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蔚來前CFO謝東螢離職在業內引發熱議。謝東螢2017年加入蔚來，彼時蔚來已鉅虧四年，過去兩年，這位“魔術師”協助蔚來汽車成功在紐交所上市，使其成為國內首家赴美IPO的電動車企業，而且一直在努力提高蔚來的資金使用效率。近日，有消息稱中金公司的分析師奉瑋即將出任蔚來CFO，對此消息，蔚來與中金公司均未回應。
配圖：Pexels
來源：財大咖（ID:caidaka2019）
此前，財能下午茶曾以蔚來為引子，就CFO的職業選擇展開議題，擷取大咖們的精彩觀點，分享給你。
蔚來的未來：鉅變之下，無限可能
北京安德醫智科技有限公司董事兼CFO姚永表示自己並不看好電動汽車行業，“因為最基礎的電池，在理論物理和材料技術設計方面還遠未突破，這必然造成行業現在的構架不是磐石而是沙土。”蔚來最大且唯一的問題就是行業前景帶來的銷售問題。作為傳統汽車製造業，蔚來的經驗和技術都不到位，且不是短期大力度投資可以解決的，作為新能源科技企業，最大的瓶頸是技術瓶頸，尚未突破。
高燈科技CFO霍燕鋒對蔚來所面臨的行業現狀做了簡要總結：汽車行業投資回報週期長，重資產投入，盈虧臨界規模點很高。加之蔚來已經登錄NASDAQ，融資（定向、定增等）流程會更為繁瑣。造車新勢力們接下來會面臨大考，經歷激烈的洗牌週期。並指出，企業出現困境“肯定不是CFO的問題，卻會讓CFO來力挽狂瀾。結果與CFO無關，但CFO有責。”
西安瑞東食品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財務總監鄧文奇對汽車行業的發展方向做了不無憂慮的展望：汽車未來發展的方向是電力化、智能化、共享化，從車廠到出行平臺都在轉型，造車新勢力遇到的競爭將更為激烈，加上現在資本寒冬，募資肯定不會順利，作為CFO必然承壓。話說回來，從長期看，所有的項目必須有正向現金流，否則一切都是龐氏遊戲。
財能書院創始會員凌眾保根據蔚來的一些公開數據做了分析。他認為，重資產需要大量的現金消耗，量入為出，開源節流是每一家企業都應該守住的底線，企業要把握拼成本和拼速度之間的平衡。這樣來看，蔚來的財務管理能力，成本控制能力，融資燒錢能力亟待提高，“作為一家造車新勢力企業，蔚來要為新經濟的泡沫背黑鍋；作為一家汽車製造商，它要為中國造車行業的落後擋槍子。”電動汽車的重要成本在於“三智”和“三電”，它們是電動車的命脈。三智是智能網關、智能座艙和自動輔助駕駛系統，三電則是電池、電驅和電控技術。光是“三電”，就佔到了純電動汽車成本的一半。蔚來同時具備這些要素，非常可貴。很多企業死在現金流上。蔚來ES8車型今年的補貼已降至1.15萬元，遠低於去年的6.75萬元，這個成本分攤到消費者身上，意味著大家現在購買ES8要比一年前多花5.6萬元。今年二季度蔚來的研發費用總計共有13億元，雖說環比上升20.6%，同比上升70%，但相比之下，其銷售和管理費用則高達14億元。
有媒體曾為北京東方廣場的蔚來中心算過一筆賬：以每日租金105元/平米計算，該地的年租金大約需要過億元。凌眾保指出，2018年第一季度以來，蔚來花在銷售和管理費用上的支出一直大於研發費用，這對於技術實力大過天的新能源汽車品牌來說，很容易招致“研發實力不足”的詬病。凌眾保認為，蔚來不宜繼續在展示廳和延伸服務上過度投入，天價租金的背後，創造的價值卻非常有限。凌眾保分析，蔚來與傳統汽車廠商在經營模式上有著非常大的區別，除了產品本身，蔚來經營上核心主打的賣點就是貫穿整個車輛生命週期內的標準化配套服務——目前很多汽車廠都在嘗試這種模式，雖然在很多細節上，蔚來可能做得有點“用力過猛”但不得不承認蔚來是國內做得最徹底的一家。一些細緻的、凸顯“高逼格”的服務，也的確吸引了大量新中產和精英階層的粉絲用戶。回到財務話題上，凌眾保說：“CFO需要向董事會與股東負責，如果技術不過關，銷售費用大於研發費用，你說CFO 該不該管，是否管得住？”
財能科技創始人、董事長兼CEO、財能書院院長成豔華表示，蔚來走到今天，面臨更多是產業和公司戰略的問題。雖然蔚來有馬化騰、雷軍、劉強東等巨頭在背後支持，但是過去幾年燒掉220億，還沒有形成一定的勢能和市場份額，蔚來的未來，確實挑戰巨大。
