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下神坛的皇帝

四年来,卡利古拉残酷地统治着罗马,他横征暴敛,嘲弄群臣,直到那些曾发誓效忠的人们将他送上不归路。

跌下神坛的皇帝

罗马皇帝卡利古拉


“动手!受死吧!再来一刀!”据苏埃特尼乌斯记载,这是卡利古拉的行刺者在下手时的疯狂叫喊。时间是公元24年1月24日的午后,这位罗马皇帝刚刚离开帕拉提斗兽场,半路上沦为那些曾宣誓效忠于他之人的刀下鬼,曾经的忠诚被怒火蚕食,最终决定了皇帝的命运。

罗马皇帝盖乌斯·凯撒·格马尼库斯——他童年时的绰号“卡利古拉(Caligula,意为小军靴)”更为人们所熟知——也曾广受好评,但是公元39年-40年,他却性情大变。谣传说是因为身体原因,健康状况不佳引起,也有人把他性格的变化归咎于他的妻子凯撒尼亚。但不管原因为何,卡利古拉变得令人厌憎,罗马上层人士饱受其苦。

四面树敌的皇帝

根据他的传记作者苏埃特尼乌斯的说法,卡利古拉自封为神,他的口头禅是:“记住,我有权对任何人做任何事。” 他羞辱元老院成员们,让他们追着他的马车跑或是互斗供他取乐,苏埃特尼乌斯写道:“当执政官忘了宣布他的生日时,他罢免了他们,并在罗马没有最高行政长官的情况下离开了三天。”

卡利古拉在位期间,耗费大量财力和时间大搞建设项目,即有大型项目,也有面子工程。他毫不犹豫地使用各种欺骗和勒索手段来供其花钱如流水。征收重税,没收遗产,富裕公民发现自己陷入法律诉讼。没有人的财产是安全的,许多人担心会成为卡利古拉的下一个打击目标。

即便如此,一些人还是对他的行为表示支持,他们选择将皇帝视为打击特权阶层的平民保护神。但是,即便是普通民众对皇帝的热情也在逐步降温。

不同寻常的嫌犯

许多半真半假的阴谋相继出炉,例如公元39年日耳曼尼亚的伦特卢斯·盖图里卡斯(Lentulus Gaetulicus)策划的阴谋,以及罗马最富有的人之一卡利斯图斯(Callistus)及其密切追随者设计的阴谋。许多人渴望对皇帝曾经的羞辱冒犯报仇,但与此同时,几乎每个人都在害怕失宠。 罗马历史学家塔西陀(Tacitus)用了个戏剧性的表达方式——“对盖乌斯的隐密恨意(Gaium insidiae)”——完美地概括了这种情况。在恭顺的面具下,人人欲杀之而后快。

历史学家卡修斯·迪奥(Cassius Dio)写道,卡利古拉朝中的每个人都希望他死。 甚至那些没有积极阴谋杀害他的人也保持沉默,对策划中的阴谋闭口不谈,暗自期待结束随时会被剥夺财产甚至生命的不确定性,结束完全由一个专横暴君摆布的命运。

公元一世纪的犹太历史学家弗拉维乌斯·约瑟夫斯(Flavius Josephus)在《犹太人的古物》一书中,记载了卡利古拉面对的各方的敌对情绪。他说,有三组人马同时参与了弑君的密谋。其中一组由埃米里乌斯·雷古斯(Emilius Regulus)领导,此人在史书中没有更多的记录。安纽斯(Annius Vinicianus)领导了另一组人马,并以某种方式与公元39年一次失败的政变有关。

卡修斯·切里亚(Cassius Chaerea),是皇家近卫队第三卫队的长官,该卫队是最接近皇帝的部队。切里亚有私仇要报,卡利古拉曾在公众面前侮辱他,开一些恶毒的玩笑。他想要为之报复,并为此寻求其他人的支持,包括一个护民官和他的一个上司——皇家近卫军的最高长官。他掩饰了自己的私仇,试图说服他们加入他的行列,将卡利古拉作为罗马帝国的压迫者拉下马来,但他未能获得他们的明确支持。于是他转向一个值得信赖的同僚,向另一个护民官科尼利厄斯·萨比努斯(Cornelius Sabinus)透露了他的计划,两人最终成为弑君计划的主谋。

