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一休小和尚,在日本和中國都十分出名, 在80後的童年中,他屬於家長口中“隔壁孩子”的典型。可以說是從小的“榜樣”,

當然,那時候,我們不講究什麼考據,對一休後來的故事也不甚瞭解。直到後來,看到坊間的一些說法,說一休這孩子長大以後,開始變得“為老不尊”,幾乎成為了一個“老流氓和尚”。

對這些小道內容,我當然也是十分感興趣。經過一番考據,發現了其中的原委,今天我就來說一下,這個一休怎麼從一個“神童”變化為“老流氓”的。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一休全名為一休宗純,是日本室町時代禪宗臨濟宗的著名僧人,但這“著名”還主要在於他的“乖張”與“出格”。但不可否認,他還是一個著名的詩人和書法家,而且他所繪畫的浮世繪也十分出彩。

“一休”的名號其實很多,特別是到了晚年,更是有起了許多的“花名”。但熟悉他的人通常還是稱他為“一休師傅”。但他更喜歡“狂雲子”這個別號,在他所做的詩歌、俳句、浮世繪上,都以狂雲子來作為簽名。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一休的父親是日本南北朝時期的後小松天皇,母親是藤原顯純的女兒,這也就是說一休的身份是皇子,還是政治原因,他這個皇子身份,連個擺設都稱不上。

在當時,日本的南北朝分裂局面已經結束。日本真實進入了幕府時期。由將軍足利義滿操作實際的政治統治,史稱室町時代。我們都知道,這時候的天皇已然是一個“象徵”。一切的行動全部要聽從幕府的安排。

此時幕府政權為了避免南朝政權再次復辟,對南朝的“遺老”進行了很大程度上的清除。而一休的母親正是被擊敗的南朝權臣藤原氏的後人,足利義滿逼迫小松天皇將其逐出宮廷。但一休畢竟為皇子,不能直接除掉,於是強迫一休從小就在京都安國寺出家。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在這樣的一個高壓政策之下,童年時期一休的保持著良好的心態,依靠自己的智慧化解了好多次來自足利幕府的殺機。在安國寺的這些年裡,以圓融通達的個性與周邊的居民還有保持著良好的關係,甚至讓座位“監視者”的新佑衛門還心甘情願地當起了“小弟”。

正是這樣的一個處事方式,使得原本對他抱有極大“敵意”的足利義滿也放棄了殺他的念頭。一休十二歲的時候,迷上了漢詩,拜別安國寺的師父前往壬生寶幢寺學習《維摩經》和詩法。以每日創作一首的“修煉態度”很快地掌握了漢詩技巧。最後憑藉“吟行客袖幾時情,開落百花天地清。枕上香風寐耶寤,一場春夢不分明”這首詩,一舉成名,成為了一個和尚詩人。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一休的的作品以模仿陶淵明、林逋為主。內容基本上都是超脫於世,追求隱士生活。像代表作《和靖梅下居》,裡面寫道“春意年年每一朵,高風夜夜月三更。孤山曾斷名利路,慚愧詩僧吟未清。”裡面處處體現了他想摒棄棄世俗的干擾,迴歸自然的性情。

到了十六歲,一休住進了五山十剎中的京都建仁寺,什麼是“五山十剎”?這裡有必要解釋一下:那時候日本學習中國南宋的官寺制度,由朝廷任命住持的五所最高的禪寺,也就是帶有政府性質的官廟。

室町幕府學習南宋五山制度,分別於1334年確立天龍寺、相國寺、建仁寺、東福寺、萬壽寺為京都五所最高禪寺。1386年確立建長寺、圓覺寺、壽福寺、淨智寺、淨妙寺為鎌倉五所最高禪寺。這十所寺廟合稱五山十剎,簡稱五山。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但是一休到了那裡發現整個寺院,官場的風氣太濃,許多僧侶為了私利,忘記真正的修行,一味結交權門,攀慕富貴,追求名利。這讓一休深感失望,最後他離開了建仁寺,拜師關山派隱士謙翁和尚為師,學習佛法與和歌,謙翁為其命名宗純。

7年之後,恩師過世。這對一休的打擊很大。雖然說作為僧人,在思想上應該看破生死,但是他仍然無法釋懷,在琵琶湖邊冥想一週,還是沒有尋求到答案,遂在琵琶湖投水自殺。

所幸的事,投湖後被路過的農民所救。1415年,一休開始拜師於大德寺名僧華叟。一天夜裡,他再次來到琵琶湖上坐禪,忽然聽到烏鴉鳴叫,從而聯想到了一首和歌中的句子“得聞烏鴉暗黑不鳴聲,未生前父母誠可戀。”這不盡使他想到自己的親身父母,與這二十多年的輾轉生活,突然頓悟。次日,他向華叟講說“其實出生前的未分別智才是自己的本源實相”一向嚴苛的師父聽其所言所感,承認其已悟道。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此時的一休,對外的形式與戒律時常顯示出不屑一顧的神情,他認為浮於表面的形式毫無意義,所謂的修行,不是隻浮於表面,念段經文或者是敲個鐘就可以的。只有真我才是最真實的存在。所以在青年時期就開始表現出與一般僧人完全不同的一面。

