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型冠狀病毒肆虐，不但能夠人傳人，而且傳染性比較強。這個病毒的傳播方式，目前還在研究當中。比如有個與傳播相關的問題，

德國科學家在頂級期刊，擺了個大烏龍

有幾位急於找到新冠肺炎潛伏期傳播證據的德國科學家，還鬧了個烏龍。1月30日，他們在著名的《新英格蘭醫學雜誌》（NEJM）發表了一篇論文，報道了4位德國新冠肺炎病例。導致這4位德國患者感染的是一位從上海到德國出差的中國女商人。這4位德國患者中，有2位和這位中國女商人一起開過會，而另外2位則只接觸過前2位德國患者中的一位。

這篇論文寫道，這位中國女商人在德國逗留期間並沒有症狀，而是在回中國的航班上才發病，回到中國做了新冠病毒核酸檢測而確診。她把自己的病情告訴了公司，然後德國方面對她接觸過的德國同事進行追蹤，前面提到的這4位德國患者就是這樣被先後發現的。論文作者認為，由於這位中國女商人在和後來的德國患者一起開會時並沒有症狀，因此這次傳染屬於潛伏期傳播。那麼，之前關於新冠病毒能夠在潛伏期傳播的猜想，似乎也就得到了證實。

德國研究裡的“無症狀傳播”，後來證實是一個誤會丨圖蟲創意

問題在於，“沒有症狀”這句話是誰說的？論文作者表示，他們並沒有聯繫到那位中國女商人，而是聽那4位德國患者說的。但是，外人看不出她有症狀，不代表她自己沒有症狀。後來，德國衛生部門的研究人員電話聯繫上了她，發現她其實在德國期間已經出現了症狀（疲倦、肌肉疼痛，還曾經服用過退熱藥對乙酰氨基酚）。這樣一來，這篇論文提供的證據就是錯誤的，不能用來證實新冠病毒能夠在潛伏期傳播。

足不出戶的上海老人，被誰感染？

德國案例沒能證明潛伏期傳播，但這並不代表新冠病毒一定不會在潛伏期傳播。2月18日，上海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等單位的研究人員在《感染病學雜誌》（the Journal of Infectious Diseases）發表論文，報道了一組家庭聚集性發生的新冠肺炎病例。相比之下，上海的這組病例提供了更值得參考的新證據。

這是來自一個家庭的4個病例，分別是一對老年姐妹，以及她們各自的老伴。為了方便起見，我們就把他們稱為姐姐、姐夫、妹妹、妹夫。

姐姐和姐夫長年居住在上海。妹妹和妹夫於1月15日下午乘高鐵從武漢到達上海，看望姐姐、姐夫，並住在姐姐家裡。

最早發病的是88歲的姐夫。他年老多病，患有心血管和慢性阻塞性肺病，發病前至少2周沒有出過家門，更不要說接觸野生動物或去農貿市場了；接觸的人也只有自己的老伴，還有就是最近從武漢來訪的妹妹和妹夫。1月20日中午，他感到胃口不好，並且有乾咳，然後出現發熱，體溫達到38.2℃。1月21日下午5點，他被救護車送到醫院，並很快被收入重症監護病房吸氧。

姐夫出現症狀是在1月20日中午，同一天晚上10點，65歲的妹妹也出現發冷和發燒。

在姐夫和妹妹出現症狀3天后，1月23日下午2時至4時，69歲的妹夫、75歲的姐姐也開始發燒。四人都經肺部CT和病毒核酸檢測診斷為新冠肺炎。

還在疑似診斷時，醫生就通報了上海本地疾控中心，所以疾控中心通過當面或電話訪談，對他們進行了流行病學調查。跟德國論文不同的是，上海的研究人員直接聯繫到了所有4位患者。

4人中最早發病的老先生沒有接觸過其他3人以外的任何人，而唯一接觸的3人中，妹妹和妹夫是最近來自武漢。因此可以推斷，要麼是妹妹和妹夫直接傳染了姐夫，要麼是妹妹和妹夫先傳染了姐姐，然後姐姐再傳染給姐夫。不管是這兩種可能中的哪一種，老先生被傳染上的時候，傳染給他的那個人都是沒有症狀的，也就是處於潛伏期。因此研究者認為，這是一個新冠病毒潛伏期傳播的案例。

