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飛/文
毛筆的不斷改進和完善，對書法藝術的發展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條件，不但對書法藝術的普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且豐富了書法藝術的表現手段。對於書法藝術，就工具而言，筆是最為重要的。學習書法，某種程度上就是如何充分掌握與發揮毛筆的性能。不同的書法家使用不同性能的毛筆，能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不同的書法風格。從書契開始，這種作用就是客觀存在的。秦時，不同的實用需要，形成各種不同的書契形式。從根本上說，是由於篆隸因為書契工具材料、方式方法不同而自然形成的形式差別，也應是一種風格差別。另外，不同的書契者因性格、能力、審美愛好等的差異，也會在相同的物質條件下產生書契效果的差異。
對書法藝術的發展起著極為重要作用的是筆。蔡邕對筆的功能曾經做過生動的概括，他說：“惟筆軟，則奇怪生焉。”因為筆毫是軟的，而駕馭筆的書法家通過正確的用筆，就使筆線產生出神奇的變化。
關於毛筆的發明，傳說很多，時間也很久遠。到了魏晉時期，由於人的自覺與文的覺醒，文人、書法家與筆更是須臾難分。兩晉時期，筆的製作已經相當精良，對材料的選擇非常考究。當時還出現了諸如崔豹、成公綏、郭璞等眾多文人、書家，他們寫出很多描述讚揚筆的論著。尤其是傅玄的《筆賦》寫的更為經典，“簡修毫之奇兔，選珍皮之上翰。濯之以清水，芬之以幽蘭。嘉竹翠色，彤管含丹。於是班匠竭巧，名工逞術；纏以素枲，納以玄漆；豐約得中，不文不質。爾乃染芳松之淳煙，寫文象於素紈。動應手而從心，煥光流而星布。”[i]另外，晉代還有不少書法家本身就是制筆高手，如衛昶、王羲之等。他們為了寫出美妙的書作，對毛筆的要求都很高，一般的制筆工匠似乎已經難以達到他們的要求，於是就親力親為。有文獻記載衛昶“又妙作筆，子敬得其筆，稱為絕世”。[ii]王羲之是書法史上的絕世高手，被後人稱為”書聖“，他對毛筆的製作頗有研究，據傳還作過《筆經》一文，雲：“凡作筆須用秋兔，秋兔者，仲秋取毫也，所以然者，孟秋去夏近則其毫焦而嫩，季秋去冬近則其毫脆而禿，惟八月暑寒調和乃中用。”[iii]
毛筆的性能，是由選用不同的原料作筆毫而決定的，筆毫的軟硬彈性程度不同，寫出來的線條的形質也就大有差異，一般說來，硬毫筆因其彈性極好，故易做到萬毫齊力，且可快速行筆，寫出的字就能具有轉折勁健、筆畫犀利的特點。據《書法要錄》記載，王羲之寫《蘭亭序》用的就是屬於硬毫的“鼠須筆”。由於這種筆鋒毫勁銳，運轉靈活，才更好地表現出了王氏書法的“煙霏霧結，若斷還連；鳳翥鸞翔，如斜反正”的意態和流美妍媚的風格。但同時又因彈性的關係，在筆畫的轉折處較難控制，易於鋒芒畢露，故難以寫出朴茂圓潤的點畫。軟毫筆因為彈性較差，行筆不能過快，但蓄墨性強，有良好的迴旋頓挫機能，尤其於轉折處有充分的條件及時間來進行和完成整鋒、轉鋒、提按等動作，故寫出來的字更顯得渾厚風韻、淋漓典雅，而體現出綿裡裹針的內涵力度感。清代書家鄧石如用羊毫筆寫出的篆書、隸書，在遒勁樸拙的風格中，更顯得渾融無跡、博大精深，開闢了篆、隸書法的新天地，極大地發揮了軟毫筆的性能。兼毫筆其蓄墨性和彈性介於軟毫和硬毫之間。除了筆毫的軟硬以外，筆鋒的長短也會產生不同的藝術效果。長鋒筆，運筆時鋒穎轉動靈活有利於筆線的流走回環，筆毫接觸紙面的變化幅度大，在行筆及轉折處能出現奇特的效果而增強字的節奏感，使字更加奇縱飄逸。但是鋒長難免有腰弱的缺點，不易著力。短鋒筆，由於筆毫短而胖，落筆更容易做到萬毫齊力，且因提按幅度小，寫出的筆線凝重厚實，質感較強。但因為鋒短轉動必然不太靈活，筆線易於呆笨。中鋒筆，介於前二者之間，使用的人較多。採用哪種長度的筆鋒，也是根據書法家的不同愛好和不同的風格追求去確定。
書法家根據自己的喜好，選用不同的毛筆，就能更好地表現自己的風格。一管柔毫在書法家手裡，或輕或重，或疾或徐，提按頓挫之間，轉折迴環之際，毫飛墨噴，變化莫測。於是各種形質的點畫，各種優美的結體，各種奇妙的章法，都在書法家筆下一一呈現出來。這就是書法藝術。
[i] 傅玄《筆賦》，轉引自《書齋的瑰寶——筆墨紙硯》第17頁，黃鵬著，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2月第1版。
[ii] 張懷瓘《書斷》，見《歷代書法論文選》第154頁，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年10月第1版。
[iii] 王羲之《筆經》，轉引自《書法與中國文化》第199頁，歐陽中石等著，人民出版社，2000年1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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