換新幣:即給交子發行規定每三年為一界,到了時間,將之前的紙幣回收作廢,以新幣為準。這樣做的目的是,防止紙幣破損。而且,每一界的紙幣數量都基本沒有大的變化。這樣做,直接起到防止通貨膨脹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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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交子的貢獻與沒落:打不破的魔咒

初期的交子發行,官府做得中規中矩,在益州運轉得風聲水起。

但是,隨著北宋與西夏爭戰不斷,國庫漸漸空虛。

在慶曆年間,正如我們在開頭所講,官府無力支付赴邊疆送貨的商人的費用,於是打起了益州交子的主意,命益州多印發60萬貫的交子支持陝西。這也是交子第一次走出益州。值得注意的是,這60萬貫的交子,卻沒有保證金作後盾。

又過了30年後,到了宋神宗時期,為了應付朝廷出現的財政危機,在公元1072年,命益州多印了一界的交子,即125萬貫。而不銷燬前一界的交子。這樣一來,市面就同時流行了250萬貫以上的交子。準備金也不增加。

金錢的魔力,即使是北宋歷代執政者也不例外,都被神奇的魔力所征服。到了宋哲宗時期,“無奈”的北宋政權又連續多印發的共計約63萬貫的交子,用途依然是支付西北戰事開支。

到了徽宗時期,蔡京主政,他更是將交子視為印鈔機,一下子從一百多萬貫增發至千萬貫。後來,乾脆將上一界的交子作廢(不予以兌換,任舊幣直接作廢),重新印發新交子。直接將所有持有交子的民眾血洗一空。在大奸臣蔡京死後第二年,北宋王朝就被金軍滅亡了。

如果從交子的流通命運來看,似乎與北宋王朝興衰有著極為相似的運行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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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對交子的兩點思考

1、交子是否有大用,不在交子本身,而在使用和控制它的人

最初交子得以流行的優勢是流通便捷,能為民眾帶來切實便利。初期收歸官府,官民尚能較好的將它繼續運轉下去。然而,等到了執政者需要錢的時候,他們像之前私自加印憑證的無良錢莊一樣,對交子主要流通區益州進行令人髮指的層層盤剝,進而影響整個大半北宋疆域,最後將自己的財富掏空,成為虛殼的北宋王朝沒過幾年就墜入歷史深淵。

這不禁令人想到,莊子與惠施的精彩辯論: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而成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於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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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施對莊子說:魏王贈給我一種大葫蘆的種子,我把它種植,最後收穫一個有五石(石:古代計量單位,一百二十斤為一石)。用它盛水漿,太脆弱無法承受其重。剖開當瓢,卻因為太大,沒有什麼適合它容納。這個葫蘆雖然這麼大,卻沒什麼用。

莊子聽了,知道惠施是在諷刺他,於是給惠施講了一個關於專治皮膚皸裂的藥膏被轉讓秘方專利的故事:

宋國有一戶人家善於製作使手腳不龜裂的藥膏,他們憑藉這個東西,世世代代以漂洗絲絮為生(因為有秘方,雖長期將手泡在水裡,卻不皸裂,這是一大優勢)。

有人聽了這件奇事,就想用百金購買他的秘方。這家人一聽,高興壞了,回家聚在一起一商量,說:我們世代漂洗,也不過賺數金,這個藥方直接可以賣百金,於是一家人一致同意賣給這個收購的人。

這位拿到秘方之後,就去遊說吳國國君與越國開戰。正好,此時越國挑釁,吳國國君派他為將與越國開戰。

當時,正值寒冬,作戰環境可想而知。越國人(大部在浙江境內)因為天冷,手腳泡在寒冬的水裡大多都凍裂了,而吳國將士因為有了這人的特殊藥膏,沒有多少損傷。因而,大敗越國。最後,吳國國君賞賜他一塊地作為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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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繼續說,可見,藥膏還是那個藥膏,是否有大用,不在藥膏本身,而在使用它的人是否通透啊。

交子就像這藥膏,用在正途它就發揮利民興商的大作用,相反,被別有用心的不良錢莊與貪得無厭的官府利用時,它就變成了擾民害國的惡魔。

可能北宋的統治者們還在納悶,一向好用的交子為什麼最終沒有挽救整個國家的經濟?估計他們都把交子當成惠施手中無用的大葫蘆吧。

很顯然,交子曾經一直都是極便利的流通貨幣,利益州一方經濟繁榮。直到官府收歸公有,交子才變了味道。最終變成危害社會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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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卯吃寅糧,禍患自此而始

明·無名氏《龍圖公案·借衣》:“先後是伊妻子,何故寅年要吃卯年糧;終久是伊家室,不合今日先討明日飯。”

卯吃寅糧,最早出現在明代短篇小說集《龍圖公案》中。意思是指,這一年提前把下一年的糧食給吃了。對於交子與北宋的關係簡直太形象了。

從第一次將交子歸為政府所有,就像是《西遊記》裡,玉皇大帝讓孫悟空看守蟠桃園,明明知道猴子最愛吃桃,卻仍然讓它去看守。偷吃只是早晚的事。

宋仁宗被稱為千古明君,然而,歷史的諷刺恰恰在這位治世明君的治下,他第一次開了卯吃寅糧的口子,隨後歷代帝王以前一代帝王為標準,一路偏斜下去,到了徽宗時期,已經是謬以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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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歷史上有這麼一個規律:治世在前,盛世在中,接下來幾乎無一例外都走向了衰落。

自漢朝始,先有文景之治等幾代帝王的休養生息,然後到了漢武帝時期,國家強盛,有了千年來最霸氣的豪言壯語: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然而,經過幾年征伐匈奴,在強盛的外表下,早已是危如累卵的遲暮王朝。

到了隋朝,隋文帝楊堅勵精圖治,整個社會欣欣向榮,家殷國富,被稱為開皇之治,然後,經過隋煬帝肆意揮霍,三徵高句麗,開運河,逼得萬民怨聲載道,幾十年積蓄毀於一旦。歷二世而被李唐替代。

到了唐朝也不例外,經過貞觀之治的鋪墊,到了唐玄宗前期,國家發展再一次到了頂點。然後,朝廷從上到下,一派繁榮景象掩蓋下,暗露圖謀不軌的獠牙。社會上的各種危機也初步顯現。最終爆發了聲勢浩大的安史之亂,當考驗降臨,結果大唐很令人失望,花了8年時期才平定,但此時,唐朝早已大傷元氣,成了到處尋求救兵的破落戶。

縱觀這些曾經的盛世繁華,大多都在熙熙攘攘中,偷偷欠下了“卯吃寅糧”的債,從而,導致最終因欠的過多,而無法償還,王朝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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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交子無疑是一個神奇的新事物,它一出現,就幫北宋朝廷解決了蜀地貨幣危機。但它卻是一柄無比鋒利的雙刃劍,用起來威力無窮,但若心存妄念,動起歪心,它的另一面就會向使用它的人露出猙獰的面孔。從一開始的無良錢莊,到後來的兩宋、元,都曾用它救急,直到後來,被它的誘惑吸引,而喪失理智,將國家的整個財富掏空。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血的教訓。

然而,交子並未自此退出江湖,600年後,受元朝的交子影響,在瑞典誕生了歐洲最早的紙幣,由此開端,引發近現代金融江湖的重大的變革。可以說,交子的發明與使用,是中國對世界做出的偉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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