另外，這個案例中來自武漢的妹妹與妹夫也是莫名其妙感染上的。在發病前兩週的1月1日~1月19日間，他們既沒有接觸野生動物，也沒有去農貿市場包括華南海鮮市場，他們沒有接觸過發燒或肺炎病人，也沒有去武漢當地的醫院。

自己沒症狀，被傳染的家人卻進了ICU

2月23日，來自中國南京的醫生和科學家團隊在醫學預印本平臺medRxiv發表了一篇論文，報道了24例無症狀新冠病例的臨床表現和流行病學特徵。

這24例都是南京在1月28日至2月9日間發現的，咽拭子核酸檢測顯示為陽性，但沒有其他症狀。這24例中，甚至有7例始終是既沒有症狀，CT也沒有病變影像。

沒有一例無症狀者後續出現重症或死亡，但被無症狀者傳染的家庭成員卻可能出現重症。

其中有一個病例是一位67歲的老先生。其實他不是全家最早被確診的。1月30日，他64歲的妻子出現發熱、咳嗽、疲倦、嘔吐，並於2月2日去醫院就診，新冠病毒核酸檢測呈陽性。醫務人員當天就對他們全家進行了流行病學調查和病毒核酸檢測，結果包括二老在內的一家四口全部陽性。並且他兒子兒媳其實在1月25、26日就先後出現了發熱、咳嗽等症狀。

新冠肺炎出現了許多家庭內部傳染的案例 | 圖蟲創意

回顧下來，他家裡其他人近期都沒有離開過南京，也沒有和其他疑似或確診新冠肺炎患者密切接觸過，倒是老先生自己於1月19~20日去過湖北黃岡，所以他很可能是全家最早被感染的，並且傳染給了家裡其他3個人。

值得一提的是，老先生的病毒核酸檢測結果直到2月18日才轉陰，卻一直沒有出現症狀，而他的老伴卻進展為重症肺炎，於2月6日進了ICU。

不過南京的這項研究顯示，總的來說，無症狀的新冠病毒攜帶者還是以年齡小的比較多（＜15歲），作者認為這意味著在年輕的密切接觸者中，病毒核酸檢測對於發現無症狀攜帶者尤為重要。

潛伏期傳播，會惡化疫情嗎？

潛伏期傳播，意味著患者在出現症狀之前就可能不知不覺把病毒傳染給其他人，這無疑增加了疫情防控的難度。

但也有科學家認為，潛伏期傳播固然有不利於疫情防控的一面，另一方面，如果確實存在無症狀傳播的話，那麼感染者的數量很有可能遠遠多於我們現在所知道的，其中多數沒有症狀或僅有輕微症狀，這些大量輕微感染者的存在會加速群體免疫的形成，這對於阻斷疫病的傳播又是有利的。

截至3月5日，已經有六大洲的85個國家與地區出現新冠病毒疫情，確診新冠肺炎95333例。這次的疫病傳播和終止的平衡點在哪裡，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全球新冠疫情最新狀況，依然不容樂觀 | 世界衛生組織微博

參考文獻

[1] Yu P, et al. A familial cluster of infection associated with the 2019 novel coronavirus indicating potential person-to-person transmission during the incubation period. J Infect Dis 2020 Feb 18[Online ahead of print]

[2] Rothe C, et al. Transmission of 2019-nCoV Infection from an Asymptomatic Contact in Germany. N Engl J Med, 2020 Jan 30[Online ahead of print]

[3] Study claiming new coronavirus can be transmitted by people without symptoms was flawed. Retrieved February 21, 2020, from 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2/paper-non-symptomatic-patient-transmitting-coronavirus-wrong

[4] Novel Coronavirus: Understanding the Epidemiology. Retrieved February 21, 2020, from https://www.medpagetoday.com/infectiousdisease/publichealth/84759

[5]Hu Z, et al. Clinical Characteristics of 24 Asymptomatic Infections with COVID-19 Screened among Close Contacts in Nanjing, China. medRxiv 2020.02.20.20025619

如有需要請聯繫[email protected]

閱讀更多 果殼 的文章

關鍵字: 心血管 傳人 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