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60億首善,曹德旺悟《金剛經》成佛商,出家一休入世曹操

捐款60億首善,曹德旺悟《金剛經》成佛商,出家一休入世曹操
捐款60億首善,曹德旺悟《金剛經》成佛商,出家一休入世曹操
捐款60億首善,曹德旺悟《金剛經》成佛商,出家一休入世曹操

記者:今天您坐在我的面前,就像一位智慧的長者一樣。所以我想問您,您覺得跟佛教的緣分對你有什麼樣的影響?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佛教的。

曹德旺:我做小孩子的時候,就看到我父母親對這方面(佛教)很信仰,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自己從一開始做生意,走南闖北,也看了許多東西。隨著歲月的增加,經歷了許許多多事情,更讓我堅定地相信,佛教對一個人情操的陶冶,再加上對他事業的幫助,是不能夠用語言來表達的,因此我能變成一個非常虔誠的佛教徒。

我們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就是燒燒香,磕磕頭,現在我的原則上是燒香還可以,因為這是對佛祖的虔誠,但是更認為佛經倡導的那些東西,如果精神上能夠做到的話,無論是對自己的心情、意願的幫助,還是對事情判斷的幫助,應該有非常大的作用。

洋人說中國人沒有信仰,中國沒有教堂,我們只有道教,道觀,或者和尚。從我研究我父母,對我們中國人這個傳道的事情,我認為我們傳道的力量比他們(西方人)不會比他們遜色。

朱元璋的半部《論語》治天下,《論語》內容本身就不多,半部才幾章?實際上,按照古老的幾句話就可以,就是把人管住,把心管住,把嘴巴管住就可以,我爸我媽不是什麼學者,但是從他們嘴巴講出來的都是非常富有哲理的東西。所以我認為這個是很值得去推廣的東西,而不是說把它們形容成簡單、客套的話,比如我媽以前告訴我,她說人情不說破,說破沒有人情;施恩圖報非君子……這些東西好像是很簡單的東西,後來看《金剛經》,就發現那些東西是他們(父母親)從那邊(經典)批發過來的,他們是用地方的語言簡單的來處理,就是這個問題。

判斷“好”與“壞” 不同人有不同感受。

不要認為和尚穿著袈裟就是和尚,就是你的師父,兩回事。我有一次見個大和尚,他給我吹,他去哪裡買了多好的茶,今天要拿來接待我。我聽了心裡想,你的修行還沒有我高,為什麼呢?我們認為好吃的、漂亮的、富有的,這都只是說自己的大腦有問題。其實,天下的事情沒有好吃不好吃的問題,只是你生活習慣的問題。什麼叫更好吃?你把你認為更好吃的東西,你拿給羊吃,羊說這是垃圾,你把羊吃的草過來吃的話,它們也不願意。比如講你拿著唐伯虎的名畫,春節期間到鄉下去,跟農民老太太說,我跟你換年畫。她說你別想得那麼美,你那個畫又舊又破,我這個年畫昨天是花五毛錢買來,我不可以跟你換。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天下沒有好跟壞的區別,所謂好,是有“好”這種審美觀點的人來審判的,因為這也是緣分嘛,隨緣。因為你的觀點,你認為這個唐伯虎的畫非常好,一定要叫鄉下老太太接受,這就是唯心主義,對不對?因為她認為她那個最好看,那麼你就不要爭,你拿你的,她拿她的,相互這個社會就平安了,相安無事,爭了有什麼用?

要懂得知足 學會與天下共享歡樂

記者:在跟大家在交往當中,或對外界也好,您難道都是一顆平常心嗎?有時候也有看不慣的事情該怎麼處理?

曹德旺:看不慣的事情是看你對什麼東西看不慣。在其位謀其政,我在集團總裁的位置上面,我管得非常嚴,因為我是代表著一個角色在履職。當我走下這個神壇,不在這個辦公桌上坐,來處理民間的事情,我就要遵守民間的意志來做,對不對?尊天下人為兄。

當然,你坐在總裁的位置上面,奉行的是佛教裡面講的精進,自強不息。但是,你還要考慮到眾生平等的理念——做任何事情要讓大家都開心。公平,公正,你才會獲得成功,獲得人家的尊重。

我沒有皈依,我什麼形式都不做,我認為這都是形式。我跟你講,很多人正月初一去寺廟搶頭柱香,而我在我修的很多寺廟裡。我一年最輕鬆的時間就是正月初一。我會到寺廟裡面,也會去燒香。我不跟人家搶頭柱香,燒幾柱香都沒有問題,你們先燒無所謂。他說正月初一燒頭柱香迎財神,我跟他講,你知道財神是誰嗎?財神在佛門裡面叫南方寶生如來。寶生佛就是財神。

寶生佛提倡什麼?提倡共享,寶生佛的觀點,我給你一萬塊錢,你喜歡嗎?他說我非常喜歡,那我給你10萬塊錢,你喜歡嗎?那當然更喜歡,他給你一百億,你也不會心滿意足,寶生佛說我給你一個不要錢的但讓你永遠都會開心(的方法),樂天下之樂,憂天下之憂,你就會很開心。因此共享。鄰居生了個男孩你替他高興,哎呀,真美啊,我的鄰居有男孩了。你的左鄰生男孩,右鄰今天又升官了,升了個什麼科長。把天下人的喜事都當成自己的喜事來對待。你一天的嘴巴都不會合起來,都是笑的。你要學會與天下共享你的歡樂。這就是境界,這就是修養,你不要學會貪得無厭,要了一萬要兩萬,要了兩萬要三萬,永遠都不能夠滿足,你就完蛋。

1990年,曹德旺來到福清石竹山,他是來廟裡出家的。

這一年曹德旺44歲,他是福清的知名企業家,一直做玻璃生意,從1985開始涉足汽車玻璃領域,1987年又獲批興建與政府合資、專營汽車玻璃的福耀玻璃。到1989年,福耀玻璃的規模已達基本建設投資3500萬元,產值5000萬元,很受當地政府重視。

曹德旺的出家舉動影響很大,領導們覺得必須要把曹德旺勸回來,不然福耀那一大攤子可怎麼弄。苦勸無果後,只好請出廟裡最受曹德旺信任的老和尚。老和尚對曹德旺說,“曹總,您今生有佛報,卻無佛緣。靜下心,好好地去把企業辦好,別動這個唸了。”

曹德旺有一些失落,但還是聽從了老和尚的話,下山好好辦企業去了。

這家企業,如今已發展成中國最大、世界第二大汽車玻璃供應商,其國內市佔率為70%,國際市佔率為23%,客戶囊括了世界前20大汽車製造商。此外,曹德旺還向社會捐贈了超過60億元人民幣,被譽為“中國首善”。

曹德旺為什麼想出家,這得從他的早期經歷說起。

曹德旺1946年出生於上海,祖籍福建福清,家裡家世代經商,他的曾祖父曾是福清首富,他的父親也是一名商人,在日本學做生意多年,賺了不少錢,回國後則在上海廣泛投資,是永安百貨的大股東。內戰時期,他們家從上海遷回福清高山,不幸的是他家的貨輪連同船上的財產,在運輸途中沉沒了。

