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7 一把手袁世凱和二把手黎元洪,博弈十年,最後結局讓世人感慨萬千

晚清有北洋與南洋之分。

自李鴻章之後,獨領北洋風騷者,當屬亂世梟雄袁世凱,而南洋,自張之洞之後,也有一位實際的領軍人物,此人便是有民國偉人之譽的黎元洪。

袁世凱,出入風雲,盡是亂世梟雄的權謀與威勢;黎元洪,宦海沉浮,也有厚重柱石的智勇深沉,在清末民初那短短十來年時間裡,這一北一南兩位人傑因時勢共踏一片風雲,相爭相惜,相惕相遠,他們所演繹出的歷史,不僅是一個時代的縮影,也是一代人的悲歡。

一把手袁世凱和二把手黎元洪,博弈十年,最後結局讓世人感慨萬千

黎元洪走進袁世凱的視野,大概要從光緒三十二年說起。

這一年十月,為檢閱南北新軍的成色,清廷練兵處在河南舉辦了“彰德秋操”。彰德對會操大臣、直隸總督袁世凱而言,意義非常,河南是他的老家,彰德更是他心目中的終老之地,將清廷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軍事演習和大閱兵放在此地,可見袁世凱的權勢之隆,自信之勝。

然而,在這一場南北對抗的大演習中,袁世凱的北洋新軍實力雖強,但大放異彩的卻是由黎元洪實際統領的湖北新軍第五鎮。

大演習結束後,袁世凱和另一位會操大臣、戶部侍郎鐵良聯名上奏清廷:“至就四省(直、魯、鄂、豫)軍隊分析密論,湖北一鎮,經督臣張之洞苦心孤詣,經營多年,軍容盛強,士氣健銳,步伐技藝均已熟練精嫻,在東南各省中,實勘首屈一指。”

有此奏,袁世凱在盛讚之餘必是深刻地記住了“楚中人傑”黎元洪。

三年後,武昌兵變猝發,蔭昌奉旨統北洋軍南下彈壓,途徑彰德府時,他特意下車看望問計被迫在此地“養痾”的袁世凱。

蔭昌乃庸碌無能之輩,見到袁世凱,他不知深淺地說:“武昌系烏合之眾,無人主持,不難撲滅。”

聽聞此言,袁世凱正色提醒他:“湖北以黎元洪為將,何謂無人?”

此言一出,未過多久,復出重掌清廷大局的袁世凱即與已是湖北軍政府都督的黎元洪展開了首輪博弈較量。

在北洋時代,黎元洪因為前有袁世凱的掌控,後有段祺瑞等北洋強人的壓制,無論是位居次席還是首席,他總是給人無關緊要、難有作為之感,其實吹開這一層“強者為王”的歷史塵埃,黎元洪並非如此不堪。

仁厚之外,他亦有強人的另一面。

南北和議,與袁世凱展開首輪博弈較量時,他絲毫不落下風,相反在審時度勢下,頗有與北洋梟雄共奏亂世風雲的深沉智勇,甚至可以說,南北議和最終能風雲大定,缺他這一環,天下大勢極可能是另一番景象。

因為在大勢上有這一份英雄所見略同,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成立後,黎元洪在關鍵大事上都選擇了力挺袁世凱,尤其是二次革命,因有黎元洪相助,袁世凱只用了一個月時間即掃除了南方的威脅。

當然,善拿人心的袁世凱對黎元洪也選擇了投桃報李,不光同意他以副總統的身份繼續執掌湖北軍政大權,還讓他當上了參謀總長這一名義上的全國最高軍事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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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亂世風雲的底下總是深藏著各自的野心。

袁世凱張弛有度,統御天下的野心自不必言,黎元洪亦有他自家的野心算盤,他深深地知道,遠處有袁世凱在京城虎視天下,近處有異己欲取代自己,他若想強勢佔有一席之地,非得在湖北剷除異己,紮下深根,長成一棵拔不起、推不倒的大樹不可。