財能科技高級副總裁、財能書院執行院長朱偉強對蔚來在國內造車新勢力企業中的地位和勢頭表示讚賞，他直言，新能源汽車這個領域很難期待短時間內掙錢，就是要有長期主義戰略。企業經營狀況的惡化應該是行業普遍現象，蔚來不是個案。特斯拉的經營現金流也一直是負數，需要靠不斷融資來支持投資和經營發展。做好資金規劃對於每個企業都是考驗，也是應該去反思的。
來自浩華資本的王新紅結合自己以往參與投資與管理的經驗，對蔚來的當下與未來做了分析。對於蔚來的前景和“錢景”，王新紅認為，大多數非製造業出身的創業企業家，並不擅長造車這類產業鏈整合要求高的實業項目（清華人的柔宇科技也有類似問題），所以蔚來的李斌進入新能源汽車產業是很有勇氣的。市場上有許多以獲得補貼為動機及主要收入來源的“新能源車”企業，而蔚來致力於高端新能源車的研發投入，並在4年內申請了4000多項專利技術，已經做得很努力了。蔚來的投資人退出的路徑一開始就很清晰：美國IPO，對標Tesla。可惜遇上了中美貿易戰，加上自身運營的問題，目前也很難實現很好的市值管理。對比中美新能源汽車發展的週期縮影：美國的企業在努力盈利，而我們對虧損預留了很高的寬容度。有趣的是Tesla在上海建廠開始生產熱門車款Model 3，而蔚來此前向地方政府融資未果，目前產品售價40萬左右。中國市場的新能源汽車肉搏戰註定會很殘酷。新能源車企，無論是實業，還是車聯網概念型的企業，能活著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王新紅補充說：“其實，我是很理解蔚來的。以我個人的投資經歷看，相信蔚來在研發和運營的過程中，產業鏈的整合是很富有挑戰性的。我們對蔚來的創業應當寬容一些。”
CFO的未來：選對行業和企業，不忘初心
與很多媒體營造出的輿論氛圍不同，CFO們紛紛對蔚來前CFO謝東螢的能力與貢獻表示了高度的欣賞。可能是因為，CFO才真正懂得CFO的光榮與平淡。
財能科技創始人兼董事長、財能書院院長成豔華總結，CFO離職特別是突然離職，而且是在公司面臨融資困境的關鍵時期離職，一定有特殊的原因，這也是CFO群體在整個職業發展過程中會面臨的無奈選擇。諸多原因中，行業的問題是最不可避免的主因。新能源汽車這個行業正在鉅變中，沒有足夠彈藥的玩家確實不知道何去何從。面對電動汽車這個行業的關鍵時期，公司一定會出現各種問題，產生很多矛盾。如果公司一切向好，大家都好，如果公司上市一年之後，跌去了近90%的市值，即將面臨1美元退市的境地，這個時候CFO的壓力和糾結可想而知。關鍵還有巨多的競爭對手發起猛攻，特別是國內國企新能源汽車，雪上加霜。
國九投資高級合夥人溫昱冬強調，作為職業經理人，謝東螢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首先謝東螢的定位就是對外融資，負責IPO，之所以他的離職引起爭議，不過是因為很多人不清楚他的職責。他從一開始就不是蔚來的創世團隊的成員而只是半路加入的，大家不能用傳統的君臣思維來看待CFO“換屆”這件事情。溫昱冬說：“目標完成了，IPO成功，融資也成功了，只是蔚來無休止的需要外部輸血，謝總也不是神仙，誰也做不到無休止的為蔚來融資。我相信謝總的履歷會更加輝煌。”
姚永從CFO職業規劃的角度再次提出觀點。他認為，謝東螢的離職帶給財務人最大的啟發是如何選擇與公司，更重要的是，如何讓行業與企業的發展目標對自己的職業生涯帶來助力。在姚永看來，幫助企業成功上市是CFO個人成就的一部分，謝東螢在蔚來完成了一些目標，併為他的履歷上添了新的一筆。反觀整個CFO群體，一個CFO想要增加這樣的經歷，選什麼行業和什麼公司，就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選擇:“當你進入一個行業，進入一個公司時，應該有怎樣的考量和預期。一個企業吸引到合適的CFO，對企業當然是助力，但對於CFO個人而言，是否符合個人的預期，能否fulfill自己職業生涯，才是要考慮的重點。”姚永認為離職對謝東螢本人來講是件好事，“會引發一定的輿論，但他作為CFO的核心素質沒有被撼動。”姚永最後總結，作為CFO，選對行業很重要，“你可以投機性進入一個新興行業，achieve一些東西，然後撤出；也可以堅定地選擇進入自己喜歡的行業，體驗和感受經歷它的一切。那麼多行業，那麼多看似機會的公司，怎樣區分，怎樣看透呢？我個人覺得沒有標準答案。”