好日子結束,苦日子開始。

曹德旺從小就過著一天兩餐的清貧日子,但母親不讓他跟別人說,怕被人家瞧不起。從五年級開始,他幫母親扒樹葉或茅草,供燒菜之用。由於這些活要在課間幹,所以會弄一身汗,他就跳進淺水溝洗澡。誰成想這事給他惹來了麻煩,教導主任將他抓成“玩水”的壞典型,召集全體同學到操場上批評他。他氣壞了,覺得委屈,便在教導主任蹲廁所時,向其腦袋上尿了一泡尿,原本他想用小石頭砸,但又怕家裡賠不起。

事後自然是對方上門理論,而他母親則不斷給人家道歉。這事本可以就這麼了了,但曹德旺心裡卻過不去,覺得沒臉回學校,便輟學了。

之後,14歲的曹德旺開始給村裡放牛,此外幫母親撿柴和挑水。閒暇時,他則自學哥哥用過的教材,還用賺到的錢買了《新華字典》和《辭海》。

15歲那年,父親開始帶他做販賣菸絲和水果的生意,他們從福州進貨,然後用自行車運到高山來賣。父子的分工是:兒子負責採購和運輸,父親則負責銷售。每次進貨大約30斤,要騎行100多公里,來回三天時間,每回凌晨2點起床,晚上7點半收工,不避寒暑。

這個生意做了四五年,利潤很薄,一天也就掙3塊錢,還要提心吊膽:當時政府不讓幹這個。後來他父親在售賣菸絲時被工商局逮了個正著,菸絲和自行車都被沒收了,這個生意也就結束了。

“在我看來,父親雖然聰明,也會做生意,但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政府不認可不支持,根本沒有前途可言,我還年輕,不能重走父親的老路。”多年後,曹德旺在其自傳《心若菩提》中這樣總結。

此時,曹德旺已經不再認可父親的權威,他甚至對母親激動地說:“我不想老了以後像爸爸一樣,我要出去闖一闖。”

獨闖商海的第一個項目是做白木耳。起初曹德旺是自己種,然後販運到福州賣,後來他發現這樣並不賺錢,因為福建很多地方都在種。鎮上一位幹部告訴他,江西缺白木耳,利潤很高。他便興沖沖地跑去江西,發現真的很賺錢,於是開始專門做江西生意,而且只搞販運而不再種植。到1970年年底,他已經賺了3000元,那時蓋一個房子也就2000元。

發了財的曹德旺決定最後幹一票大的,就把3000元全投了下去。採購非常順利,許多村民甚至賒貨給他,一位公社幹部還入了股,不過沒有出錢,而是說可以做他的“保護傘”。

曹德旺信心十足地出發了,沒成想剛一進江西地界,就被民兵抄了貨,說這是“投機倒把”。他火急火燎地趕回老家,去找他的“保護傘”,豈料,那人突然宣佈自己得了重病,而且會“病中打人”。曹德旺的心徹底涼了,他不但失去了所有儲蓄,還欠了村民好多債。

後來,曹德旺只好做些苦力活賺錢,他參加了一個修水庫的工程,給人拉板車,每天三個來回,一天的工作量是半噸土,走五十多公里,工錢則只有3元。此外他還在工地上做過炊事員和修車工,每項工作都做得極其認真,深得領導賞識。

工程完工後,曹德旺獲得了一筆較為可觀的收入,有1000多塊。此外,工程負責人還幫他解決了江西白木耳的事情,讓他得以回本還債。

回首過往,曹德旺覺得今後不能再單槍匹馬地做生意了。結束破產風波後,曹德旺想過幾年輕鬆日子,便做起了果苗技術員,同時負責銷售工作。多年曆練之下,他的銷售能力突飛猛進,幫單位賺了很多錢,自己也掙了不少,到1975年,他已經掙了6萬多元。

1976年文革結束,曹德旺覺得可以搞點新生意了。此時一個朋友告訴他,做水錶玻璃非常賺錢,他聽後很動心,便跑去上海考察,發現的確如此。他一回到高山就去鎮子上找企業辦,提議興建一個玻璃廠。

鎮政府批准了曹德旺的提議,不久便興建了高山異形玻璃廠,曹德旺被安排做一名採購員。

這個結果不是曹德旺想要的,因為辦廠子的想法,以及廠子最初的人才、資源都是他找的,而他卻被邊緣化了,甚至一度差點出局,原因是他是個農民,廠子沒法給他安排編制。

曹德旺沒有抗議:他也覺得一個農民不能一步登天,先定一個小目標,比如進入玻璃行業,只要有本事,還怕走不遠?之後他便在被分配的崗位上努力工作,摸清其中的門道,並開始有意識地建立業務和專家人脈。

由於體制缺陷,玻璃廠從建立之日起就不斷虧損,到1983年4月,鎮政府實在虧不下去了,決定儘快找人承包,而找來找去,只能找曹德旺,因為別人都不敢接手。

曹德旺知道會有這一天,但他卻不想乘人之危,他許諾給鎮政府一個超越後者預期的條件:到年底前上交6萬元利潤,超額部分他拿60%,留20%做發展基金,另20%則做員工福利。

接手之後,曹德旺大力推行改革,他結束了“大鍋飯”,實行三班倒,工廠24小時運轉,此外,他還新招了60名工人,將工人工資由18元提高到100元,比當時縣委書記的工資都高。

查閱的資料顯示,如此激勵之下,高山異形玻璃廠的產銷量從原來的幾十萬片猛漲到200萬片,工廠淨利潤22萬元,曹德旺本人則分得約6萬元。

這個業績讓曹德旺獲得多方認可:當年,他被評為福州市勞動模範,並當選福清縣政協常委和福州市工商聯副主委。

鎮政府嚐到甜頭後,決定繼續與曹德旺合作,希望雙方以合資形式辦廠。

合資方案是,鎮政府以賬面資產17.5萬元入股,曹德旺則出資17.5萬元,雙方各持股50%。曹德旺的錢不夠,他就以個人房產作抵押向銀行貸了8萬元,另外從一個關係好的外地政府借了3萬元,剩餘的6.5萬元則是找了三個合夥人。

1984年,曹德旺又碰到一件大好事,他發現了一個更賺錢的項目——汽車玻璃。

當年6月,他帶母親去武夷山遊玩,期間給母親買了一根柺杖。開車的司機則不斷提醒他,千萬不要讓柺杖碰到玻璃,因為“賠不起”。曹德旺被司機的話逗笑了,他就是做玻璃的,心想一塊玻璃能貴到哪兒去?