世人都說黎元洪是“泥菩薩”,但在那為己必有所謀的關鍵時期,他卻是個狠毒的“黎屠夫”,而利用袁世凱的懷柔示好,計殺張振武正是給他帶來屠夫惡名的代表作。

張振武是參加武昌首義的核心人物之一,當初義軍推舉黎元洪為湖北軍政府都督時,他就極端不滿地建議:不如就此殺掉黎元洪這個“滿奴”,以免貽誤後事。

此事之後,一直在隱忍的黎元洪派張振武攜鉅款十三萬五千兩銀子赴上海購買槍械。哪知道張振武因貪戀上海灘風月,被日本商社坑騙,購回來的第一批槍械都是淘汰下來的舊槍,根本不能用。黎元洪得知此事後,冷下臉來要求今後所購槍械須經湖北試用後才能付款,但張振武根本不買賬,隨後他竟然擅自將留在上海待運的一批槍械送出一半給了煙臺的義軍。

先是滿腔殺氣地要取自家性命,接著又是桀驁不馴地處處跟自家唱對臺戲,面對如此威脅,黎元洪終於動了殺機。

袁世凱是何等精明人物,見湖北軍政府內部有矛盾,為繼續籠絡黎元洪,很快,一道意在為黎元洪剪除麻煩的電令就發到了湖北,請孫武、蔣翊武和張振武“三武”晉京,授以總統府軍事顧問官的虛銜。

這張振武真乃不識時務的狂徒,接過袁世凱的電邀,他竟公然宣稱,我輩是何等人物,難道只配做個顧問官?

袁世凱聞訊,陰冷一笑,接著就單給張振武授了個“蒙古屯墾使”的頭銜,再召其入京。

此時的黎元洪是個十足的陰謀家,為催張振武北上,他先是“冰釋前嫌”地送了對方一大筆旅費,待張振武啟程後,他隨即給袁世凱拍發了一封密電:“張振武以小學教員贊同革命,起義後充當軍務司副司長,雖為有功,乃怙權結黨,桀驁自恣。赴滬購槍,吞蝕鉅款······近更蠱惑軍士,勾結土匪,破壞共和,倡謀不軌,狼子野心,愈接愈厲······元洪愛既不能,忍又不敢,迴腸蕩氣,仁智懼窮。伏乞將張振武立予正法。”

據說,袁世凱接到黎元洪的這封密電,不敢大意,竟自己對照密碼翻譯了電文。看完電文後,袁世凱一時不敢相信,又把心腹段祺瑞、馮國璋、趙秉鈞三人召來會商。三位心腹建議最好再向黎元洪方面密詢一道,得到確切迴音後,再執行不遲。

黎元洪的迴音十分決絕,袁世凱隨後的舉動看上去很夠朋友,他下令軍法處連夜逮捕並處決了張振武。

讓黎元洪沒想到的是,這邊剛借完殺人的屠刀,那邊袁世凱就指使報紙全文公佈了黎元洪“請袁殺張”的密電。

這時,黎元洪才明白過來,袁氏屠刀不是白借的,除了揹負惡名,實質上還叫袁世凱捏住了自己的小辮子。

廟堂之上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各自的利益,就這樣,袁世凱與黎元洪之間,博弈的氛圍越來越濃,袁世凱要控制,黎元洪想掙脫,慢慢地就取代了先前的相互利用。

一把手袁世凱和二把手黎元洪,博弈十年,最後結局讓世人感慨萬千

袁世凱在北洋時期能夠掌控群雄,不是沒有道理的,經過幾十年的官場歷練,他的馭人之道早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張振武的殘血被擦去後,袁世凱對黎元洪依舊像先前那般禮遇,但禮遇的底下卻是呼之欲出的控制,他先是給黎元洪送去了一百萬的軍餉,接著又用親筆題寫的“中華民國副總統府”的大匾取代了原先的都督府舊匾,待這些暖心之舉做完,一批批受大總統推薦的人才就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副總統府,埋伏在了黎元洪的身邊。

袁世凱這麼做,一來他向來如此,極善用春風十里來收繳人心,二來他是在靜等南北大定的有利時機,一旦他覺得江山坐穩了,黎元洪再想“割據一方”就難了。

黎元洪對此雖然心知肚明,卻毫無辦法,他能做的除了小心謹慎不被袁世凱抓住把柄,剩下的就是藉故固守湖北,爭取不北上。

但袁世凱在謀定之後,耍起手段來卻是相當的雷厲風行。見三番兩請,黎元洪就是不動,他隨即派陸軍總長,軍中威望無人敢駁的段祺瑞南下湖北,代理湖北都督,迎請黎元洪到北京赴任。

