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中將張國華16
1936年2月20日，紅1軍團、紅15軍團分別在黃河兩岸的溝口、河口渡口集結。黃河河面上覆蓋的大塊大塊浮冰，像一座座小銀山，在水裡緩緩地移動，形成一幅奇特的景象，與江南“青山隱隱水迢迢”相比，實在別有天地。
晚8時，紅軍開始渡河。紅1軍團第2師第5團、紅15軍團第75師223團一馬當先，實施偷渡。船至河中央時，被東岸渡口守軍覺察，雙方正式交戰。紅軍立即改偷渡為強渡，先頭團突擊隊指戰員冒著敵軍的炮火，直朝渡口碼頭撲來。
準備東渡東征的紅一方面軍
守衛渡口的是晉軍第71師207旅414團的一個營。起初他們還想依託渡口的堅固工事與紅軍抗衡，但紅軍是分梯隊突擊的，前仆後繼，銳氣逼人，守軍心虛了，士氣上先輸一招，不久即潰退。黃河東岸賀家凹至三交鎮一段晉綏軍河防封鎖線遂為紅軍突破，紅軍主力部隊源源不斷渡河東進。
與此同時，石樓縣境的轉角、嘴頭等渡口也被紅軍突破，隨即紅軍又佔領了留譽、義碟等城鎮，控制了臨河的大片地區。
23日，張國華帶領教導隊也過了黃河。
紅1軍團渡河之後，分兩路東進迎敵，聶榮臻率紅4師、紅1師由北向東南包抄，教導隊跟隨林彪率領的紅2師由南向北包抄，分別包圍了中陽和石樓縣城，另一路襲擊石柳林鎮。紅軍首戰告捷。
為了遏制紅軍東進的勢頭，閻錫山命令其獨立第2旅附炮兵第26團一個營從汾陽出發，搶佔中陽縣屬的關上村，設置阻擊紅軍的前進陣地。2月25日，先頭第4團附炮兵第4連在4團團長李清華的率領下抵關上村，剛到不久，便被紅軍2個師團團包圍，經過一場激戰，敵第4團全團被殲，團長李清華和3個營長均被擊斃，炮兵連的數門火炮亦被紅軍繳獲。關上村激戰時，敵第2旅旅長周原健率第3團和炮兵營正在向關上村前進的途中，行至弓陽鎮，傳來第4團被殲滅的消息。周原健未敢再行前進，稍事休息後即率部後撤，不料剛動身，就被張國華和陳奇涵帶領的教導隊尾追上來，緊咬住不放。周原健指揮第3團邊抵抗邊撤退，一直到孝義縣屬的郭家掌村才穩住陣腳。停下來一清點，又損失100多人，其中包括一名營長和兩名連長。
關上村慘敗，給閻錫山極大的震動。他急令其第2縱隊向孝義縣屬的兌九峪、陽泉曲推進阻擊紅軍，讓炮兵總指揮劉振衡把所有能調動的炮兵調集到仲家山當面，炮轟紅軍。
紅軍見戰局改變，立即變更計劃，避開正面，另尋戰機。紅15軍團揮師北上，向太原挺進；第1軍團則揮師南下，沿同蒲路直趨臨汾。
南下途中，張國華髮現相當一部分群眾對紅軍懷有疑懼心理，與先前陝北延長、宜川縣情況相似，明白這一切源於閻錫山在紅軍東征之前所作的反動宣傳。他告誡教導隊的同志，一定要像以往那樣，挨門逐戶地進行有針對性的宣傳，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以愛民行動揭穿閻錫山的欺騙宣傳。張國華強調，要認真執行政策，特別要注意抓好“擴紅”工作，不斷髮展壯大隊伍。
張國華親自帶領宣傳小分隊在各村刷寫醒目的標語：“停止內戰，一致抗日！”“驅逐日本出中國！”“雪洗國恥！”“打倒漢奸賣國賊！”“實行耕者有其田！”
紅軍指戰員紛紛走進群眾家裡宣傳，紅軍是毛主席派來的，是過來打日本的，是拯救窮苦老百姓的。宣傳隊還翻印了中央蘇區的許多歌，如《當兵就要當紅軍》、《紅軍政策歌》等。
在紅軍的宣傳和感召下，群眾紛紛奔走相告：“紅軍是咱們窮人的隊伍！”一時間，他們用各種方式幫助紅軍慰問紅軍，並很快在城鄉掀起了父親送兒子、妻子送丈夫參軍的熱潮。
正當抗日宣傳、擴大紅軍等工作開展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張國華接到赴河東遊擊支隊任政治部主任的命令。張國華有些不大樂意，因為他不想離開自己所熟悉的紅1軍團，情緒有些低落。
這一切沒有逃過羅榮桓的眼睛，他走了過來，問道：“有什麼想法？”
開國中將張國華