弑君密谋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在史料中记录了更多的密谋,卡利古拉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参与其中,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皇帝本人一直没听到任何风声。但是尽管得到多方支持和诸多机会,参与者们在临到下手时仍犹豫不决。在别无选择之际,他们终于决定在帕拉提斗兽场发起致命一击,每年一月,罗马会在这里举行一系列纪念帝国首任皇帝奥古斯都的活动。

最初的计划是在系列活动开幕的那天发动袭击,但是由于情况的复杂和参与者的犹豫,计划一直延宕到闭幕的那一天,密谋者们不敢再继续拖延下去了,因为罗马市民已经在公开谈论此事,而且皇帝马上要动身前往相对安全的埃及亚历山大城。同时,占卜师们也在提醒卡利古拉他无可逃避的宿命:安蒂姆(Antium)的福图纳(Fortuna)神庙里的神谕告诫他要保护自己免受切利亚的伤害,数学家和占星家苏拉也曾预言皇帝会死于暴力。

下地狱的好日子

纪念活动结束的那一天,太阳照旧升起,切里亚在凌晨时分和他的同谋者会合,一起动身前往皇宫。同时,在帕拉蒂尼山上,古罗马的主要街道圣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半明半暗的晨曦中,人群聚集在卡利古拉预定出席的专为此次活动建造的剧院附近。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最好的座位没有被预留,当剧场开启时,男女老少,公民和奴隶蜂拥而入,场内人声鼎沸。


跌下神坛的皇帝


当卡利古拉终于抵达剧场后,他为当天的活动举行了向奥古斯都献祭的仪式。那天,卡利古拉看上去心情不错,他健谈友善,彬彬有礼。皇帝的座位在剧场右侧,身边坐满了家人和朋友。负责警戒的切里亚坐在皇帝附近,并确保剧场内外都安排了自己的同谋。

当天上演的剧目是是卡图鲁斯(Catullus)广受欢迎的滑稽剧《劳雷洛斯》。 它讲述了一群匪徒的故事,匪首劳雷洛斯擅长在各种千钧一发之际逃脱,直到有一天他被捕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之后的是辛纳拉斯(Cinyras)的一出悲剧。两者都将由著名演员曼斯特(Mnester)表演。按计划还要进行晚场表演,埃及人和埃塞俄比亚人将表演描绘下层社会的场景——罗马人想象中的底层社会,娱乐活动以战争舞蹈和宗教圣歌为结尾。

血腥的结局

娱乐活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戏剧演出仍在继续。中午过后,卡利古拉决定起身去洗澡用膳,之后再回来参加庆祝活动,一如他之前几天的安排。一些密谋者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但是宣布皇帝离开的时候,群众兴奋的叫嚷声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皇帝一行在贵族克劳狄乌斯和瓦雷流斯的引领下离开剧场,随后,卡利古拉做了个决定自己命运的决定,他离开了平时常走的戒备森严的路线,决定抄近道,走上了一条昏暗狭窄少有人迹的小道,苏埃托尼乌斯将其称为“地穴”,可能位于提比略和尼禄的房子之间。

切里亚在那里袭击了卡利古拉,他举起剑,砍在后者的锁骨和脖子之间。卡利古拉试图逃跑,但萨比努斯也等在那里,并用另一把剑将其击倒在地。根据苏埃托尼乌斯的说法,在切里亚和萨比努斯袭击卡利古拉之后,弑君者们共刺了他30刀,即使在他死后也没停手。卡西乌斯·迪奥(Cassius Dio)声称他们甚至“食其肉”。卡利古拉的妻子和女儿也被谋杀,以绝后患。

暗杀事件发生后,元老院在两位执政官萨图尼努斯和塞昆图斯的主持下召开会议,以决定罗马及其帝国的未来。他们可以从元老院的主要成员中选出新的皇帝,也有许多人希望恢复奥古斯都之前的罗马共和国,甚至有可能会返回到更老的君主制的罗马。但是在军队的操控下,元老院被迫尽快结束长篇大论的讨论。军队支持帝制,因为他们可以从中获益,被暗杀的皇帝的叔叔克劳迪乌斯被近卫军从其藏匿之处找出,并将这位吓得半死的元老院议员带回自己的军营,宣布拥立他为皇帝。接下来的几天里,罗马前途悬而未决,但是肯定的是,没有一个人为卡利古拉的遇刺而伤心哀悼。

跌下神坛的皇帝

油画:卡利古拉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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