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乐亭|第2期|「热土情深」五先生

读乐亭|第2期|「热土情深」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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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县城北与滦南交界的地方,有一个村镇,叫做汀流河。在清末民初的时代,这里有一位技术高明的医生,他惊人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一直被人们传诵着,他就是贾绍五。他出生于一个祖传世医之家,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年龄尚小,未能够继承祖业,被雇用在镇子里一家药铺当了药工,那个时代每一家药铺里,都有一位坐堂医生。他所在的药铺,坐堂医生姓周,有一点名气,看病的人较多。在镇子正南就是“京东第一家”的刘石各庄。一次,刘家的一个少奶奶病了,生的是乳疮,派人来接周先生诊治。看过以后却叫他为了难,因为这病非常严重,整个乳房都已经化了脓,向里面溃烂,治愈的希望渺茫。结果吃了几付药,丝毫也不见起色,一直治疗了几个月的时间。周先生每提起此事,总是紧皱眉头,说这是恶疮,已经没有治好的希望了。有一次又谈论起来,贾绍五却在一旁插了言,他说:“先生你能否也带我去看一眼,或许能够给她治好。”这话使周先生顿觉不悦,斥责他说:“你小小年纪,在旁边眯着,怎么也敢说大话,这不是闹着玩的。凭着我的一辈子经验,病已到了这个坎上,就是神医也治它不好。”绍五听了反微笑着答道:“先生请你不要生气,我并不是说假话。因我在年幼的时候,曾经亲眼看见过家父治疗此病,知道这个病的发展过程,也知道他的治法。看后真的不能治,没有这金钢钻咱就不揽这个瓷器。如果能够治好,也可以给咱们的药铺出点名。”周先生听了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孩子是一贯诚实,不会说假话,就答应下来。次日一大早就一同去看病人了,在他看过之后,认为治好此病并不难,就使用了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服下之后次日就见功效了。几天过去病真的完全好了,使刘家深受感动,拿出了重礼来酬谢。周先生乐得满面生光,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瞧不起这个年青人了。他倒认为贾绍五确实有可取之处,并且把自己的医术逐渐的传授给他。

民国建立以后,清朝宣统皇帝退位,皇家的太医遣散回家。在京城经商的刘家人,知道了底细。托人用重金聘请了一位技术高超的御医,到刘家来坐堂,同时也要找一名好司药作御医的配手。这时想起了贾绍五,就千方百计的从药铺里,雇用到刘家。这时正好刘家的一位太太得了病,经过御医看后,说这是瘟病,在初起时医治不难,只须服药一剂,马上可转危为安。御医开方贾绍五抓药。吃了以后并未见效。东家找御医复诊,御医诊罢脉又开了个方,说道这一剂,保你服后病就好了。谁知服后仍旧是病情如初,御医就有些脸红。心里头揣摸,凭着多年的经验,药与症相符,哪有个不好之理。难到真个是阴沟里翻船,该着现眼?不对!忽然间一想,这一定是抓药的技艺不精,把药给抓错了,或者就是药没有秤准,一怒之下竟亲自来找贾绍五质问。绍五听了从容答道:“先生你冤枉了我,小子虽然年青,自幼受过家教,略通药性。家父教我对技术要精益求精,不能稍有疏忽,误人性命。因此时常小心谨慎,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差误。如果先生不相信,请你当面考我一下。无论是哪种药,只要你说出分量,我不用秤去量,只须用手一抓,如果分量不准,那算我技术不精。还有,你再从药屉里随便取一样药,我蒙上两眼,用手一摸,或者用鼻子一闻,舌头一舔,就知道是什么药。如果我说的不对,那算我学艺不精,白拿东家的钱,不能胜任于职,我就搬行李回家,干着也没有脸面。”御医听了深感惊讶,但他并不相信,要亲自试一下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万万没有想到,经过他这一试,果然是所言非虚。可见司药本领不同凡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时只有佩服还责备什么呢?真叫他有口无言,心中有愧。为了给御医找个台阶下,贾绍五谦虚的说:“先生不管我的技艺如何,在治病这方面,我算个打杂的。先生你才真正是高手,开的方子好极了。之所以病没有治好,我想其中有一个原因。因为你是皇家的御医,皇家所用的药,都是供奉的精良上品,每一味药和民间所购都有等级之差。就拿方子里的犀角来说,皇家所用一定是上等的通天犀,而民间却无处去找,因此药效就不相同了。我想你如果改一下这味药的分量,或许能行。”御医听了贾绍五的分析,顿时恍然大悟,不住的连连点头称是。开口说道:“好小伙子,你可真正是帮助了我,今后在药性方面,我还要向你请教。咱们作一个交易,我把医术全部传授给你,以后你一定会有出息。”说起来这就叫机遇。当时人们迷信,说这是老贾家祖上有德,作过好事,不然一个农村孩子到哪里去找这样的老师。岂不知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贾绍五的医技有成,与他的努力学习是分不开的。当时他大喜过望,马上就跪下来叩头拜师,感到幸运之极。御医也欢喜的了不得,连连说道:“孺子可教也,老夫有幸收了一个好徒弟。”通过改动了药量,果然病人服后就好了。从此以后,在御医的教导下,贾绍五学就了一身惊人的医术,成了汀流河一带远近闻名的良医。人们也就不再叫他的名字了,而是尊称为五先生。因为有令御医折服的这件往事,刘家的人知道详情,对他更是加倍的尊敬,恐怕他一旦离去。