聽到羅榮桓的聲音，張國華連忙打起精神，敬禮並答道：“報告首長，沒有想法。”
“沒有想法？瞞得了別人，瞞得了自己嗎？”羅榮桓笑了。見張國華默不作聲，羅榮桓接著說，“紅軍東渡入晉，減輕了對陝北的壓力。但老蔣更怕我們把抗日大旗插到黃河以東，正在抽調駐河南、湖南的中央軍約10個師馳援山西。為打亂蔣氏和閻錫山的進攻部署，軍團決定在山西的西北和晉南地區發展游擊戰爭，發展和建立黨組織，擴大紅軍、籌集資財。你在根據地打過遊擊，有組織、宣傳工作經驗，組織經過權衡，決定派你去。從紅軍中調派的蕭望東（原名蕭克）同志任工委書記，他是一名久經疆場的老同志。你們協同地方黨組織，建立河東工作委員會，王興吾任組織委員，張克讓任軍事委員。工委建立後，即幫助洪洞、趙城組建洪洞臨時縣委和趙城臨時縣委。這項任務不輕呀！”
從羅榮桓嚴肅的表情中，張國華感覺到此事事關重大，這是對他的又一次考驗和鍛鍊。想到這兒，他頓時提起了精神，很快收拾好行裝，愉快地前往位於趙城石止村的河東遊擊支隊報到。
河東遊擊支隊政委兼河東區工委書記蕭望東接過張國華的揹包，將他迎進一間房裡坐下，轉身倒了一杯水，說：“這是會議室，剛佈置的，牆壁四處千瘡百孔，還沒收拾好，比起咱軍團政治部會議室條件簡陋了點。來，喝水。”
張國華微笑著起身接過水杯，環視著會議室。這間10餘平方米的會議室雖然陳舊了點，但還算整潔，牆壁四周新糊的泥巴補丁和正中央一張泛黃的地圖格外顯眼。會議室的中間是一張黑色的老式八仙桌，四條長凳圍在四周。張國華指了指茅簷上幾個碗大的窟窿，回答說：“有總比沒有的好！茅簷常掃淨無苔呀，這兒，採光好，省得點燈了。”
“哈哈……幽默！那兒正準備修補呢，以後我們要同心協力搞好游擊隊建設。”接著，蕭望東向張國華介紹說，“右路軍南下河東，積極幫助建立地方黨組織，並協同地方黨組織組建地方武裝，以形成領導革命活動的戰鬥堡壘，凝聚人心，配合紅軍抗擊日軍。河東遊擊隊就是與晉南趙城、洪洞兩縣地下黨一起，發動群眾200餘人組建起來的。游擊隊下設三個大隊。原趙城縣地下黨的張克讓同志任游擊隊支隊長，副支隊長是杜則生。為了統一領導，游擊隊這邊主要由趙城、洪洞、夏縣的張克讓、王興吾、杜則生三位同志負責，咱倆負責組織河東黨的工作委員會。武器由紅1軍團提供。”
“這支手槍歸你了！”蕭望東遞給張國華了一把德國1932年式7.63毫米毛瑟手槍。
以前林團長就有一把這樣的手槍,大夥兒都美幕不已，有的管它叫“自來得手槍”、“匣子槍”，有的叫“駁殼槍”、“盒子炮”。如今，張國華也有了把屬於自己的槍，他興奮地接過手槍，愛不釋手，說：“蕭政委，請放心，一定好好幹！”
“好！”蕭望東來到地圖前，用手指著地圖，“當前，閻錫山急欲奪回被佔領的黃河渡口，將我們圍困在山西境內殲滅。據此，紅一方面軍首長對今後的行動作了部署：右路軍主要在現地區擴大佔領區域，儘可能延長佔領時間，在晉西南、晉西、晉中地區發動群眾，擴大紅軍，摧毀永和以南的黃河堡壘線和同蒲、正太鐵路線，而後依據情況或出河北，或出長治、晉城。左路軍向以岢嵐、嵐縣為中心的晉西北地區行動，創建蘇區，發動群眾，擴大紅軍，並協同在陝北神府地區活動的紅28軍，破壞黃河北段堡壘線並打通與神府蘇區的聯繫。中路軍嚴密控制石樓通往水頭、石口、隰縣、永和、留譽五條要道，加強游擊戰爭和進行堅壁清野，遲滯與疲睏敵人。河東遊擊隊的任務是在趙城、洪洞、臨汾各縣機動，深入佔領區廣大村鎮發動群眾，摧毀反動勢力，破壞同蒲鐵路設施，擴大抗日武裝，建立群眾抗日團體，發展黨的組織。”
張國華緊盯著地圖，說：“同蒲鐵路是敵人重要的交通要道，我們要想方設法搞垮它。”
不久，河東遊擊隊兵分兩路向同蒲鐵路前進。一路由張克讓帶隊，一路由蕭望東帶隊。
張克讓熟悉地形，帶領張國華、王一東、陳志忠、劉發祥、徐生芳等人，沿著公路南面緊傍的一條大河疾進，行至封鎖線以北的密林處隱蔽下來。他們發現敵軍在公路上新增了幾個據點，加強了戒備。張克讓小聲對身旁的張國華說：“據情報，敵人近幾日晝夜運輸部隊和軍用物資，我分析這些兵力會塞在同蒲路以西地區和晉綏的邊境上。傳話給蕭政委，注意這幾個據點，我們分小股作戰，先摧毀據點，再分段破壞鐵路。”