以馬自達汽車為例,換一塊前擋風玻璃要6000元,若急,8000元!正是由於這個原因,當時中國的汽車,不論什麼類型什麼牌子,車窗一破就用膠紙糊上:有的是捨不得買,有的則是買不著。

曹德旺瞭解到這些信息後樂壞了:這簡直是一個利潤豐厚的空白市場!可他又想不通為什麼沒有人做呢,於是就去請教專家。

一位高人告訴他,中國的汽車大都是外國產的,牌子多且雜,作為配件的汽車玻璃難以形成較大規模,大企業也就不願意做,而小企業又大多沒有技術能力。要做這種生意,一是要有技術基礎和生產能力,二是要有耐心和恆心,要一個品種一個品種地做,而且要從維修市場做起。

曹德旺覺得自己完全符合條件,於是就決定幹。他很快就說服了鎮政府,然後聯絡行業專家,請人家來高山廠指導工作,解決技術難題。1985年元旦,他還向上海送出第一批培訓員工,而這一天也是合資協議生效的日子。

為了讓高山廠能在技術上不落伍,曹德旺在購買圖紙、模具和設備上特別豪爽:他第一次買一套價值2萬元的圖紙只談了幾分鐘。1987年,他在赴芬蘭考察時又看上一臺要價190萬美元的高端設備,能每40秒鐘造出一片價值幾百元的邊窗玻璃。他當時壓不下價來,而且沒那麼多錢,回國之後,他就去反覆說服鎮政府,最後於次年6月以108萬美元的價格購得該設備,是該設備的全球第一個買家。

幾年發展下來,曹德旺判定汽車玻璃比水錶玻璃更有前途,於是在1987年春向鎮政府提議合辦一個規模更大的工廠,專營汽車玻璃,定名福耀玻璃。同時他提議停辦高山異形玻璃廠,以集中資源到福耀,而高山廠1986年的產值已達596萬元,利潤為101萬元。

為了讓鎮政府批准所請,曹德旺讓渡了大量個人利益,但他的事業卻上了一個大臺階。就像我們開篇所提到的,到1989年,福耀玻璃的基本建設投資達3500萬元,產值為5000萬元,是當地的明星企業。

回到開篇提出的問題:1990年,企業辦得好好的,44歲的曹德旺為什麼想出家?

直接的原因是曹德旺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而他當年讀了一本叫《弘一大法師李叔同》的書,反覆讀了三遍後,他決定出家。

李叔同是近代的一位傳奇僧人,一生63年,在俗39年,在佛24年,曹德旺對他的評價是:其一生光明磊落,瀟灑飄逸,道德文章,高山仰止。

“看完李叔同的傳記,回頭看看自己,雖然生意做的不錯,但每天都必須堅持工作16小時,每月出滿勤,得到的亦不過是三餐果腹。太累了,太累了,有必要做這麼辛苦嗎?”

曹德旺的困惑似乎也是我們今天許多人的困惑,即每天拼命工作的意義何在?

一般而言,有三種動力支撐一個人拼命工作:一、為了家庭;二、為了企業;三、為了賺錢本身,而曹德旺在這三方面都遭遇了困惑。

先說家庭。曹德旺1968年結婚,妻子叫陳鳳英,是一個沒讀過書、老實巴交的女人。當初結婚不是因為相愛,而是為了找一個人照顧因長期飢餓而患浮腫病的母親。曹德旺夫妻可謂患難多年,可是雙方卻無法交流:妻子始終停留在過去,對於生意和藝術一片茫然;曹德旺則自學了企業經營的各種學問,此外閱讀了大量中外文學名著。

苦悶之下,曹德旺開始去外界尋找知己。20世紀80年代初,在承包高山異形玻璃廠前後,他愛上了一個讓他想把家都扔掉的女人。不過這段戀情並沒有發展下去,而是被曹德旺親手結束了。當時,曹德旺調查了100對典型夫妻,抽樣涵蓋工人、醫生、幹部、老師、商人等群體,他發現沒有一個人對自己的家庭滿意,包括那些外界看來的“天作之合”。“我認為不需要再去考慮什麼換家庭的事情了,再換,就是換1000個照樣也沒有用啊。”

愛情沒了,寄託也就沒了。最後說賺錢。曹德旺賺錢的動力一直源於“過好日子”的願望,這讓他從14歲到44歲起早貪黑地幹了三十年。但這個動力隨著他的發跡變得越來越弱,他不喜歡奢侈的生活,最奢侈的事情也就是蓋了幾棟房子,而他妻子也不愛花錢。既然花錢不了那麼多錢,那又為什麼去拼命賺那麼多呢?

曹德旺不是那種賺錢的原教旨主義者,認為賺錢本身就是意義,就能確保幸福。家族的經歷告訴他人生無常,錢賺多了不一定幸福,而且守不住。他家本來是大富之家,但一場戰亂就讓一切歸零,他自己在生意場上也是起起落落,最近一次是他被人誣告後,他的三個合夥人因害怕受牽連而要求退股,而他們的股份價值已從當初的6.5萬元漲到了十幾萬元,這害的曹德旺不得不舉債收購。這些債雖然後來都還了,但卻讓曹德旺看清了財富來去無常、飄忽不定的本質,因而對賺錢本身產生了懷疑。

總之,到1990年,曹德旺在塵世間已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因此想遁入空門。

從石竹山回來後,曹德旺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事業,他覺得唯有把企業辦得受人尊敬才有意義。

曹德旺做的第一件大事是推動公司上市。1990年夏天,他去新加坡出差,一位銀行行長建議他將公司上市,告訴他這樣對公司健康、長遠發展好。回國之後,他便向省裡申請赴境外上市,而當時國內也正推動股市發展,省裡得到一個名額,就給了福耀。

一番運作之後,福耀確定於1991年6月22日上市,之前先發行1600萬股原始股,每股1.5元,共融資2400萬元。原始股的認購非常踴躍,興業銀行買了200萬元,事業單位的領導和職工,好多人也都買了。然而沒多久,社會上就傳起一個流言,說福耀股票不能上市了,曹德旺是想捲款跑路。聽聞消息後,那些認購人都來找曹德旺退股,而此時股價已從1.5元漲到了2.5元。擠兌之下,曹德旺只能舉債回購股票,錢是從高利貸借的,利息1分到2分,總共回購了約400萬股。看著那些股票,曹德旺苦惱得不行,時常流淚,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回來。

1992年,曹德旺得到了興業銀行的幫助,用銀行貸款還了高利貸。之後,他全力推動股票上市,1993年6月,福耀股票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股價當日收報於40.05元,創福建省首批上市公司股價之最。

到上市時,曹德旺總共持有近500萬股,在清償了所欠債務後,他淨賺將近2億元。不過,他並沒有沉溺在發財的狂喜中,而是繼續推動福耀的發展。

當時,福耀發展最大的障礙是定位不清:除了福耀玻璃之外,福耀當時還有工業村公司、裝修公司、加油站、高分子公司、配件公司和香港貿易公司等,是一個多元化集團。

上市之前,曹德旺曾拿福耀的報表給香港交易所的一位總監看,希望對方指點一二。結果對方說,“你這個是垃圾股。你小小的公司什麼都做,誰敢買你們的股票?!你的公司必須重組,只做最擅長的,其他的都賣掉。”

