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蘇軾、范仲淹、柳永,宋詞裡的那些事兒

公元1279年,南宋崖山海戰失利,四十三歲的陸秀夫揹著揹著八歲的皇帝趙昺投海自盡,自此,大宋王朝徹底滅亡,後人評價曰“

崖山之後無中國”。

聽聞宋朝滅亡,江浙數十萬知識分子投海殉國,遠在朝鮮和日本也有數千知識分子自殺。

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神奇的國度能夠讓這麼多知識分子願意追隨而去?

《清平樂》:蘇軾、范仲淹、柳永,宋詞裡的那些事兒

崖山之後無中國

今天的歷史書告訴我們,南宋是一個積貧積弱的朝代,軍事上連連失利,只能交錢納貢才能維護國家完整穩定。

然而,專家學者們研究卻說,宋朝是中國歷史上難得的經濟、文化、科技高度繁榮昌盛的時代。

經濟上,宋朝當時的GDP水平佔到了整個世界的22%,宋朝的農業、造紙業、印刷業、制瓷業高度發達,海外貿易直達非洲,與世界上五十多個國家開展貿易。

文化上,史學大家陳寅恪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宋朝的文化事業也絲毫不輸於大唐,皇帝宋徽宗的書畫雙絕,唐宋八大家“韓柳三蘇王曾歐”宋朝獨佔6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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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

年少時我們往往都痴迷於大唐王朝的巍峨氣象,李白的仙氣飄飄,杜甫的憂國憂民,王維的詩中有畫,大唐人民的自信、灑脫、寥廓讓我們無限嚮往,“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相反,宋朝除了蘇軾、辛棄疾這些偶爾能給人幾分壯膽,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小巧,自戀,頹廢,千迴百轉,少年輕狂是絕難愛上宋朝的。

欣賞宋詞之美,是需要閱歷的。就像白酒一樣,需要經歷了世情冷暖,品嚐了人世酸甜苦辣,於漫漫長夜中,燃香憑欄,靜聽夜雨,訴平生。

01 唐詩與宋詞,開局就決定了全盤命運

有人說看人,三歲看老。意思是,三歲就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與命運,大致預見這個人的一生走向。

有人說讀一本書,“萬千精妙盡在開頭”,《百年孤獨》開頭那句“多年以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想起父親帶他見識冰塊的那個下午”,一句話就奠定了整本書的魔幻氣質。

一個國家,一個朝代,開局奠定一切的原則,同樣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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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州橋

開啟大唐王朝燦爛詩歌文化的是一個豪俠式的人物,他叫陳子昂。一句“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風骨崢嶸,氣象寥廓,蒼勁有力,一刀劃開魏晉以來文化上的貧瘠浮誇,從此奠定了大唐詩歌的高山大海。

然而,開啟大宋詞曲江湖的卻是一個失意的男人,一個落難的皇帝,他叫李煜。

古語云:國家不幸詩家幸。

李煜,一個命運錯位的男人。年少詩詞、書畫天賦超絕,一目重瞳,容貌英俊奇特,天生卓爾不凡,他一心躲避皇家命運糾纏,醉心詩文。可惜命運不願意放過他,長兄李弘冀、父親南唐中主李璟先後病逝,無奈之中他被扶上了皇位,開啟了悲歡離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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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

我們來看看他還在當皇帝時候的代表作——《玉樓春》。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

笙簫吹斷水雲開,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

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黃昏以後,剛剛入夜,白天的妝容有些亂了,宮裡面的美人想要再化點妝,美人皮膚雪白細嫩,就像雪一樣美。妃嬪宮娥們身著盛裝,列隊而出,樂工們吹著笙簫,宮裡面煙霧彌散,花瓣飛舞,大家好像喝醉了酒一樣,靠著欄杆唱歌。直到宴會結束,月光皎潔,踏著月色回家。宮廷裡面的奢靡生活可見一斑。

在被俘之前,李煜的這一類的詩歌比比皆是,多是描繪宮廷浮華奢靡生活,紙醉金迷,忘乎所以。這樣的皇帝,怎麼能夠治理得好國家呢?怎麼可能不亡國呢?