游擊隊員按照事先佈置的各點守候待命。接近23點，趁各據點哨兵犯困打盹時機，張克讓一聲令下，游擊隊員飛身上坡，快步越過公路，向各據點敵人猛烈射擊和投擲手榴彈，“轟……啪！啪！啪！”手榴彈在鐵路上綻放一朵朵的火花。游擊隊員拿下據點，越過了敵人的封鎖線，直衝同蒲鐵路。
第一次伏擊成功，大家鬥志高昂，又連續伏擊了同蒲鐵路10餘次，此後又協同右路軍，將同蒲鐵路沿線150餘公里路段上的橋樑、鐵軌、枕木、車站、碉堡、電話線破壞殆盡。
4月中旬後，蔣氏、閻錫山調集15個師又兩個旅的兵力從北、東、南三面再次向紅軍撲來。同時，蔣氏強令陝西方面的東北軍、第17路軍從甘泉、宜川地區向北推進，以封鎖紅軍西渡退路。
4月底的一天，蕭望東突然滿頭是汗地從外面回來，召集張克讓、張國華、王興吾、杜則生召開緊急會議，傳達上級指示：“同志們，山西境內大軍雲集，風雲突起，形勢對紅軍十分不利，紅軍決定回師西撤。當前，我們的任務是繼續留在山西開展遊擊活動，掩護和配合紅軍主力渡過黃河，返回陝北。”
5月初，河東遊擊隊在延水關、永和關、清水關、鐵羅關之間，以偷襲、伏擊等手段，打擊了小股敵軍，阻擊敵人搶糧隊、運輸隊，掩護和配合紅軍主力和總部人員先後渡過黃河。作戰間隙，張國華給張克讓、杜則生講紅軍一至三次反“圍剿”時，毛澤東採取的“誘敵深入”、“聲東擊西”等靈活機動的戰法，張克讓杜則生聽得津津有味，並表示要在戰鬥中學習運用。
主力紅軍西渡之後，河東遊擊隊轉戰臨汾、蒲縣、汾西等地，向群眾宣傳紅軍“停止內戰”、“團結起來，聯合抗日”等主張。很快，河東遊擊隊發展壯大到300餘名隊員。但同時，河東遊擊隊也成了敵人“圍剿”的對象。
“敵人10餘倍於河東遊擊隊，大規模地‘圍剿’，步步緊逼。怎麼作戰，如何行動，是河東遊擊隊必須考慮的問題。”工委會上，張克讓首先發言。
蕭望東發表意見：“敵人已向石止村撲來，我們必須馬上轉移。但我建議，游擊隊像漁翁打魚收網一樣，收攏游擊隊，打幾個伏擊戰，把閻錫山的囂張氣焰打下去。”會議最終以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舉手表決，決定：游擊隊由同蒲路向東，轉移到安澤縣山嶽地區，統一領導，統一指揮，分散遊擊。
當晚，游擊隊即向安澤縣進發，張克讓、蕭望東、王興吾、杜則生、張國華帶領大家沿山溝向東而行。沒走多久，天氣突變，電閃雷鳴之後，大雨傾盆而下。
大雨瘋狂地肆虐了一整夜，第二天拂曉游擊隊到達了安澤縣境內，個個都成了泥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大夥兒你瞧著我，我看著你，不約而同地笑了。張國華站在山坡上，透過淡淡的薄霧俯瞰峽谷，只見山高林茂，溝深路窄，興奮地說：“這裡真是打伏擊的好地方！”
蕭望東走過來，拍了拍張國華肩膀，說：“同志們辛苦了，趕緊弄點吃的來吧！”
“大家把口袋裡的麵粉倒些在臉盆，我做一鍋麵疙瘩，給大夥兒驅驅寒。”張國華說完把臉盆放在地上，帶頭解開上衣，從懷裡取出了一坨麵粉。
戰爭年代，糧食極其珍貴，特別像麵粉類的糧食，大都用油紙包裹幾層，不致被雨水衝散。張國華倒出一把麵粉，將剩下的又裹好。游擊隊的同志也依次取出一把麵粉倒進盆裡。張國華把麵粉摻上水攪拌後倒入一鍋沸水，用木棍不停地攪著，不一會兒，一鍋熱氣騰騰的麵疙瘩湯做成了，游擊隊員美美地飽餐了一頓。
（未完待續）
【注：《井岡山上走出的“井岡山”——張國華傳》作者尚有少量存書。如有需要者可私信留言聯繫。參加對印反擊戰或者18軍的老戰士，作者敬贈此書，贈完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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