聽完這番高論,曹德旺一開始是猶豫的:重組,說得輕巧!那方方面面的關係是好搞定的?但後來他開始重視這個意見,彼時,他讀了一本叫《聚焦法則》的西方管理書籍,也說辦企業應該搞專業化經營。那段時間,他還去美國參觀了福特博物館,發現那些基業長青的企業都是專業化經營。

從美國回來後,曹德旺就將專業化經營定為福耀發展的天條,隨後進行了大刀闊斧的重組,最後只保留下汽車玻璃業務。1994年,曹德旺接觸了國際著名汽車玻璃供應商法國聖戈班,雙方一見鍾情,並開始談判合資事宜。

曹德旺引進聖戈班有兩個目的,一是緩解公司因重組而產生的資金壓力,二是吸納對方先進的生產流程、設計思路、工藝路線和培訓經驗。

具體合作方案於1995年獲批,並於1996年春節後執行,其中在中國大陸的部分是,雙方在福耀之下成立萬達汽車玻璃公司,聖戈班以約1.28億元人民幣獲得51%的股份,曹德旺則獲得不低於15%的股份。此外,福耀還獲得了聖戈班上海汽車玻璃包邊廠49%的股權。福耀一方可謂收穫頗豐。

不過這段合作只持續了三年,而且公司從賬面上看非但沒有盈利,還陷入了連年虧損。同時,雙方在人事上還發生了摩擦,誰看誰都不順眼。顯然,分手已成必然,關鍵是怎麼分?

曹德旺向聖戈班開出了優厚的退出條件:將後者最初的入股資金100%返還,無需其承擔虧損責任,但要求其在5年之內不得以任何形式,在中國投資同類工廠。最終,聖戈班接受了曹氏方案。

曹德旺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他通過三年近距離學習,已經完全瞭解了對手:國際巨頭也不過如此嘛。他相信只要再給他五年時間,聖戈班就是再回來,也不是對手了。

在向高手學習方面,曹德旺簡直是不遺餘力,一有機會就向人家要經驗。2008年5月,他受邀參加韓國KSA標準協會的高管研討會,其間,他熱情讚頌了韓國的生產質量管理體系,並呼籲韓國企業家將這些管理方法,作為一種產品賣給中國企業。

除了韓國人之外,曹德旺還跟所合作的日本原料商請教。有一段時間,由於汽車廠的降價,福耀陷入賺不著錢的局面,曹德旺就要求日本合作商降價15%,但對方死活不肯。怎麼辦?曹德旺想出了一個雙贏方案:你不降價可以,但你得幫我改善生產流程和設計工藝,讓我能從製造上壓低成本。結果日本合作商接受了他的提議,從而大幅提升了福耀的管理水平。

當然福耀更重要的管理還不是技法,而是一種自我驅動的苦行僧式精神,而曹德旺是這種精神的源頭。

曹德旺每天四五點起床,沒有休息日,唯一的愛好是打高爾夫球,還是一個人打。他說自己沒有朋友,也不去混什麼圈子,或者出席這會那會,他覺得沒意思。那什麼有意思呢,就是工作,去研究那塊汽車玻璃。

也許,以身作則就是最好的管理。除了以上國內成就外,曹德旺還取得了一項享譽國際的成就:他在美國和加拿大打贏了兩場反傾銷官司。

2001年年初,應世界第四大汽車玻璃製造商美國PPG的申請,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對福耀等5家中國汽車玻璃製造商展開傾銷調查,並於4月初步裁決福耀等生產的ARG擋風玻璃涉嫌傾銷。次年3月,美國商務部則最終裁決,向福耀等中國企業加徵11.8%的反傾銷稅。

與此同時,加拿大也展開了對福耀等中國企業的傾銷調查,申請人同樣是美國PPG。

美國PPG這是要把福耀趕出北美市場啊,怎麼辦?

曹德旺組織召開了一次高層會議,並於會後決定,不管被訴的其他中國公司怎麼回應,自己都要應訴這兩場官司。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如果不應訴,就等於承認了傾銷,而這將導致連鎖反應,接下來就是退出整個國際市場,而隨後也將失去中國市場,因為全球八大汽車廠都是全球採購。

曹德旺覺得不能等死,更何況,福耀根本就不是傾銷,怎麼能讓人家扣屎盆子呢?他展開了反擊總結其對策如下:2002年10月,他在北京對外經貿大學成立了中國反傾銷研究所,他親任理事長,並邀請時任外經貿副部長龍永圖擔任總顧問,另外,他從國內外聘請了一大批專家、學者共同研究對策。據報道,他還在美國砸下300萬美元,聘請了美國最好的反傾銷律師。

福耀最終贏得了兩場官司:2002年8月30日,加拿大國際貿易法院終審裁定,來自中國的汽車擋風玻璃沒有對加拿大國內工業造成侵害;2004年10月15日,美國商務部則終審裁決,福耀出口至美國的汽車擋風玻璃視同“零傾銷”,而此前多加徵的稅費將予以退還。

這兩次勝利意義非凡,這是中國加入WTO以來第一個反傾銷勝訴的案例,而且幫福耀打了一個大大的國際廣告。

曹德旺終於做出了一家為國家爭氣,讓世界矚目的公司,這也算沒辜負他當初下山的心願。而在商業成就之外,他還在慈善領域不斷貢獻著,並將其視為禮佛的一種方式。

“佛經講六度: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佈施是六度的第一條。謙虛誠實,與人方便,這些都是佈施的方法。佈施則又分三種——財施、法施、無畏施,財施只能算是小善。”曹德旺說。

曹德旺所說的“小善”可不小,在一般人看來,那已經是令人仰望的功德了。汶川地震時,他捐贈了2000萬;玉樹地震時,他捐贈了1個億;西北五省特大旱災時,他捐贈了2個億;福州市修路及危房改造時,他捐贈了3個億;福州市新建圖書館時,他捐贈了4個億……

2011年5月5日,曹德旺更捐出價值35.49億元的3億股福耀集團股票,在北京設立了當時中國資產規模最大的公益慈善基金——河仁慈善基金會(以其父親的名字命名)。截止目前,曹德旺對社會的總捐贈已經超過60億元,且均為個人捐贈,未動用公司一分錢。因為這些善舉,曹德旺在2010年被媒體評為“中國最慷慨的慈善家”,或稱“中國首善”。

曹德旺慈善事業的獨特之處還不在於其捐款的數額,儘管這個數字已經很驚人了,而在於他的心境——“我捐款是沒有條件的。不像有些人捐款,是要拿一塊地、一個項目來換。”

所謂的“沒條件”,不僅體現在他不把慈善當買賣做,還體現在他對慈善本身也不設條件,這一點在救人方面體現得尤為明顯。

2007年5月,福耀北京分公司聘用的一名20歲實習生得了白血病,該生來自河北農村,與母親相依為命,無錢自救。當時一些主管不建議援救,因為該生並非簽約員工,而且得的是白血病。曹德旺卻堅持救人,說那孩子才20歲,而他最終掏了七八十萬醫療費。

