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500年前,明朝內閣曾想制約皇權,可惜最終功虧一簣

嘉靖朝爆發的“大禮議”是明朝中期一次牽連廣泛、影響深遠的重大歷史事件。

著名史學家孟森曾指出“大禮議”對政局、世道與士心的影響極為深刻,可視為晚明衰亡的先聲。

而“大禮議”的爆發,和正德年間日益加強的內閣權力密切相關,一定程度上可視為“皇權”與“閣權”的一次正面較量。

正德年間,內閣權力逐步提高,儼然有了國家最高行政機關的氣勢。

當時閣臣往往身兼部務尚書,主導各部日常運轉,間接管理著國家的整體事務。

特別是在武宗正德七年(公元1512年),大學士楊廷和升任首輔,則是這種趨勢的進一步加強。楊廷和處事剛毅果斷,威望極高,他聯合其他幾位閣臣,形成了一個較穩固且強有力的內閣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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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內閣權得以擴張的名臣楊廷和

例如,當時禮部尚書毛澄在正德十五年(公元1520年),因武宗巡幸未歸,對諸生提出的廷試問題就表示:“此事決定權在內閣,我禮部早就做好準備。”

內閣不僅影響各部事務,甚至對皇權也產生一定的限制。

武宗在宣府狩獵時,曾下令回朝群臣要製作旗帳來迎接。

首輔楊廷和接旨後卻認為:“用旗帳迎接乃是鄉間鄙俗。天子貴為至尊,千萬不能用此來瀆漫。”語雖謙卑,意卻堅決

不依不饒的武宗接連下了幾道聖旨重申己意,楊廷和卻不為所動堅決不從,武宗無計可施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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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樂的明武宗

而在武宗病入膏肓之際,內閣擔負起管理國家調度和運轉功能。也正是因為內閣權勢的增長,一定程度上彌合了武宗胡作非為的負面影響。

所以《明史》稱:“武宗之季,君德日荒……流賊熾而無土崩之虞,宗藩叛而無瓦解之患者,固賴廟堂有經濟之遠略也。”

內閣的權勢,在武宗駕崩而新帝未至的三十七天裡,增長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內閣首先和武宗達成共識,確定了皇位繼承人的人選,又授權發佈遺詔,對武宗時代的弊政進行批判和反省

內閣改革弊政,輕徭薄賦,與民休息,深得民心。此後楊廷和又用計捕殺大臣江彬、李蹤等人,解除了將領武裝政變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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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僚制度

在內閣權力擴張的同時,依附皇權的宦權及悻臣卻失去依靠,無法與內閣相抗衡。楊廷和等人甚至產生了用內閣來約束皇權胡作非為的念頭。

但自明太祖朱元璋廢丞相開始,內閣名義上只是附屬皇權的諮詢機構,自身權力沒有制度上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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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建立了內閣制度

內閣權力的增長,更多的是建立在皇帝的默許和妥協基礎上。

就連號為“中興之主”,因寬厚仁慈、躬行節儉而聞名的明孝宗,也曾直白地表示:“吾不自治,誰能治吾?”一語道破了明代皇權的至高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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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孝宗清楚看到了皇權至高無上

當權力不斷增長的內閣遇到欲乾綱獨斷的嘉靖帝,衝突自然在所難免,而“大禮議”只是危機爆發的導火索。

權力慾極強的明世宗,和內閣發生衝突實屬必然

內閣為了維持皇族大宗的純正,主張嘉靖帝以過繼給明孝宗的方式繼承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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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裡的嘉靖帝

而年少氣盛的嘉靖,卻執意要以“藩王之子”的身份入繼大統,別立大宗。

繼位剛六天,嘉靖就召集群臣商議給父母上尊號。時任禮部尚書毛澄和內閣大學士商議後上疏,表示要依循北宋英宗繼位仁宗時舊事。毛澄替皇帝下了決定:“興獻王於孝宗為弟,於陛下為本生父……陛下宜稱孝宗為皇考,改稱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大王’,妃為‘皇叔母興獻王妃’。”毛澄更在奏疏中表示對此決定“有異議者即奸邪,當斬”。