那一天,這個男人兵敗被俘,從小橋流水的金陵被抓到了汴京,從此,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昏庸的帝王,詩詞的國度裡面卻多了一個風與夜的國王。軍事上他敗給了宋朝,但是詩詞上,他迅速征服了整個汴京,所有人都為他痴迷。

在中國文學史上,李煜的地位一直存在著巨大的爭議。

他是一個亡國之君,一個醉心於燈紅酒綠吟詩作畫的皇帝,和他並列一起討論的有隋煬帝,有宋徽宗,這都是不務正業導致國家凋敝的典型代表。然而,作為文人,他的地位卻是不朽的,他開啟了整個宋朝的燦爛文化,談起宋朝文化,就必須提到李煜。

民國大師王國維對李煜有兩個評價:一是他成功將伶工之詞變為士大夫之詞;二是說他亡國之後的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其人如基督、釋迦牟尼擔負了人類罪惡之意。

前半生極盡繁華,從不知民間疾苦,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我們實在無法過度苛責他沉溺於享樂忽視了國家,然而,亡國之後,他突然清醒了,把整個國家滅亡的責任揹負在自己一個人的肩上。

前半生,面對眼前的環肥燕瘦,他是誠實的,他毫不做作地書寫著自己感覺到的愉悅與快感;

後半生,遙想破滅的家國和寄人籬下的長夜漫漫,他仍然是誠實的,即使最高統治者不喜歡,他仍然毫不掩飾地抒發著自己的哀傷、痛苦、孤獨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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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喜歡李煜的那首《虞美人》,這是一首導致他丟掉性命的作品。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用蔣勳先生的話說:李後主的命運有一種錯置,一個一點兒政治細胞都沒有的人,卻被放到了最殘酷的政治格局當中。

一個被俘之人,不好好守規矩歌頌大宋大好山河,卻天天懷念“故國”,天天寫著“問君能有幾多愁”,偏偏這傢伙寫一首詩就會整個汴京追捧,這樣的人,放在哪個朝代都沒有好果子吃的。宋太宗認為李煜還有故國之思,一杯毒酒,送走了這個失意之人。

有時候你會感覺一種宿命,對於李煜而言,他的宿命就是亡國,一個文人似乎一定要亡國,他才能夠寫出這麼有分量的句子,如果不是遭遇了亡國,李煜的詞仍然是那些空洞浮華的句子,我們絕難欣賞到《浪淘沙》《虞美人》這些動人的作品。

宋太宗的一杯毒酒,讓李煜的聲名達到極致,他就像一顆啟明星一樣,直接照亮了大宋三百一十九年的寥廓夜空。

02 從唐詩到宋詞,是文化藝術從神壇走向大眾化的必然過程

縱觀中華五千年的文化變遷,從最早的甲骨文到如今的簡化漢字,從春秋戰國的詩經楚辭到今天的白話文小說現代詩,從傳統的龜甲、毛筆到今天的電腦打字,從原來的竹簡到如今的電子顯示,整個中華文化其實都是一部從難到易,從繁瑣到簡單的過程。

整個演變過程中,文化逐漸從高高的神壇,從只能有少數人掌握的高端技能,逐漸走進了普通人家,變得通俗易懂,容易傳播和學習。

唐詩到宋詞,這也正是符合這個演變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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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最早在春秋戰國就大量傳播,《詩經》裡面風雅頌中《風》指的就是周代各地的民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種來源於民間以四字為主的組合形式,代表了人民的一種美好情感,用孔子的話說叫“思無邪”。

後來的漢樂府詩歌延續這種形式,例如曹操的《觀滄海》“東臨碣石,以觀滄海”,再到魏晉時期謝靈運、陶淵明的山水詩,詩歌的形式和內容一直在演變。

直到唐代,詩歌的形式和內容之美終於達到了大成,從李白、杜甫到李商隱、杜牧,一大票天縱奇才的詩人支撐起了整個大堂燦若驕陽的天空。

然而,歷經二百八十九年的發展,詩歌也終於達到了頂峰,高居藝術殿堂的最頂端,從一個原本普通老百姓口中流通的民歌,此時此刻,詩歌終於變成了最天才的知識分子才能玩得動的珍貴藝術品。他已經遠遠脫離了老百姓的生活了,變得高不可攀了。