如果說這還是救與自己相關的人的話,那曹德旺在救不相關的人方面也非常積極。

2006年,他在飛機上看報時得知吉林雙遼一戶農家生了一對雙胞胎,但無錢撫養,他很快就聯絡了那家人,為對方開與福耀雙遼職工相同的工資,但並不要求對方去上班。不久後,他又在《海峽都市報》上得知另一戶農家生了三胞胎,家長無錢購買孩子必需的保溫箱,他就主動聯繫醫院資助了保溫箱,還於後來向那家人支付三個孩子到18歲前的生活費。

而像上面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曹德旺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他說“佛教是我的靈魂”,而他的行動證明了這句話的分量。

由於在商業和慈善上都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曹德旺還在2009年5月31日,獲得了有“企業界奧斯卡”之稱的“安永全球企業家大獎”,是獲得該獎的首位華人企業家,而此前獲獎的西方企業家包括戴爾計算機創始人邁克爾•戴爾,星巴克董事長霍華德•舒爾茨,eBay創始人彼埃爾•奧米迪亞。

佛商曹德旺( 2002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排行榜第95位,主要企業為福耀集團)說:“我虔誠的信仰佛教,我篤信佛教。”

“我曾經遇到過另一個不同的女人”

我現在的老婆就是結髮夫妻,她沒有讀過書,叫陳鳳英,人很好,幾十年來,煮飯,幫我管小孩,連電話都不接,她覺得自己普通話講不好,所以不接,怕人家會笑她,她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我幫她買的,家裡的東西也都是我買的,她不會買東西。但是,我這個家現在所有財產都記在她的名下,我的控股公司也是她在當董事長,都是她的,不是我的,人家說這個公司是曹德旺的,但實際上從法律關係上說是我太太的。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安排呢?這是因為在我還沒有富起來的時候,我曾經對婚姻徘徊過。

我今年57歲了,從23歲結婚算到現在,也過了幾十年,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蓆”,意思就是說要彼此珍惜,不要輕易去改變。這裡面的道理也是我後來慢慢悟到的。

我的老婆嫁給我的時候,還是一個少女,我們的結合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前兩個人連面都沒有見過,僅僅看過一張很小的黑白照片,所以我們沒有經歷過談戀愛的過程。那一年是1969年,我們非常窮,生活很苦,母親又生病了,所以家裡人就希望我先結婚,找個老婆照顧我母親。我答應了,就是這樣。

我們剛一結婚,我就把她的嫁妝全部賣掉了。她一句怨言也沒有,她認為嫁給你了,你就說了算。我們30幾年的婚姻生活,她一直是這樣的,再苦再難也不會抱怨。她有1/4的馬來血統,非常純樸。新婚,嫁妝賣光,錢全給我拿去做本錢,她在家裡伺候我生病的母親,我在外面跑生意,一年到頭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很少,這就是我們的“新婚燕爾”,談不上浪漫,“貧賤夫妻百事哀”,有些事情經歷了才知道里面的甘苦,所以說我們是患難夫妻。

我賣掉她的嫁妝之後就有了一點錢,這些錢就是我做生意最初的本錢。然後我就開始種白木耳,再拿到江西去賣,來回一趟可以賺七八百元錢。這樣跑來跑去,沒有想到,才跑到第四趟,貨就被人家扣了,不但本錢賠了進去,還欠了村裡人1000多元,這要是別的女人又會怎樣哭鬧?

當時很多人來向我要債,家裡能賣的東西全都賣掉了,最後只剩下一小間房子,我對那些上門要債的人說:“你們要是能夠拿,也拿去。”

這個時候生產隊上又來人找我,他們說我跑去做生意,欠了做水庫的義務工,大概20幾個工日,如果不去做,要按照一個工一天三塊五交錢,我一算又是100多塊錢了。我想我在家裡也沒有事做,去做一個工一天還能賺到三塊五,還不如去做工。結果沒有想到,原來整個生產隊都沒人願意去做,這樣就我一個人去做,等於是我去替別人出工,做了工以後按照一天三塊五的價錢賣給他們。

工地很遠,我走之前,送我老婆去她的孃家。她一個女人帶一個孩子,丈夫又不在身邊,家裡一貧如洗。所以我就對她說:“我現在一無所有,只餘下一個人,如果實在不行,你可以再嫁人。”我丈母孃說:“你胡說八道,你這麼聰明,困難一定會渡過的,你放心回去吧,你老婆孩子我給你帶著。”

我和我老婆就是這樣的感情,平平淡淡,無論你好無論你壞,她都相信你,她從來不跟我吵架。在我年輕的時候,我曾經遇到過另一個不同的女人,那是一個讓我想把家都扔掉的女人。那是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在明溪遇到的。當時我寫信給我的太太,她不認識字,所以信是我妹妹讀給她聽的。後來等我回到家,她見了我也只是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知道你是會走掉的,你要是真走了,那麼把房子和三個孩子留下來給我。”我聽了以後非常傷心,我覺得自己非常對不起我的太太。

我那個時候非常痛苦,當時我們的生活已經有了很大好轉,不像剛結婚時那樣拮据。不過,雖然我做推銷賺到一些錢,但只是一個富裕起來的農民而已,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有能被稱得上是事業的企業。就在那個時候,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她是我的女朋友,那是真正的相愛。她為了幫助我,給我做了很多事情,當時她很年輕,大約二十四五歲,已經結婚,有兩個孩子,我們都很投入,彼此覺得找到了一生的知音。可是,那是什麼年代啊?80年代初,尤其是在福清這樣的地方,她的壓力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她很勇敢,我和她的事情被她的一些好姐妹知道了,那些姐妹就勸她,說:“你怎麼這樣,什麼人不好找,找一個農民,瘦瘦的,黑黑的。”她就跟那些姐妹說:“我們談得來,我相信他是一個非凡的人,他將來一定會有成就,會飛黃騰達的。”

我面臨著一個選擇。一面是我的結髮妻子,她為我默默地奉獻了這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純樸善良,永遠無條件地信任我;另一面是我的紅顏知己,我們有刻骨銘心的感情,有共同語言。我真的很苦悶,不知道以後的路應該怎樣走。後來我就去做調查,去了解別人的生活。

我選了100對有代表性的夫妻,有工人,醫生,幹部,有做老師的,也有老闆,我發現並不是我一個人對自己的家庭不滿意,而是這100對夫妻中沒有一對夫妻對自己的家庭是滿意的。給我感觸比較深的是福州水錶廠的一個朋友,他和太太兩個人,一個是科長,一個是團幹部,郎才女貌,是談了3年戀愛才結婚的,在我看來,他們應該幸福得不得了。沒有想到,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在我跟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以後,有幾次,喝酒聊天說深了,才知道他們雙方都對家庭不太滿意,兩個人互相指責起來,一點不比我的少。