有一次,他參加祖師爺的忌日法會,大家都穿著隆重莊嚴的法衣,只有他草鞋布衣依舊如常。師父問他為何毫無威儀,一休則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回答道“餘獨潤色一眾。”

法會結束後,其他門派的參加者問華叟,誰將會是他的繼承人?華叟回答:“雖雲風狂,但乃赤子。”其中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但意思表明將會把衣缽傳承給自號狂雲子的一休。果不其然,華叟辭世前,曾經再三讓人將法印衣缽傳承交給一休,但一休卻拒絕了這個傳承的信物。

每年京都的元旦,人人都在歡慶節日,而一休每次都會舉著一個骷髏頭走街串巷,看到的人都覺得這很不吉利,紛紛躲避。一休卻說“骷髏眼中無物,即為 目出”。而“目出”在日文裡就是 “恭喜”的意思。

因為這個這也是一種口彩,所以商家也不好拒絕,於是每到元旦,京都的商家便會關門三天,以躲避一休帶著骷髏頭進店,最後這關門三天竟然成為了一個風俗習慣。其實,一休這是為了警示世人,眼前的繁華終要成空,人生無常才是本質。他為此作了俳句“正月冥途旅程一里冢,可喜復可賀。”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1428年,師父華叟病故,師兄養叟接替掌門之位。在大德寺大興土木,建造豪華的殿堂。一休認為這個過於世俗,沒有了修行的意味,憤而離開大德寺。臨行前題詩一首:將常住物置庵中,木勺笊籬掛壁東。我無如此閒傢俱,江海多年蓑笠風。以此來諷刺新掌門的奢華之風。

1441年,一休開始作為行腳僧,四處遊歷,此時正值“嘉吉之亂”,各處戰亂四起。亂世之中還引發了全國性的饑荒與瘟疫,他暫居的屍陀寺成為了停放死於戰亂和疾病屍體的“義莊”。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一四六七年,應仁之亂爆發時局更是混亂不堪,京都一度化為廢墟。但繼任的幕府將軍卻依然不顧人民死活,大興土木,宴飲達旦。一休寫下俳句“請看兇徒大運籌,近臣左右妄悠遊。蕙帳畫屏歌吹底,眾人日夜醉悠悠。”以此來諷刺當時的政府不作為。

儘管筆鋒犀利,但對幕府將軍沒有起到有效的警醒作用。經歷了眾多社會的動盪,一休更是放蕩不羈,生活除了佛與詩外,又多了女人與酒肉。不僅酒肉不忌,還公開出入風月場所,與許多位美女交往,他還給自己取了兩個別號“瞎驢”和“夢閨”,來表達自己的所好,甚至將自己尋歡作樂的事情,用各種體裁的俳句和詩寫出來。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這還不算,最後一休竟然以七十六歲的“老殘之軀”追求四十歲的到盲女藝人阿森,當然,最後這“老狂僧”得償所願,他在盛讚阿森為一代風流之美人之餘,並熱情洋溢地為她寫下了二十多首愛情詩。其中言語大膽狂放:

盲森夜夜伴吟身,被底鴛鴦私語新。

口約慈尊三會晚,本居古佛萬般春。

木凋葉落更回春,長綠生花舊約新。

森也深恩若忘卻,無量億劫畜生身。

也正是如此,一休正式成為了日本僧界的“花和尚”。各種離經叛道的行為,使他在歷史上一度被說成是“風俗家”、“流氓和尚”。

這其實與中國唐代的普化和尚極其相似。他們的言行在出格的同時又皆為“人生箴言”。一休號狂雲子,普化號佯狂,一個是“真狂”,另一個是“假狂”。其實兩人同為“外狂而內智”。

和尚界的“老流氓”一休宗純

在一休生活的那個年代,雖然說當時佛教界表面極其興盛,但內部卻更像是一個把持政局的財團,許多僧侶根被就是打著宗教的旗號來追求名利。而一休對這方面是最為討厭的。特別是在開悟以後,他反其道而行之。不求表面的修行,以圓熟世故的方式來弘揚佛法的真諦,雖然外人看其作為更像是一個“風俗家”,但在他的詩句中我們可以看出內在的佛門箴言,而所謂的離經叛道之舉,也只是作為避開權力門檻與虛假榮譽的一個“幌子”,也正是這些“花邊新聞”讓他成為一個可愛又灑脫不羈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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