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上演最強逆襲傳說:金戈鐵馬進京都,威風凜凜殺權臣

桓溫去世之後,桓氏一直在走下坡路。在桓溫權力最鼎盛時,揚州、徐州、豫州、江州和荊州都在桓氏的控制之中。但當桓溫去世之後,桓氏先是讓出了徐州和揚州,後來又把豫州和江州也讓了出去。

當桓玄走上歷史舞臺的時候,桓氏連荊州都丟了,因為當時的荊州刺史也不再由桓氏成員擔任。

對於剛剛走上政治舞臺的桓玄,史書是這樣記錄的:桓玄在江陵,荊州刺史殷仲堪十分敬畏他。桓氏幾代駐守荊州,桓玄為人逞強專橫,官吏百姓對他的畏懼程度甚至超過了荊州刺史殷仲堪。

玄在荊楚積年,優遊無事,荊州刺史殷仲堪甚敬憚之。——《晉書》·卷九十九·列傳第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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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看這段記錄,桓玄好像非常了不起。可實際上,桓玄內心深處肯定充滿了深深的自卑和愧疚。因為他父親桓溫活著的時候,經常可以讓謝安和王坦之這樣的豪門士族戰慄不已。桓玄作為桓溫的兒子,同樣襲爵南郡公,竟然落魄到了和荊州刺史一較長短的地步,他能不自卑、能不愧疚嗎?

因為桓溫的光環過於強大,以至於桓玄只能在桓溫的光環下瑟瑟發抖。史書記載了桓玄說過的一句話:“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其內心的自卑和愧疚,可見一斑。

如果桓玄的上限止於此,那他頂多就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過客,以“桓溫幼子”的身份出現。桓玄之所以能夠在史書中擁有不遜於桓溫的地位,完全是因為他後來又讓桓氏重新恢復了桓溫時代的輝煌,雖然這輝煌只維持短短的一瞬間。

荊州地區一直維持著三足鼎立的格局:殷仲堪、桓玄和楊銓期三人各有一股勢力,誰也不能讓另外兩人真正臣服。可隨著司馬元顯的介入,荊州地區三足鼎立的格局被打破。

桓氏稱雄荊州足有五十多年。而且桓氏人丁興旺,桓溫幾個兄弟的兒子和孫子加在一起,足有一百多人。再加上姻親和故吏的關係,使得桓氏在荊州的影響力,足可以稱得上根深蒂固、盤根錯節。

殷仲堪之所以能與桓玄抗衡,主要因為他是中央政府任命的荊州地區最高軍政長官,兒當中央政府剝奪了殷仲堪的職務之後,他就失去了與桓氏抗衡的實力。楊銓期與殷仲堪是姻親關係,曾經一榮俱榮,現在只能一損俱損了。

仲堪慮玄跋扈,遂與佺期結婚為援。——《晉書》·卷九十九·列傳第六十九

在這種背景下,桓玄成為了荊州的霸主,並利用荊州的軍政資源,把四周分散的力量逐個兼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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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如此,桓玄也稱不上多厲害。因為在東晉歷史上,與他權力相當的人有很多。可桓玄與他的前輩(王敦、陶侃、庾氏兄弟、桓溫等)相比,卻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優勢:東晉的士族政治,正處於即將瓦解的階段。

此時的東晉豪門士族,在司馬元顯的壓制下敢怒而不敢言。為了打倒司馬元顯的獨裁統治,豪門士族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任何試圖挑戰中央政府的行為,都會獲得豪門士族各種形式的默許甚至縱容。這是孫恩得以迅速崛起的主要原因,也是桓玄得以迅速入主中央政府的主要原因。

孫恩是體制之外的力量,他雖然可以從豪門士族那裡獲得一定的默許或縱容,卻很難獲得真正的支持。

雖然桓玄上位的方式,與豪門士族的傳統方式不太一樣,但他是桓溫的兒子,顯然可以算是體制之內的力量。所以豪門士族不但會默許或縱容桓玄,更會通過各種方式支持桓玄。

這裡我稍微解釋一下,在講到豪門士族的時候,我們通常會用“三代論”來確定身份。

如果父親是草根,兒子是高官或名士,那就算不上豪門士族,頂多算是土鱉成精。

比如陶侃,陶侃他爹是東吳將領,但很顯然不是什麼高官,而且早亡。史書說陶侃出身貧寒,陶母靠紡紗織麻維持生計,供養陶侃讀書。陶侃後來雖然位高權重,但在豪門士族眼中,陶侃就是標準的土鱉成精。