當時是1980年。我對我能蒐集到的婚姻樣本進行統計分析比較,得出的結論是:沒有一個家庭是絕對幸福的家庭。

於是我開始思考,為什麼會是這樣?後來我想通了——兩個人,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教育,這樣就會形成各自不同的觀念,談戀愛的時候,可能是求同存異,一旦真正生活到一起,就會有很多問題。所以我覺得,幸福這東西講起來都是大同小異的,就是有吃有喝,子孫滿堂這些東西,可是如果往深層去想,世界上有絕對的幸福嗎?沒有,所以也不會有絕對幸福的家庭,絕對完美的婚姻,既然是這樣,我認為我是不需要再去考慮什麼換家庭的事情了,再換換,就是換1000個照樣也沒有用啊。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那個女人已經當奶奶了。不過,說起這段往事,我依然會感到非常傷感,人生總是有很多傷感的事情,怎麼努力都是不能避免的。經歷得多了,心就會堅強起來,人也會豐富起來。有的時候,聽到有人說“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在支持他”,我就會很有感觸,我和我那個女朋友雖然最後沒有走到一起,但是我如今的成功和她有一定的關係。

我一生最重大的轉變在明溪,我在那裡遇到了她,又在那裡放棄了她,但是當時我在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為她爭一口氣,讓她的姐妹們說起她的時候,能夠說她愛的是一個像樣的人,一個值得愛的人。

這樣我就回到家鄉專心去辦我的玻璃廠,也許因為有這種心情,因此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貢獻在這個事業上了。

現在社會上有一種流行的說法,叫“男人有錢會變壞,女人變壞會有錢”,我覺得這不是絕對的,這是人的心地問題。我童年的生活很苦,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我媽就是快要餓死了,也沒有變壞,她原來也是一個大家閨秀,人長得也很漂亮啊。至於男人,一個男人要是心地好,對家有責任感,用我們老家的話說“就是四個腳都被別人吃掉了,心還是在家裡的”,這一點是肯定的。

對於我來說,我覺得家庭是一個避風的港灣。兩個人素昧平生然後成為一家人,同在一個屋簷下,這是緣分,應該好好珍惜和睦相處,有困難的時候同舟共濟,這就可以了。

真正的幸福不在家庭,而在事業。做事業的人絕對不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事業,這是我的看法。我還有一個看法,就是男女之間還是要有真的感情,像我和我的妻子,雖然直到現在我們也很少有時間交流感情,可是她和我是患難夫妻,我們一起經過多少事情!這就是感情,在我被人家追債追到連房子都要賣掉的時候,她還是信任我,跟著我,現在我發達了,她不管我有多少錢,也不勢利,你有多少錢怎麼花我也不管,反正我相信你。這是一種始終如一的感情。很多感情不是真的感情,是因為沒有建立在一個牢固的基礎上。

我的女兒剛結婚,我怕人家是因為她有我這個有錢的爸爸而娶她,所以不同意。我跟我女兒說:他是廈門大學畢業的,人又很帥,父親還是一個省教委主任,人家這麼好的條件會娶你?你又不是本科畢業。

現在他們夫妻為了證明我這句話是錯的,兩個人在澳大利亞自食其力,邊打工邊開店。其實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那個男孩子娶我女兒的目的,我給他們施加壓力是對他們好。雖然按照我們這邊的習俗,女兒是嫁出去的,是男人當家,但我的財產沒有因為她是女兒而不給她一份,有她一份。

我現在年紀大了,過幾年不做企業了就去周遊世界。我想也許有一天我會把我這一生的經驗體會都寫出來,寫成一本書,給後人一些借鑑。

現在,經常會有人問我:“有錢與沒錢最本質的區別是什麼?”我說有錢多受人尊重一些,住好一點,穿好一些,吃好些,心理上不會焦慮,不會怕沒飯吃,其他都一樣,比如:陽光,沙灘,空氣,鮮花,綠草與時間,上帝很公平地賦予每一個人,我以前曾經窮過,但也是很快樂,只要是身體健康,心態健康,窮人也一樣幸福。

中國有兩句話,好像是孔子的一位弟子說過的,“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跡(事),論跡(事)貧家無孝子;萬惡淫為首,論跡(事)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什麼意思呢?第一句講的是“孝道”,說看一個人是不是符合“孝道”,不是看他有沒有給老人貴重的東西,而是要看他心裡有沒有老人,如果論財富,窮人家難道就沒有孝道可言了?第二句說的就是“性情”,只要是人,就不會對異性沒有感覺,但是有感覺是一回事,是在心裡的。“論心世上無完人”說的就是不能以“心裡有沒有感覺”作為依據,如果以這一點做依據,世界上就沒有好人了。因為很難有人一生一世,心裡從來沒有被其他異性感動過,從來不曾為其他異性泛起過一點水花。所以儒家講“發乎情,止乎禮”就是這個道理,比如一個男人,他對一個女性欣賞,這是感情問題,這是“發乎情”,很自然的;但是怎麼處理,卻是一個理性問題,儒家贊成“止乎禮”。

我們結婚這麼多年,很少刻意培養經營感情,像電影電視上送給讓對方驚喜的禮物或者相約吃個燭光晚餐在月光下說些纏綿悱惻的話,我們都沒有。我們的感情就像涓涓溪流一樣,無聲無歇,雖然我們夫妻之間很少有浪漫的表示,而且幾十年來忙於工作,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但夫妻之間的感情是有的。

一想到她嫁給我的時候是那樣一個純樸的少女,這麼多年,無論什麼樣的事情發生,都始終如一地聽從我的安排,我就覺得有義務要盡到自己的責任。所以我的所有財產,我的公司都是她的名字,我要讓她覺得安心,這輩子有依靠。我們雖然沒有那些激情如火的海誓山盟,但是我們畢竟是從年輕到白髮,中間所有的悲傷和快樂都是連在一起的,這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情,沒有經歷過的人體會不到。

現在要我回首往事,我想假如我找的是一個很厲害的老婆,她肯定會管住我很多,我會很不自由,我很愛自由和事業,連打高爾夫球都喜歡一個人去打,所以從這個角度說,我的婚姻真是對我再好不過了。

許多人為了做事業,經常要處理家庭和工作的矛盾,可是對於我來說,這個矛盾根本不存在。我的老婆從來不會要求我這個要求我那個,她不需要我去哄她,現在想一想,這種安靜本分的感情難道不是一個專心做事的人最需要的感情嗎?