毛澄態度如此強硬的緣故,在於背後內閣楊廷和等人的強力支持

此後,內閣大學士蔣冕、梁儲、毛紀等人不斷上疏,眾口一詞,皆認為嘉靖應尊孝宗為皇考,從而形成一種強有力的內閣主張。

嘉靖雖然不滿意這種安排,但在強大的官僚行政系統面前,相對弱勢的皇權只能暫時忍讓。他讓群臣不斷議論探討,希望在官僚群體中分化出聲援自己的意見。

無盡的等待中,嘉靖終於看到曙光初現。下級官員張璁和桂萼站了出來,他們指出武宗的遺詔,並沒有明確要求嘉靖以入嗣方式繼位,而且嘉靖生父興獻王也僅有一子,不能“為人後以自絕其親”。他們兩人還提出“禮非天降,非地出,人情而已”的觀點,震動朝野。嘉靖極為高興,大呼“此論出,吾父子獲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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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禮議中,張璁發揮了重要作用

然而,張桂二人立刻被內閣貶官外任,嘉靖又陷入孤軍作戰的境地。

嘉靖為了給父母加帝后稱號,起初對楊廷和、蔣冕和毛紀態度溫和,多次以商量口吻“委曲折中以申孝情”,意圖用人子對父母的依戀來打動他們。

但內閣大學士們認為自己“職在輔導,不容曲從阿順,以上損聖德”。

楊廷和即認為:“若以一己之私而混淆生父和大宗父,是紊亂一代的綱常倫理,攪亂了後世的公正議論。”

所以他動用內閣的封駁權,“持不可者三,封還御批者四,前後執奏幾三十疏”。

皇上對楊廷和拒不合作的態度竟毫無辦法,只是“忽忽有所恨”。

皇帝在萬般無奈下,曾想對內閣大學士分化瓦解各個擊破,派遣宦官代表皇上到禮部尚書毛澄處“長跪稽首”,渴求他轉變立場。可見在議禮之初,內閣延續權勢增長的勢頭,對皇權有足夠的限制與約束。

但這種限制和約束,缺乏制度支持,更多的是在特殊條件下的特殊情況。

皇帝用暴力扼殺了內閣擴權的衝動

隨著嘉靖皇帝權力日穩,他愈發感覺到可以憑藉手中權勢決定事態的走向。特別是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楊廷和因年老而致仕後,從前鐵板一塊的內閣失去了強有力的領導,讓嘉靖看到了達成目的的希望。

此後嘉靖帝開始縱橫捭闔地擴張皇權,他繞過內閣任命在“大禮議”中支持自己的下級官僚,對內閣形成了掣肘之勢。

在皇權和閣權的拉鋸中,皇權的勢力逐步佔據上風。

後嘉靖意欲去除生父中的“本生”二字,大學士毛紀等人持異議,嘉靖就肆無忌憚地辱罵他們。隨後百官在左順門跪諫,作最後的抗爭。嘉靖帝毫不留情地鐵腕處理,“四品以上者俱奪俸,五品以下者杖之”。廷杖時有王相、王思等十六人因病創而卒。在“忠君”與“護道”之間,士大夫的脊樑骨被打斷,集體的抗爭行為再也難以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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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順門哭諫,群臣被罰廷杖

此後嘉靖乘勢將生父稱為皇帝,而將孝宗稱為皇伯考,幾乎無人膽敢反對。

此時,嘉靖已經完全控制內閣,可以隨意安排中意的大臣進入內閣。而這些大臣往往沒有限制皇權的資本,只能仰皇帝的鼻息存活。

嘉靖初年,楊廷和試圖提高閣權,限制皇權的努力失敗了,朝廷在皇權專制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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