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麦收》

麦 收
鲁墨 《邹鲁作家》第94期


二娃,起吧,队里的大钟都响过了。
娘在喊我。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透过窗格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布谷鸟欢快地叫着。我伸了个懒腰。一骨碌坐起来,穿上带扣迷字的洋布掛头,端起娘早已给倒好的放了红糖的开水,咕嘟喝下去半碗。又拿起早已卷好了咸菜的地瓜煎饼,咔嗤咬掉一大口,又咕嘟咕嘟把碗里的糖水喝光,抹了把嘴,一手拿着煎饼,一手扯过洋条上的用好几尺白洋布做的大手巾,搭到肩上,然后拎起门旁昨天早已磨好的镰刀,径直往挂着大铁铃铛的老榆树走去。
老榆树下,已经聚集了黑哑哑一群人,也看不清谁是谁。老队长六十岁不到。他开始点名分活,他那洪钟般的大嗓门半个街都能听到。
狗蛋,狗蛋来了没有,你和二娃去拉地排,每人一辆。秀芝和狗剩给狗蛋一辆车;他庆运叔和秀玲给二娃一辆车,带上叉子,上东南坡王树林去拉麦子。庆武哥、庆俊兄弟上场里领着老妈子们翻场轧场;其它的到老荒坡割麦去,带上草要子,自割自捆。
分工妥当,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我和狗蛋一人一辆车,拉上各自的撘裆,往2里路外的王树林地跑去,那是离村最远的一块地,麦子熟的早些,所以麦收头天就在那儿开镰了。这块地大约有三亩来地,用不了几趟就能拉完。

拉完两趟麦子,也到了吃早饭的时候。队里统一开伙,我们和场里的劳力一起吃。瓦罐里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糊豆,散发出浓浓的香气;用熬好的热豆油调制的咸菜,放在碌碡上的搪瓷盆里,喷香喷香;秫秸杆子编的弯篦子里是刚溜软和的煎饼。
麦收如战场,麦收无闲人。匆匆吃过早饭,我们便拉上排车,往村西老黄坡赶去。那会儿割麦,哪块地熟了先割哪块。但不能等到熟透,因为老俗语说的话有道理,七层收八层丢。到了嘴头上的东西得赶紧着收。所以说麦场里干活,搁下叉把摸扫竹,没有闲空。
到了老黄坡,人们已经割到地半截了。我们看还不够一趟拉的,便拿起随身携带的镰刀,夹在掖下,噗噗往手掌芯里吐两口吐沫,两眼欣喜地往前瞟瞟金黄的沉甸甸的麦子,然后拉开架式,弯下腰去,一镰一撲地往前割。首先得用鲜麦秸打好捆麦的草绳,铺到地上,把割下的麦子放到草绳上,割满一撲捆一撲。然后继续往前割。
割麦是一项辛苦活,都赶趟子,恐怕落在后头。每人一个畦田,抽开撲子不直腰,一个劲地往前赶。热了用大手巾擦把汗,头也不抬,继续舞动手里的镰刀,一天下来腰疼腿酸,眼冒金星。但一看到金灿灿黄橙橙的浸润了汗珠的饱满的麦粒时,一个个脸上都漾着丰收的喜悦。

割麦是个技术活。搭眼一看那架式,就知道你是否内行。老把式都在场里,壮年人一律下坡。我们年轻点的就拉麦,或打下手。拉麦每辆地排车上也配一名干活利落的中年人。
这会儿我也弯下腰来,跟在庆运叔的身后割麦。人家老手一人一畦,我不会抽撲,只好给庆运叔合割一畦,他在前面抽撲,我在后面追赶,还落在他后面一大截唻。
那时候轧麦是用牛拉碌碡。一个麦季从端午节前后一直到六月初一,得月把。麦秸攒下来喂牲口,场里的麦秸垛有两人多高,象个老屋。孩子们常常趁大人不在,偷偷爬上去玩。那时候俺队里每人都分90斤麦子了,来客有事就不再吃地瓜煎饼了,经常的喝顿面条,吃顿水饺,心里也挺知足的。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一直没学会割麦。因为后来分了队,我买了“泰山12”小拖拉机,后来我在小拖拉机上安了一边倒的收割机,没过几年,上海50背负式收割脱粒联合收割机便取代了我的小收割机;又过几年,开上自走式“福田”收割机,我的脸上已有了清晰地皱纹。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满地熟透了麦子,低头等着接它回家。沉旬甸的麦子,经受了雪雨风寒,饱经沧桑,现在终于迎着丰收的喜悦,笑弯了腰,在向人们表达诚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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