曹德旺:我建寺廟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覺悟

反省自己,寬容別人

什麼是社會精英?就是一個人,他必須具備完全獨立的人格,這體現在他的處事和行為不會受任何人的權力和利益的左右和誘惑。

每個人都有缺點,但是我在修行中,不斷地在反省自我,力爭提高覺悟,改進缺點。同時,修行者要學會寬容和包容別人的缺點,也要相信他也在修行,相信他也會自己去糾正缺點。

我建寺廟,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去覺悟、去修行。什麼叫修行?就是要修自己的缺點,不斷反省自我。同時要學會寬容別人。人家到寺廟的動機不一定是純的,人生百態,世界上客觀存在著不同的家庭出身、不同的教育背景、不同的悟性,同樣的一件事情又有著不同的看法,這就是客觀。既然是客觀,就應該得到大家的尊重。他的水平就到這裡,你還能怎樣?你把自己的主觀意願強加給別人,就變得跟他一樣,也是錯的。在佛門裡這是“壽者像”,就是自認為是個有經驗的老者,可以把自己的主觀意願強加給他人。這本身就不對。同樣一件事情,有各種各樣的正確答案。

佛教的概念,是在儒道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它提倡求人不如求自己、自救。一切的問題都緣於自己產生的貪嗔痴。比如你說這個東西好吃,好吃與否只是你舌尖的問題,東西就是東西,沒有什麼特別的,因此,同樣的東西在不同人的味覺裡有不同的感覺。你說好看,什麼叫好看,沒有標準。一切都沒有標準。所有一切,只要戒掉了貪,就不會有煩惱。再說痴,你看她非常漂亮,非常痴迷她,非她不娶,沒有她你會死掉,那你當然就會很煩惱。你如果戒掉痴,你不就開心了嗎?

有一句話叫“以和為貴”。信不信,由他,莫辯,不爭。《金剛經》不要爭辯孰是孰非,由他去,他信就信,不信就不信。難道要把他抓起來打?這是不可能的。佛祖就不會說,不信的話就會肚子痛。因此佛教是個非常好的東西。

修行是修你自己個人的行為,跟他人沒有關係。在證悟這件事上,我悟得比較深。廟裡的人在修行,我也在修行,但是我走的地方多,看到的東西也比他們多。

說我是迷信?我花幾億元錢去推動佛教的發展,是不是神經病?這是企業家在為國家為社會擔當一種責任,是社會精英的舉動。

什麼是社會精英?就是一個人,他必須具備完全獨立的人格,這體現在他的處事和行為不會受任何人的權力和利益的左右和誘惑。任何事情,他都是獨立行事。只有言論自由的環境,才會有這些東西。如果你想左右曹德旺的講話,你想得美,我不會給你講的。你怎麼評價我都可以,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應該做什麼。

初見到他,他周身的氣質看不到企業家身上慣有銳利和功利性,他為人隨意而圓潤,更像一個平常叔伯。很多人關注他,或許並非因福耀玻璃,曹德旺另一個被人熟悉的身份是“中國首善”。從創業之初開始,他持續捐贈31年,累積捐款近60億元。2011年《胡潤中國慈善榜》發佈,他被評為“中國首善”。頂著法律條款上的空白,他首創股權捐贈。2010年,曹德旺捐出價值數十億元福耀玻璃股票成立的河仁慈善基金會在遞交申請三年後終於正式獲批,是中國目前資產規模最大的公益慈善基金會。

坐擁鉅額財富,同時又高調慈善。我們幾次聊到此,他對錢的態度卻比想象中還要淡然。

曹德旺說,現在錢對他來說就是身外之物。坦白說,如果沒有他之後的解釋,這句話聽起來略顯蒼白。

“財富是大海里面一群游過來的魚,你是漁民,你一大網進去,撈了幾千斤上來,你把孩子老婆等等全部親屬都叫來吃,其實能夠吃幾條魚就算不錯了,剩下怎麼辦,拿去冷凍,或者天氣好拿去曬,或者拿一個水缸來醃。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曬的、醃的、凍的,你存著這裡,今天晚上一地震,一場海嘯,魚就沒有了,一場戰爭也把你摧毀了。”這是曹德旺的所悟。

在他的身上有如此多的兩面性。作為全球第二大汽車玻璃供應商福耀玻璃集團的創辦者,他白天在全球市場高呼“進攻”,而作為虔心的教徒,他夜裡卻在佛前誦經默唸“放下”。在經營當中,他對成本斤斤計較,卻對捐贈一擲千金。他視質疑如風吹過耳,對政府官員從不逢迎討好,亦不與商界大佬稱兄道弟混圈子。

面對種種矛盾和疑問,在某種程度上,以上的所悟可以理解為他足夠有說服力的價值觀。

曹德旺沒有上過大學,早年被迫輟學以後他在街頭賣過菸絲、販過水果、拉過板車、修過自行車,經年累月一日兩餐食不果腹,在歧視者的白眼下艱難謀生,嚐遍艱辛。“那時候我對錢是有渴求的。”曹德旺坦言。他在事業上成功的願意是多方面的。當然這與他的勤奮和抗爭不可剝離,他自己也認為這與父親在經商上對他的耳濡目染和母親從小在信仰和心智上的影響不無關係。但除此之外,在採訪中我還看到了他“開悟”的特質。

問起他最崇拜的人是誰,曹德旺的回答居然是日本的卡通人物“一休”。他解釋說,“一休非常聰明,他是最會用腦用心做事情的人。”回頭想一想他在多個企業經營關鍵節點的處理,就能反觀出其通過一休悟出的智慧。在2001年——2005年福耀對美國反傾銷官司中,曹德旺帶領福耀團隊艱苦歷時數年,花費一億多元,打贏了這場舉世聞名的官司。福耀玻璃也成為中國第一家狀告美國商務部並贏得勝利的中國企業。2006年美國商務部部長訪問中國時,點名約見曹德旺。

曹德旺如此總結可借鑑的經驗,“反傾銷官司是一個貿易條約國唯一允許的行政保護手段,但是企業必須站出來講清楚。”

但是他同時提到,這件事情給他最大的收穫卻是反省。“我的成功告訴我,一件事情開始發生的時候,我會去跟他爭,爭贏了以後,我會反省自我,我有沒有錯,我錯在哪裡,我應該去改。如果爭不贏,我認為更是要去看。我建議中國的企業家跟國際上走出去的時候,面臨著反傾銷官司的時候,應該要反省自我,據理力爭相結合的策略。”

“中國企業走出去不能盲目擴張”,面對當下中國企業海外投資日趨熱絡,曹德旺以他的悟性提出了警醒。

“我是認為走出去的同胞們,要注意,要小心,首先我想問你,你出去想幹什麼,去投資,去賺錢,還是去移民?走出去你準備拿出什麼東西出去,是勞務出去,勞工出去,技術出去,還是資本出去。第三,你要想一想,你對這個國家的商業文化,政治文化,地緣文化,瞭解多少,你路都找不清楚,你怎麼跟人家合作?第四,你所用的技術是自己的還是買的,你原來在這個地方是貼牌跟人家生產,還是你自己的品牌。”

可是曹德旺的野心體現在哪裡?撇開企業經營上的方法論,在採訪最後的一個細節,足以體現,我問他,“如果現在給您一個機會,讓您可以穿越時空,跟一個逝去的人對話,您第一想到的是誰?”

曹德旺脫口而出,“曹操!”

我有些吃驚,“您想跟他說什麼?”