北京中實傑肯道夫物業管理有限公司財務總監陳梅蘭認為，新能源汽車的發展和國家政策的支持、企業的長期戰略及資金的規劃息息相關，完全依靠融資產生的資金生存的企業終究是不能長期生存的，企業要想生存必須有造血功能，依靠自身的機能生存才是長久之道。外部融資的支持應該是暫時的，長期的現金回款支撐企業發展才是硬道理，CFO階段性的融資工作完成後，更重要的應該是CEO考慮如何利用現有資金進行造血。CFO不能左右企業的發展卻可以左右自己的未來，如果CFO對企業的發展節奏以及資金運用方面有較大程度的不同認知，適時的轉身也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浩華資本王新紅的總結得到很多CFO的共鳴。王新紅認為，對CFO的離職，要用客觀的眼光去對待：完成職責，選擇離開是本分。如果不拿工資（離開也會降低人工成本），繼續融資是情分，但並不是什麼必須要做的。一個華裔CFO，他的文化就是個人主義的，其實這個選擇是健康的心理與人格的體現。“困境中的CFO才是最有含金量的，目前這個情形，放眼望去，有財（富可敵企）和有才（智可旺企）的CFO，國內能有幾個呢？獨角獸企業也許會出現一系列類似的困境，但對於CFO來說，曾經就職於獨角獸公司，無論是如何離開的，都是個人職業生涯的寶貴財富。”
永睦科技創始人、財能書院創始會員楊豔梅從CFO整個職業生涯的角度闡述了幾點看法：“無論是充當一個職業經理人的角色，抑或是和創始人從槍林彈雨、屍骨成堆的創業之路上從0到1地煎熬過來，都是刀尖上的舞蹈。就商業社會中的企業價值而言，真的無法衡量哪一條路更適合走，或者說你真的有足夠的能力、資源和盤面進行選擇。”
曾在摩根大通及瑞士銀行任職的謝東螢在推動企業赴美上市方面是一把好手，加入蔚來汽車之前戰績輝煌，被譽為“上市金手指”。謝東螢是在美國出生的華裔，在斯坦福大學讀的本科，又讀了哈佛大學的MBA，還讀了伯克利大學的法學博士，曾在香港金融投資證券界工作多年。謝東螢的離任在業內人士看來在意料之中，因為這位典型的職業經理人近幾年在每家公司的任職時間都不會超過三年。如果李斌對謝東螢的定位原本就是職業經理人，謝東螢的離開既談不上是資本困境下的逃避，也無所謂長久的同甘共苦，他完成了很多階段性使命，有始有終。只是時間恰逢蔚來汽車融資的關鍵時期，他的離開或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蔚來汽車的融資事項。毋庸置疑，謝東螢始終都是一個成功的職業經理人。他的成功絕對不是必然發生的。他的履歷可以讓你瞭解CFO這個人群獨特的奮鬥和隱忍——他們需要完成自我身份的確認，也要懂得在危險的“君臣關係”中保持克制，並最終找到一種體面的方式離開。事實上，我們無法真切感知他的孤獨和痛苦，註定也無法理解他的多維和豐富。看得出來，他一直是個狠角色，無論是硬技能還是軟技能，同時有著軟硬兼施的行事風格，否則融資、IPO這樣“上刀山下火海”的劫數不可能多次通關，併成功地幫助企業把握住了最好的市場經濟敞口期和經濟紅利期。一位前360高管說過，周鴻禕可以給空降高管不低於市場水平的薪酬，但是額外的紅利股票（上市後）他只會分給曾經和他一起創業，幫他闖過槍林彈雨的碼農。
楊豔梅所表達的思考，著重於CFO與企業之間要履行好彼此之間的“信任契約”：“蔚來之於謝東螢和即將到任的新CFO，作為外人，我們無法評判更多。每一位CFO的每段經歷都是個性化版本，沒有複製的可能，我們可以借鑑的就是和創始人在合作期間保持同頻，同認知，為公司創造更大價值。在一起時天下無敵，離開後也各自牛逼。”
正如各位CFO所言，殘酷的市場競爭下，活下來就很了不起。對於蔚來，對於蔚來的CFO，對於每一位CFO，所有的努力都值得祝福。
· 互 / 動 / 話 / 題 ·
你對蔚來的CFO換新有什麼想說的？
閱讀更多 財小小2018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