段祺瑞到湖北後,果然是強人做派,第一天與黎元洪見面,第二天就說一不二地把黎元洪迎上了北上的專列。

此時的黎元洪很識時務,也存在日後能重回湖北的幻想,於是乎,他惆悵告別故土,向北而行,從此再也沒能回來。

一把手袁世凱和二把手黎元洪,博弈十年,最後結局讓世人感慨萬千

為歡迎黎元洪,袁世凱表面文章做得十分隆重、好看。他除了派長子袁克定和總統府侍衛長蔭昌等人代表他到崇文門火車站親自迎候,還特意將黎元洪請上了他那輛最高規格的金漆朱輪雙馬車。這輛大總統的專車,最早是慈禧太后的專車,後來除了袁世凱本人偶爾乘坐外,只在上一年夏天讓來京的孫中山坐過。

袁世凱初見黎元洪,握手言歡,態度極其謙遜,只是這一些客套的過場走完,袁世凱就不那麼客氣了,他將黎元洪請進了原先慈禧太后囚禁光緒的孤島,中海南瀛臺。

此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黎元洪即被困在這座孤島上,身邊盡是袁世凱安插的眼線。長久地體味著光緒曾經苦嘗的孤寂與冷清,黎元洪一度發出過“遙望漢江,不禁淚下”的嘆息,並且對前來拜訪的故交感慨,“我做了光緒的替身。”

然而,如此這般地將黎元洪禁錮在孤島上,袁世凱還覺得不夠,在袁世凱看來,像黎元洪這樣有仁厚之風且不乏睿智的副手,光看在眼皮子底下是不夠的,他還要儘可能將他捆綁到自己的這條大船上,關鍵時刻儘可能地為己所用。

於是乎,袁世凱向黎元洪拋出了換親的說法,袁家出一個女兒嫁到黎家,黎家出一個女兒嫁到袁家,兩家親上加親,結成牢固的“秦晉之好”。

黎元洪當然知道袁世凱此舉意欲何為,但面對袁世凱的強勢,他雖有回絕之心,卻不能一口回絕,權衡再三,最後只好折中而行,不換親,只聯姻,讓黎家二女兒黎紹芳嫁給袁家九公子袁克玖。

民國的一些通俗演義說,自從袁世凱與黎元洪成了兒女親家後,袁黎兩家的走動很頻繁。這種說法言過其實了,事實上自被迫與袁世凱做了兒女親家後,黎元洪依然與袁世凱保持著相當的距離,雖然兩家算是近鄰,但黎元洪在公府居住期間,卻只見過袁世凱不到十次,兩次大席,五次便宴,僅此而已。

由此可見,黎元洪這個人始終有且硬且智的一面,對袁世凱的野心他似乎有著天然的警惕。

一把手袁世凱和二把手黎元洪,博弈十年,最後結局讓世人感慨萬千

黎元洪的警惕心是對的,一年多以後,民國三年(1914年)8月,被袁世凱譽為“曠代逸才”的楊度突然登上瀛臺,造訪黎元洪。

楊度此來有一個目的,向黎元洪吹風,告知他籌安會為何成立。

不料,楊度剛開口,黎元洪就剛硬地頂了一句:“我身為民國副總統,對此違背民國事,非願所聞。”

換成白話,這話的意思就是,我黎某人不願意聽,你最好閉嘴。

見黎元洪是這樣的態度,楊度只好訕訕告辭。

得知袁世凱有稱帝的野心後,黎元洪知道自己困居的孤島已成了是非之地,如不能抽身出去,必陷入袁世凱稱帝的是非漩渦。

就這樣,黎元洪與袁世凱新的博弈開始了。

幾天後,黎元洪突然給袁世凱寫了一封告辭信,他在信中說,夫人體弱,瀛臺過於寒冷,不宜養病,請另覓住處。

寫完這封告辭信,為表示抗議,黎元洪緊跟著就提出了辭去參政院院長和參謀總長職務的請求。

對於黎元洪此時的剛硬,有人可能會產生疑問,既然有告辭的魄力,為何他早不提出呢?