曹德旺說,我想告訴他,曹操的人生觀我認為是正確的。

“你在評價政治人物的時候,應該用政治家的標準來評價,不應該用民間的倫理道德來評價他,對人的評價不同的階層的人,不同位置上面的人,應該有不同的標準。政治家的抱負是國家的富強、穩定,跟平民百姓的溫飽完全是兩回事。你看到他殺了臣相,很殘酷的,如果我也殺,為什麼,我比你重要,我肩負著這個國家的存亡,萬一你出賣我,今天死在這裡,不值得。”

對曹德旺來說,一個曹操,一個一休,這大抵就是從“野心家”到“開悟者”的距離。

曹德旺捐資1億的

“廈門大學德旺圖書館” 揭牌後,

曹德旺又有捐贈大手筆啦全國漢傳佛教重點開放寺院福清黃檗山萬福禪寺舉辦隆重的典禮,由福耀集團董事長曹德旺先生捐款2.5億元重興黃檗山萬福禪寺奠基儀式在這裡舉行。曹德旺先生親臨奠基儀式並培土。曹德旺對佛教的信奉是出了名的,其“佛商”身份也是眾所周知。

早前,在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時,曹德旺曾表示:“我們曹家三代信佛。我從無到有,從貧到富。現在也悟到了,一切都是空的。”

30年多來,曹德旺專注著只做汽車玻璃,房地產、互聯網、礦山、股票統統都不碰。他說,這麼做都是根據佛理分析出來的,那些錢來得快去得也快,賺得不牢靠。

民營企業家最頭疼政商關係,曹德旺卻“從來沒給官員送過一盒月餅”。他說,行賄說明有貪慾,他的無上秘笈就是:佛家持戒,第一戒貪。“只要做到不貪,什麼都容易,心裡會達到很靜的境界。”如果這樣事情還行不通,曹德旺就會乾脆放棄。

福耀玻璃還被他做成了中國A股中少有的“現金奶牛”,上市公司中唯一分紅超過募集資金4倍的良心企業。這在圈錢成風、財務造假、內幕交易頻發的股市裡,絕對是一股清流。曹德旺卻說,不分紅留著幹什麼呢?按佛教精神,錢就應該拿出來共享。別把錢太當真,錢就是用來玩的。

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1983年,曹德旺創業伊始、還沒賺錢,聽小學老師說桌椅太破,便先借了2000塊捐給母校。當年,這可是相當於今天十幾萬的一筆大錢。神奇的是,曹德旺的生意隨即開張大旺,當年就大賺20多萬,冥冥中似有天佑。曹德旺信佛理、懂佈施,儘管當初心中仍愛財如命,卻知取捨、敢精進,一手聚財、一手散財,就此開始了自己的慈善人生。

1987年,曹德旺的廠子還在高山鎮,就給福清縣捐了7萬塊修繕大會堂。而後,他看到始建於唐代的福清靈石寺在文革被破壞,只剩下破敗的草瓦房,心中難過。他對寺廟的住持慧本法師說:你們安心誦經,我來幫你們修廟。此時,福耀玻璃正經歷搬遷,企業的辦公樓還沒蓋起來,就每年數十萬、數百萬地捐資,前後投入2000多萬,把破敗的靈石寺修繕得頗具氣象。

捐建寺廟源於曹德旺的虔誠,更來自他在敦煌感受過的文化震撼。千年絲路上,商人們不絕如縷,到莫高窟燒香祈福,慷慨捐贈,才因此留下了震撼世界的文化瑰寶。曹德旺覺得如今的商人更受惠於國家,也該給後人留下點東西。興修寺廟不僅是文化工程,還能讓更多的人去修行、去覺悟。

1990年,曹德旺甚至想過要出家,結果被苦勸才作罷。他依然愛讀《金剛經》,卻並不迷信:“有時候我進寺院,出於對佛祖的敬重,也會燒香。但是我從來不求什麼,我知道求也白求,根本不靈,一切都在你自己心中。”

身在紅塵,曹德旺只得將慈善事業越多越大。資料顯示,他在西北農林大學設獎學金,資助貧寒農家學子;又給廈門大學商學院捐資2億,說是剛得的分紅,就是隨手一捐;他給玉樹震災捐1億,西南五省旱災捐2億

慧本法師曾評價曹德旺:“曹總這個人感恩的心很重,他不是賺了錢自己花,他是捨出去。可能是他自己窮苦過吧,所以特別有善心和慈悲心……”

實際上,曹德旺對金錢看得更透。“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的財產在哪裡,過眼煙雲。人一輩子做一件有益於社會的事情就行了,不要把錢看得太重。”另外,曹德旺覺得散財只能算是“小善”,而把福耀玻璃做成世界品牌,不但養活集團這1萬多人,還要讓產業鏈上下游的十幾萬人都有飯吃,這才是真正的“大善”。

曹德旺曾說:“佛教是我的靈魂。”有人滿懷敬意地將他稱為“佛商”,但曹德旺卻並不認同:“佛是指大徹大悟的人,誰能做到大徹大悟呢?我做不到。”

小時候餓極了,孩子們會叫。這時候,曹德旺的母親就把他們兄弟姐妹集中到院子裡,坐在小板凳上,圍成一圈,吹口琴,唱歌,做遊戲。曹德旺說,他記得母親總是交代他們,千萬不能告訴別人自己家只吃兩餐,“讓人知道了,只會看不起你”,“出門要抬起頭來微笑,不要說肚子餓,要有骨氣,有志氣!”

曹德旺他們穿的衣服,母親總是洗得乾乾淨淨,穿破了,會坐在燈下認真縫補,儘可能不讓補丁貼在外面,而是藏起來,縫補在內裡。雖然在農村,但家裡總是一塵不染,這應該是母親在上海居住時養成的習慣。他們家的木樓梯和木地板,都被擦洗得發白。曹德旺記憶最深的是,母親常說,“天下沒有人會同情你的貧窮,也沒有人為你解決;要擺脫貧窮,只有靠你自己的努力和拼搏”,“窮不可怕,最怕的是沒有志氣”,“做人最重要的是人格的完整,最重要的是取得他人的信任”。

還有一句話是:“要做到窮要窮得清,富要富得明。”一個人最初的精神密碼,一定來自於他眼睛裡反射出來的世界。在那個小商小販還被視為犯罪的歲月裡,他的父親仍然教育他用心做事;在那個飯都吃不飽、衣服補丁要打到裡三層外三層的歲月裡,他的母親仍然教育他“窮要窮得清,富要富得明”。毫無疑問,他們在艱苦歲月裡所抱持的人生觀、價值觀,對曹德旺的一生有著最強烈而深遠的影響。家教不是宗教,但在很多時候,它的法力可以勝過任何宗教。

那才是他真正的、永不枯竭的思想資源。那其實是我們這個民族從未徹底熄滅過的精神的燭火。

而經商與種樹一樣,要做時間的朋友,要有恆心和耐心——這一來自日本布店老闆的啟蒙,經過兩代人的傳遞,最終也匯入了灌溉福耀這顆大樹的神秘湧泉。

捐款60億首善,曹德旺悟《金剛經》成佛商,出家一休入世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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