汀流河镇上包子铺的掌柜董老三妻子肚子里有一块病,时疼时止,总是不好。有一次五先生到铺中吃包子,董老三请他给看了看。说肚子里面有瘀血,很是好治,只是吃了药,可不要骂我。他妻子说不骂,找笔开了药方,抓了药到晚上吃了,肚子就疼了起来,疼的躺在床上打滚,嘴里不住声的骂先生。疼了半个小时,打下来一块血饼子,有鞋子那么大,肚子就不疼了,这才喜笑颜开。次日找先生去道谢,五先生问他骂着还是没骂,董老三以实相告。五先生哈哈大笑,说这本是意料中的事。

有一个脚行人,身高力大,外号人称小磨子,从脚手架子上摔了下来,跌折了腿,找人接上后才发现腿上有弯,走路不便,一瘸一拐,甚是难看。有一天碰上了五先生,问他能不能治,先生笑着说,除非把腿再弄断了。这小子是个楞头青,回家把腿伸到门坎子底下,一使劲,“咔吃”一声,腿又折了。找先生来治,先生说:包给你治直了。吃了药包扎好了,一个月后骨头复又长上,站起来一看,果然腿上没了弯,走道也不拐了。

五先生不只是善于用药,也善于用针,当地有一位土老财,患了头疼,数治不效,叫长工赶着老牛车去接五先生。老牛车走的慢,来回费了半天时间。由于疼的捱不住,又从本村找来一位针灸先生给他扎针。不想扎上针后,反倒疼得更厉害了。正在仓慌无措之时,五先生到了,先摸了下脉,叫他把针拔出来,就借用那根针,从原穴中再扎了进去。略一转动,病人立即就不疼了,站了起来,给先生倒茶,和先生唠嗑。旁边这位扎针先生惊呆了,同是一根针,一个穴位,在先生的手里,怎么就那么好使。其中又有什么奥妙,真是令人不可理解。先生并不保守,告诉了他,你扎的穴位虽然对,只是手法错了。针灸书上说,手法不明,针道不行,你以后要在手法上下功夫。这位针灸医生不由得心里佩服,原来扎针还有这么多学问。

五先生的住处,常常是车马盈门。并且他也给北京曾任过大总统的黎元洪看过病。时当民国初期,刘家的财力之富达到高峰,合字号的买卖遍布东三省,南京、天津、上海、北京都有他的商号。商官显贵皆愿与之交往,当过大总统的冯国璋,与刘家结成了儿女之亲。黎元洪大总统是刘家的座上客,也曾经给刘家祖庙提过匾额。就是这位黎大总统,在北京的时候,因积劳成疾,患了吐血,这时百官逢迎都来推荐名医。北京是名医汇集的地方,有十大名医,个个都想给总统把病治好,借以玄耀自己的名声。但是到头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的结论是,心火太盛,事不从心,怒气伤肝,血不能止,并非药力可救,只能听命于天。在京的刘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就前去看望,便对黎元洪说:“大帅请你不要着急,常言说得好,吉人自有天相,我家中有位医生,可以说医术通神,把他找来一定能够治好。”黎元洪听了大喜,马上派人把五先生接到北京。他诊过了脉,看过了名医开的处方。从中抽出一张说道:“此医所见为是。大帅的病,因肝火而吐血,因此要行火归原。此方虽然不错,只是药中却有一味之差,所以服后不效。方中干姜味辛,虽能引火归原,但辛味上升,与吐血不宜。如把他炒成炭,辛味变苦,炭又能止血,改此一味就能大见功效。”黎元洪听后依言取药,服后病就好了。当时有一位官僚知道了此事,把他的小孩带来,拜求先生给看一下病。这个孩子头上生了个恶疮,数年不愈,屡治不效,硬如铁石。五先生看后说:“这叫蝼蛄疮,日久溃烂就不能治,现今未破其治不难。只是京城之中并无此药,可以找人到农村坟地里去挖獾。把爪子取下,煎水熏洗,数次可消。”后来果然用此药病就好了。这位官员并没有忘了治病之情,带厚礼亲自来刘家表示感谢,并问其治愈的道理何在。五先生笑道:“惟有獾爱吃蝼蛄,就是这个理吧!”此后不断有京城的病人前来造访。五先生行医一生,至三十年代寿终于刘家。他膝下无有儿女,其侄子贾致贵从其学。四十年代在汀流河镇德元药房坐堂,解放后国家访求名中医,被聘于石家庄市中医门诊部工作。曾将其叔所传治妇科病秘方,供献给国家,登载于河北省《妇科经验集锦》一书中。现在家中已经没有了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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