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1 《生死場》:蕭紅的第一部小說,魯迅就為她作序,極力推薦

《生死場》:蕭紅的第一部小說,魯迅就為她作序,極力推薦

《生死場》:蕭紅的第一部小說,魯迅就為她作序,極力推薦

蕭紅寫《生死場》時二十三歲,但已經歷了母亡、祖父去世、抗婚求學、被軟禁、出逃、流浪、與汪恩甲同居懷孕、被遺棄、官司敗訴、被扣人質、向報社求救、與蕭軍相愛、產女送人、出版與蕭軍的合集《跋涉》、之所以開列她《生死場》之前這些人生傳奇,當然是想給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子竟然能寫出這麼了不起的作品找尋些原因。

我羅列的這些,其實什麼問題也說明不了,因為不同尋常的經驗並不能直接打開通往智慧之路。“那個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王安憶探訪蕭紅故居時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那個時代很奇怪,似乎所有的知識分子,受過教育的人,突然睜開眼睛,……人的命運忽然之間就都有一種覺醒,對現實的生活很不滿意,就產生了一種‘厭鄉症’,直至出走。”總之是不解她那些清醒和洞察力、才華和深刻勁兒,從何而來。

據許廣平《追憶蕭紅》中說,魯迅總是向朋友推薦《生死場》,並且認為就寫作前途論,蕭紅比蕭軍更有希望。《生死場》的帷幕由一頭在大道邊啃榆樹皮的山羊挑起,接下去的一句是:“城外一條長長的大道,被榆樹打成蔭片。走在大道中,像是走進一個蕩動遮天的大傘。”讀了,心裡就小小一驚:好別緻靈動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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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腳農夫二里半和兒子羅圈腿在找羊。二里半的老婆麻臉,人傻,名“麻面婆”。蕭紅在她身上用了大量的比喻。麻面婆髒水洗髒衣,再髒手抹眼睛,留下髒汙的大黑眼圈兒,“若遠看一點,那正合乎戲臺上的丑角”。抱柴草進屋,“麻面婆是一個母熊了!母熊帶著草類進洞。”二里半找不到羊,罵罵咧咧地回家,麻面婆招呼他吃飯,“讓麻面婆說話,就像讓豬說話一樣”。聽說羊丟了,去柴堆裡翻找,“六月天氣,只有和她一樣傻的羊才要鑽柴堆取暖。”可傻婦並不自知傻,翻得很帶勁,最後“像狗在柴堆上耍得疲乏了!”扒拉著頭髮裡的草。又置灶上的飯鍋於不顧,尾隨丈夫出門找羊。二里半一轉身,發現老婆“一捆稻草似的跟在後面。”麻面婆午後再接再厲悶頭往高粱地裡去找羊,“經過留著根的麥地時,她像微點的爬蟲在那裡。”

發現沒?蕭紅所用以比喻麻面婆的,盡是極賤的。丑角、母熊、豬、羊、狗、稻草。爬蟲已經夠渺小了,還要加上“微點的”。《生死場》中大量使用比喻,基本如此。一開始,可能會被這種強烈的“輕賤”嚇著,可是讀下去就明白了。蕭紅要呈現的正是故鄉百姓的卑微、困苦、悲慘和愚昧。寫出人類的愚昧,是她認定的作家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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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生死場》,是很需要一點心理承受力的,否則那樣苦難深重的畫面會刺痛到心肝顫索,不敢直視。牛和馬在交配,蕭紅稱它們“在不知不覺中裁培著自己的痛苦”。她不僅將女人的生育定義為“刑罰”,也將動物的繁衍視作“痛苦”。《生死場》的筆端,是直接貼伏到地面去的。在文字與現實間,作者不留一絲縫隙,不讓幻想、假想、美夢、欺騙有生存的空間。我想,因為那就是她看到的鄉土,那就是她熟悉的鄉民。她視角的誠實、書寫的樸素,正是來自她的悲憫和赤誠,對家國,對故土,對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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