如果爺爺是草根,但父親是高官或名士,那就可以算是士族的一份子,但也談不上多厲害。在豪門士族面前,也就比土鱉強一點。

比如桓溫,他爹桓彝勉強算得上是高官或名士(桓彝的太常職位是追封),桓溫絕對是官二代,但豪門士族說起桓溫的時候,也經常是一臉不屑的樣子。

如果爺爺就是高官或名士,父親還是高官或名士,等到了孫子這一輩,就可以算作根正苗紅的豪門士族了,因為這個家族已經做到了“三代顯貴”,桓玄就屬於這種情況。

但桓玄也有些特殊,因為他父親桓溫早死(桓溫去世的時候,桓玄只有四歲),名聲又不好,所以桓玄是在一個飽受打壓的環境中成長的。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無論是殷仲堪還是楊銓期,都把打壓桓氏當做頭等大事。

從這個角度來說,桓玄雖然算得上是標準的“貴三代”,但他並不具備傳統豪門士族的上位機會,只能另闢蹊徑,通過與殷仲堪和楊銓期等人爭權奪利來擴張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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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把話題拉回來。在桓玄進攻中央政府的過程中,司馬元顯就像一個光桿司令,根本沒能組織起任何像樣的抵抗。而當桓玄進攻都城的時候,朝堂上非司馬元顯一系的人,都在用各種方式與桓玄合作。

很多人認為:桓玄之所以能夠如此迅速地戰勝司馬元顯,完全是因為劉牢之投降的緣故。

可實際上,在桓玄進攻司馬元顯的時候,劉牢之一直在觀望。直到桓玄即將攻入都城時,劉牢之才決定投降桓玄。從這個角度來看:劉牢之的投降只是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我們來大致梳理一下桓玄進攻司馬元顯的時間表:

二月初七,桓玄率軍從江陵出發,一路無戰事;

二月二十八,司馬元顯一系(司馬尚之、司馬休之兄弟)做出一些抵抗。但還沒開戰,軍隊中的重要成員——武都太守楊秋向桓玄投降,司馬元顯一系的軍隊不戰自潰;

三月初一,劉牢之投降桓玄;

三月初三,桓玄兵不血刃地進入都城。

看到這場戰爭過程的時候,我總會想到東晉初年,王敦第一次叛亂時的場景:王敦帶著軍隊晃晃悠悠地走了一個月,順利地進入都城,一路上根本沒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

再看看桓玄的這次戰爭過程,與其說這是一場戰爭,不如說這是一次大規模武裝演習。因為在整個過程中,根本沒有發生什麼激烈的戰鬥。

在王敦第一次叛亂的過程中,甘卓一直在王敦的背後指指點點。只要王敦在進軍過程中遭受挫折,甘卓就有可能抄了王敦的後路。可甘卓最終沒能等到這個機會,最終被暗殺。

在桓玄進攻司馬元顯的過程中,劉牢之其實一直在扮演甘卓的角色。如果桓玄在進軍過程中遭受挫折,劉牢之就有可能落井下石。可劉牢之最終沒能等到這個機會,最終只得投降桓玄。

如果劉牢之不投降桓玄,他還能怎麼辦呢?幫司馬元顯嗎?別開玩笑了!

王敦第一次叛亂之所以會如此輕鬆,完全是因為晉元帝司馬睿惹了眾怒,所以大家巴不得有個人來教訓一下司馬睿。

再看看桓玄進攻司馬元顯的背景,和王敦進攻司馬睿的背景能有多大區別呢?

王敦一路順風,甘卓就不敢冒險,因為甘卓不願意給司馬睿陪葬。把甘卓換成劉牢之,難道劉牢之就願意給司馬元顯陪葬嗎?

從這個角度來看,桓玄之所以能夠成功,其原因和王敦第一次叛亂成功大同小異,豪門士族都用一種“災年盼望雨水”的眼神來看待他們。

一個人能否成功,能力與實力固然是必備素質,但最重要的永遠都是時局。

桓玄如王敦一般,在豪門士族的默許、縱容甚至大力支持下迅速成功,又因豪門士族轉換態度而迅速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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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士族之所以願意這樣支持桓玄,完全是因為他們憎恨司馬元顯。這個愣頭青完全不懂規矩,只知道一味地攫取權力,弄得大家只能可憐巴巴地過苦日子。

如果桓玄能夠收拾掉討厭的司馬元顯,在我們大家的幫助下,重新構建一個以桓玄為執政官,豪門士族共同參政的新政府,豈不比司馬元顯的獨裁政府要強得多?