博弈有時候講究的是此一時彼一時。

如果他在初困瀛臺時就來這一手,必激起袁世凱的不安與殺心;但困守已久,做足了政治羔羊的姿態,再來這麼一手,袁世凱能做的就只剩下聰明的善待了,尤其眼下他還需要拉攏利用黎元洪。

這就是分寸。

果然,袁世凱的反應也極其的有分寸,面對黎元洪的告辭,他來了個一拒一允:堅決不準其辭職,但同意遷往他處居住,並且讓袁克定出資十萬大洋,從榮祿後人手中買下了東廠衚衕的那處名宅,無償轉贈給了黎元洪。

袁世凱不愧是一代梟雄,他這麼一做,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站在高處,反倒黎元洪顯得有些不義了。

然而,黎元洪也是好樣的,暫且接受袁世凱贈送的豪宅後,緊接著他做了一件事,拒領副總統俸金加參政院的補貼,每月一共五萬大洋。

在那個時代,一個北洋士兵每月六塊大洋就能養活全家,可見五萬大洋是多大的一筆錢。

因為黎元洪拒不領取這筆鉅款,許多人評價說,黎黃陂要的是獨立人格,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人。

搬到東廠衚衕榮祿的名宅後,黎元洪利用地利進一步遠離袁世凱,他為家宅取了一個堂號:“大德堂”,過上了不問政治的“大德”生活。

一把手袁世凱和二把手黎元洪,博弈十年,最後結局讓世人感慨萬千

據說,袁世凱在稱帝前,曾造訪過“大德堂”一次。

袁世凱問黎元洪:“聽來有許多人要我做皇帝,親家,你看怎樣?”

黎元洪直截了當地回他:“這些人當然是胡鬧。革命的目的是推翻專制,建立共和,親家,如果你做了皇帝,怎能對得起武昌死難的烈士?”

遺憾的是,袁世凱沉默而走後,依舊一意孤行,未過三個月,他便逆潮流搖身變成了“洪憲皇帝”。

袁世凱做“洪憲皇帝”,頒佈的第一道詔書,就是冊封黎元洪為“武義親王”,位居所有的“公”之上。

讓世人拍案的是,面對袁世凱的詔書,黎元洪特意身著便裝,在新朝文武百官,眾目睽睽之下,不卑不亢地說了這麼一番話:

“大總統雖明令發表,但鄙人決不敢領受!蓋大總統以鄙人有辛亥武昌首義之勳,故優予褒封。然辛亥革命起義,乃全國人民公意,及無數革命志士流血奮鬥,與大總統支持而成。我個人不過濫竽其間,因人成事,決無功績可言,斷不敢冒領崇封,致生無以對國民,死無以對先烈,”

時人有評價,黎元洪開口閉口皆稱袁為“大總統”,言辭激昂,他的發言實乃一篇經典的罵賊文。

黎元洪堅拒親王封號後,袁世凱仍舊不死心,之後他又命人前往東廠衚衕為黎元洪量制親王制服,並且送來了“武義親王”的御匾。

只是在剛硬的黎元洪這裡,這一鍋生米終究是難以做成熟飯的,御匾被他扔進了馬廄裡,來人被他統統罵走了。

再逼,黎元洪則擺出了以死相拼的架勢,要一頭碰柱而死。

此後不久,袁世凱面對舉國上下的聲討,終於在此起彼伏的喪鐘聲中憂憤成疾,讓世人唏噓的是,一代梟雄一命嗚呼後,段祺瑞等人打開他留下的金匱,他指定的首位總統繼承人不是別人,正是黎元洪。

按說袁世凱彌留時,黎元洪是應該去看望的,可因為害怕再中梟雄算計,他沒有去送最後一程,但在袁世凱死後,他致送了奠儀,金額很是耐人尋味,恰好是十萬大洋。

袁世凱花十萬大洋送了他東廠衚衕的宅子,現如今他送還了十萬大洋,這是兩不相欠,還是最終把袁世凱看成了朋友?

塵埃落定,或許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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