任何一種事物,如果脫離了最廣闊的土地,最終被送進了研究機構,那麼離消亡也就不遠了。想要繼續延續下去,唯有結合時代特色進行變革,才能煥發生機。

就像今天相聲仍然這麼興旺離不開德雲社的與時俱進,京劇的逐漸消亡根源則在於放不開“國粹”的身段,只能在學院裡面少數群體中存活。

《清平樂》:蘇軾、范仲淹、柳永,宋詞裡的那些事兒

唐詩到了宋朝,仍然有很多人在寫,例如蘇軾也寫了很多詩,但是在宋朝,唐詩卻在被逐漸邊緣化。因為唐詩經常需要用典故,宋詞則不需要這麼做。

詞更講究唱的過程,它的每一個句子往往相對獨立,不太強求an上下句的聯繫,就像《虞美人》《浪淘沙》,這些都是詞詞詞牌,就相當於今天的流行歌曲,虞美人這是曲子的名字,但是歌詞可以有很多種,大家根據這個曲子來填詞進去。

所以,大家也千萬不要覺得寫詞會比寫詩容易,其實往往更難了。

雖然詞是長短句交錯,但它的每一個字和音律之間必須對應,上聲、入聲,位置,節奏,都必須準確,所以從形式上來看,寫詞別寫詩更難。

但是詞的有趣之處在於,它是高度口語化的,就像李煜的《清平樂》。

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拂了一身還滿,這種用法一看就是大家的口語。

到了李清照的《聲聲慢》,“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最後一句“怎一個愁字了得”,這句話就跟我們今天人說白話沒什麼兩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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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此外,從唐詩到宋詞,還有一個很大的變化,那就是宋詞不再追求敘事了。

用蔣勳先生的話說:宋詞就像一種織錦,把很多不同顏色的線編織在一起,而唐詩就像是單一的線的串聯。詞是音樂性非常高的文學形式,也是視覺性非常高的文學形式,

例如白居易的《長恨歌》,直接從“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開始慢慢講述一個女孩子從深閨中長大被選入宮廷之後的悽美故事,但是在詞裡面,我們看不到任何這種敘事的成分,詞更多的是抒情。

對比來看,唐詩是富有故事性的,你可以跟著詞句一步步走進深處,引人入勝;宋詞則在詞句之間精巧騰挪,精心雕琢出一幅幅山水畫,彷彿在運用蒙太奇手法,碰撞出奇妙的火花。

03 經濟的富足和政治的安定,賦予了宋詞自戀與頹廢之美

年少時候,我們都很難喜歡宋詞,因為宋詞整個透著一股陰柔氣息,美則美矣,但是一碰就碎。

長大了,我們經歷得多了,漸漸才能品味出一種獨特的風味。

尤其是我們今天的社會與宋朝的社會情況高度相似:

經濟上迎來了大繁榮,但是政治和軍事上仍然憋著一口氣;

大家的荷包都鼓起來了,但是內心的彷徨與空虛也與日俱增;

傳統的知識分子話語權逐漸喪失,直播、公眾號等普通人發聲渠道影響力增強,社會焦點頻頻被通俗文化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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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的社會,漸漸也開始出現一些苗頭:社會上流行喪文化,一些人開始回到鄉村去“隱居”,去追求新生活,社會都在呼籲“信仰”,大家開始反思中國文化和中國教育的弊端。

這些都是好的開始,遙遠的宋朝也都發生過。

公元1005年,宋遼歷經25年戰亂之後,簽訂協議:遼宋約為兄弟之國,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10萬兩、絹20萬匹,宋遼以白溝河為邊界。史稱“澶淵之盟”。

歷史書上初次讀到這個句子,大家都覺得這是一種恥辱,放在大唐,怎麼可能簽訂這種委曲求全的協議,肯定直接發兵攻打了。所以,唐詩是外向的,是面對整個大千世界的,唐朝詩人也喜歡走遍大江南北,在奇山異水中感悟自然。

然而,對於當時的人們來說,這次盟約的簽訂,從此奠定了兩百年的和平。對於兩個國家來說,這是一次非常高明的政治妥協。奇妙的妥協換來政治上的安定,這也奠定了宋詞註定是向內探索的,面對的是內心的宇宙。

用蔣勳先生的話說:政治安定、經濟繁榮之後,人回到自身的生命裡面去進行反省和沉澱,會生出一些傷感來。

管仲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人民如果還在為衣服食物發愁,他們是不會傷感的,他們反而會生出無窮鬥志,想要擺脫貧窮的命運,就像我們八九十年代,人們為什麼懷念那個時代,因為那是一個鬥志昂揚的年代。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說,人的需求從低到高分成五個層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