抱著這種想法,豪門士族對桓玄格外縱容,幾乎達到了“兩個凡是”的地步:凡是桓玄做的總是正確,凡是桓玄說的總有道理!

在這種背景下,我們看到了一個威風凜凜、無所不能的桓玄:司馬道子是前任執政官,司馬元顯是現任執政官,司馬尚之是皇族重要成員,可桓玄殺這三人,就像殺雞一樣。

玄表列太傅道子及元顯之惡,徙道子於安成郡,害元顯於市。於是玄入居太傅府,害太傅中郎毛泰、泰弟遊擊將軍邃,太傅參軍荀遜、前豫州刺史庾楷父子、吏部郎袁遵、譙王尚之等,流尚之弟丹陽尹恢之、廣晉伯允之、驃騎長史王誕、太傅主簿毛遁等於交廣諸郡,尋追害恢之、允之於道。——《晉書》·卷九十九·列傳第六十九

對於劉牢之這種寒門出身的軍頭,桓玄也看不慣,直接用一個太守的職務削掉了他的軍權,並順利將他趕出都城。劉牢之打算起兵反抗桓玄,卻發現即使是在北府兵內部,都根本沒人敢支持他,絕望中的劉牢之只能黯然自盡。

而敬宣先還京口拔其家,失期不到。牢之謂其為劉襲所殺,乃自縊而死。——《晉書》·卷八十四·列傳第五十四

司馬道子、司馬元顯、司馬尚之、劉牢之……這些在當時大名鼎鼎的人物,桓玄說殺就殺,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異議。

看看桓玄此時的威勢,再對比一下當初桓溫面對王謝之時的憋屈,誰敢說此時的桓玄不如桓溫呢?

可桓玄隨後的行為,卻令豪門士族失望不已:桓玄自領丞相,桓偉出任荊州刺史,桓修出任徐、兗二州刺史、桓石生出任江州刺史、桓謙出任尚書左僕射……

以兄偉為安西將軍、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從兄謙為左僕射、加中軍將軍、領選,脩為右將軍、徐兗二州刺史,石生為前將軍、江州刺史,長史為卞範之為建武將軍、丹陽尹、王謐為中書令、領軍將軍。大赦,改元為大亨。玄讓丞相,自署太尉、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又加袞冕之服,綠綟綬,增班劍為六十人,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奏不名。 ——《晉書》·卷九十九·列傳第六十九

桓玄用自己的行為,詮釋了什麼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豪門士族傻眼了,趕走一個獨裁的司馬元顯,迎來一個獨裁的桓玄,這有啥區別呢?

其實還是有區別的,雖然晉安帝司馬德宗是個不辯寒暑的白痴,但他畢竟是皇帝。司馬元顯作為皇族,還是要給皇帝一些面子。

桓玄可不在乎這些,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在都城站穩腳跟的時候,立刻命自己的心腹卞範之寫好禪讓詔書,逼迫晉安帝司馬德宗禪位!

這就是區別了,在豪門士族看來:桓玄比司馬元顯更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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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初入都城的時候立足未穩,卻可以呼風喚雨,想殺誰就殺誰;等桓玄稱帝之後,實力遠勝從前。但面對劉裕的攻勢,桓玄卻像當初的司馬元顯一樣,幾乎連像樣的抵抗都做不出來。

在劉裕的攻勢下,桓玄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都城,挾持著晉安帝逃回了荊州。

經過反覆交戰,桓玄一敗再敗,最終在老巢江陵被殺,終年三十六歲。

看過桓玄的敗亡過程之後,很多讀者都無法自拔地崇拜起了劉裕。因為在他們看來:桓玄風頭正勝之時,劉裕卻能正面擊敗並最終擊殺桓玄,實在是了不起!

但如果桓玄在當初清洗劉牢之等北府兵軍頭的時候,如果把打擊面再擴大一點,劉裕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條。當時的劉裕,恐怕只能在桓玄的刀口下戰戰兢兢,不敢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劉裕率領一群烏合之眾,就能把桓玄打得一敗塗地,後世讀者總認為這是非常神奇的事。可在劉裕之前的幾百年,陳勝率領一群烏合之眾,就能把強大無比的秦王朝打得土崩瓦解,豈不是更加神奇?

在我看來:司馬元顯也罷、桓玄也罷、劉牢之也罷、劉裕也罷,他們的成功與失敗,其實都是大勢所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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