當你不再為基本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發愁的時候,必然會追求更高的社交、尊重和自我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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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整個詩詞氛圍都呈現出一種精緻的惆悵,用辛棄疾的話說,叫做“為賦新詞強說愁”。

例如馮延巳的《蝶戀花·誰道閒情拋棄久》。

誰道閒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每到春天到來,惆悵就自然而然生成,天天花前喝酒,鏡子裡自己都瘦了。

這種莫名的惆悵其實是有內在原因的,雖然政治經濟富足,但是南唐始終面臨著對面北宋的強大威脅,而且這種威脅是眼看著一天天來臨,但是自身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催生一種頹廢感。

至於北宋,雖然政治經濟繁榮,但是同樣面臨著四周的威脅,誰不想學習漢唐那樣威壓四方,但是宋朝的制度註定了它擺脫不了軍事上的失敗,對遼戰爭一次次戰敗,無奈中籤訂盟約換來和平。

和平固然難得,但是內心的屈辱和無力感確實擺脫不了的,和南唐一樣,同樣催生的自戀和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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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廢

04 至廣大和近精微,宋詞的“有容乃大”

所謂“至廣大”是一種能力,“近精微”也是一張能力。如果說唐朝一直在“至廣大”,那麼到了宋朝就開始了“近精微”。當然,在整個儒家體系裡面,“至廣大”和“近精微”必須結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大和小是相對關係,但是也是互相成就的關係。

《道德經》說: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

大唐是開放的,攜帶著一往無前的強大氣勢,開疆拓土,萬邦來朝,那是一個至廣大的時代。

大唐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希望來長安學習。

大唐的邊塞詩都是那麼大氣磅礴,例如“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是怎樣奇瑰的想象力和廣大的胸懷才能寫出這樣的詩句。

然而,當過於追求大的時候,我們很容易忽略眼前的小。

當大唐無限拓展空間的時候,很容易就忽略身邊的小事情,忽略了普通老百姓的需求,忽略了宮廷的安寧,所以才會出現女皇武則天,才會出現安史之亂。

就像我們今天的社會,我們國家一味追求大的境界,塑造了無數個世界第一,但是回到老百姓中間,老百姓的真實訴求有得到滿足嗎?老百姓希望的公平和自由有實現嗎?

北野武曾經說過:災難不是死了兩萬人這件事發生了一次,而是一個人死了這件事發生了兩萬次。

我們往往很容易就被那些偉大的抱負迷失了雙眼,卻忽視了身邊的一棵樹一朵花的美麗。

如果你只有大的能力,忽略了小的需求,那麼所謂的大,也只是空中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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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或許是所有朝代裡面最具有包容性的朝代。

宋太祖規定的“不殺士大夫”,開啟了整個宋朝文化的大解放,你很難想象,宋朝的皇帝都極具文人氣質,宋徽宗不用說了,最近熱播的電視劇《清平樂》宋仁宗就是這樣。

還有蘇軾、范仲淹、歐陽修,各種頂級的文人全部都齊聚在一起,共同塑造了宋朝初年燦爛的文化盛世。即使是王安石變法導致國家動盪不安,王安石也是一心為國兩袖清風,最終也僅僅是罷官,蘇軾得罪了改革派,一生被貶無數次,最嚴重的“烏臺詩案”也免於一死。

《清平樂》:蘇軾、范仲淹、柳永,宋詞裡的那些事兒

極具包容的大宋,我們能夠欣賞到蘇軾的豪放派,“大江東去,浪淘盡”,也可以欣賞柳永的婉約,“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但是絲毫不影響我們欣賞宋朝的美。

我們來看李清照的《醉花陰》。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這首詞從頭到尾都是詞人坐在窗前觀看窗外滿心愁緒的情景,“瑞腦消金獸”,一個香爐燒著香料,極其微小的事情,都可以入到詞中去,“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快到重陽,半夜突然覺得有些冷了。情感的觸角到了這裡已經極其細微了。

生命是一場漫長的旅行,我們既要看到高山大河,也不要忘記腳下的風景。我們既要能夠欣賞春天百花齊放萬物勃勃生機的一面,也要看到秋風瑟瑟落葉滿地憔悴損的另一面。兩面都是人生,高山低谷,花開花落,都是人生,都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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