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宦官之爭與黨錮之禍

外戚宦官專政,是東漢後期特殊政治事件,對當時的朝野震動頗大。大凡每個封建王朝後期,政治腐敗,經濟崩壞,皇帝昏庸無能,這就為外戚、宦官操縱朝政提供了絕好的條件,東漢末年的外戚宦官專政是對這個問題的最典型說明。

外戚、宦官之爭與黨錮之禍

外戚專權與宦官專政,在東漢史上恰恰重複交替上演,這在中國歷史上卻是不常見的。東漢之所以能創如此紀錄,這首先歸功於東漢皇帝的短命。如今做廣告常用“宮庭秘方”之類的廣告語,似乎宮廷的東西有什麼奇效。捉弄人的是這些秘方的主要使用者——皇帝卻鮮有長壽的,其中原因多多,不足以說明秘方不一定沒有奇效,但針對皇帝與宮人的秘方未必合適於普遍大眾,因為大眾沒有那樣的生活方式,沒有那樣生活環境,而藥最講究對症。東漢的13個皇帝只有兩位是在成年時期獲得皇帝的大權,其它都是在未成年,甚至在襁褓之中繼位,用黃仁宇的話說,拉來充數,算做一個皇帝的。這些皇帝活到30多歲就是長壽了,因為只有漢獻帝壽命超過40歲。如此說來,罵曹操為奸臣實在有些冤枉,在他的保護下,皇帝不但活夠了40,而且直奔50,甚至達到了54歲,超過殤帝、少帝、衝帝、質帝等幾個皇帝的總和還多出10多歲。這4位皇帝沒有機會過上10歲的生日。

皇帝的短命在東漢的歷史環境下,自然導致外戚專政與宦官專權,而外戚專政與宦官專權又加速了皇帝的短命,這也是一個雞生蛋和蛋生雞的問題。

劉秀奪取政權後,大致60多年的太平光景。劉秀總結了西漢政治的毛病,認為西漢的滅亡是由於功臣貴族作亂的結果,因此,他採取集權的做法,把跟他打天下的功臣養起來,特別削弱了三公的權力,通過設置尚書檯與宦官等機構,直接發號施令以加強皇權。但一方面,貴族豪族的勢力不可低估,西漢政治亡於外戚的歷史教訓他並沒有認真吸取。另一方面,宦官機構的設立,又為以後宦官專權埋下了禍根。從根本上說,漢代的政治體制還處在探索與試驗時期,所謂摸著石頭過河,宦官亂政與外戚外權是一種政治學費。

公元88年,漢章帝死,10歲的漢和帝繼位,竇太后臨朝聽政,這為外戚專權打開了上升的通道。竇太后的哥哥竇憲掌握了軍權,為大將軍。外戚專權的路徑總是這樣,皇帝幼小,母后代政,孃家人佔據大將軍等要職,掌握兵權,然後以刀把子來維持統治地位。為了保證這種統治的延續,則下任的皇帝必須年幼而不懂事,必須保證皇帝長不大,因此,殤帝、衝帝、質帝等都在很小的時候成為皇帝,並且壽命都沒有超過10歲。到了漢安帝和漢順帝時,外戚的勢力達到高峰。那個短命的漢質帝,因稱梁大將軍梁冀為“跋扈將軍”而被毒殺,洛陽的地方官因爆料梁冀的行為則被滅族,官及太尉因正直而聲名遠揚的李固被梁冀殺害,甚至漢桓帝的生母也被梁冀囚於博園禁止返回京師。

梁冀在他那個時代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他實際控制了國家。因此,甚至到了幾百年後的北魏,他所留下的這些“樓堂館所”成為古蹟,成為北魏人對漢代的認識與漢代人的歷史記憶之一。

外戚、宦官之爭與黨錮之禍

多行不義必自斃,什麼東西做過頭了就會向事物相反的方向發展,這是老子告訴我們的。因此,直到今天,人們還是將錯誤稱之為“過”。梁大將軍如此行徑自然導致包括皇帝在內的人憤恨,必以除之而後快。不要忘了另一個勢力集團——宦官,因此多少有些成熟的漢桓帝聯合宦官單超等突然發兵圍剿梁冀的家,把他一家極其宗親等一併殺死,終於暫時解決了外戚的問題。

但是按了葫蘆起了瓢,一方面,皇帝不可能不要老婆。有了老婆,又沒有能力建立一種新的制度解決外戚問題,因此,外戚問題總是要出現的。另一方面,宦官們在剷除外戚的問題下立下了頭功,是皇帝信賴與可以依靠的力量,接下來就是宦官左右朝政。他們不僅被封為侯,而且還被封為朝官和地方官,甚至讓漢靈帝詔令天下,政府各部門都要聽宦官們的。

因此,桓帝和靈帝時,宦官們的勢力達到了高峰,而外戚則暫處於熊市等待機會反彈。

但是宦官的整體素質不高,文化修養更差,他們沒有可持續的政治理想,沒有傳統仕宦的嚴格訓練,沒有光宗耀祖的心理擔負,有的只是討好控制皇帝的生存之道。而且宦官專政,擋了文人士大夫所謂報效國家的做官之道。不做官,這些士大夫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因此,文人士大夫的反對是強列的。同時,宦官政治必然召致全社會的反對,尤其是受過傳統文化修養的文人的反對。外戚再怎麼說大多也出身貴族,大多數外戚也懂得利用、討好文人,因為這些文人是傳統價值觀的持有者、繼承者與傳播者。

東漢非常重視文化教育,提倡學術,當然這種文化教育和學術與今天的科學知識教育是兩回事,那種文化教育主要是傳統政治思想的教育。儘管在桓帝時,洛陽的太學生有30000萬多人,但他們的知識面主要集中在政治思想與道德禮教。這種教育是要培養中下層的統治者,所謂學而優則仕。這些學生除了當官外,其它什麼也不會,學習就是為了當官,如今宦官把他們的路子堵死了,沒有了上向流動的機會,這些苦讀聖賢書,一心謀官的年輕學子們必然會為其出路、為其理想而拼殺。這是一個比一般的群體難以對付的群體,因為他們讀過聖賢書,掌握了中華文化的精髓,是傳統價值觀的繼承人。東漢王朝以及其它各代王朝之所以在內部敗壞以後還能夠延續,就是因為有這麼一些人兢兢業業地守護著。這是一個以當官為職業的群體,因此,比其它群體更加重視政治與道德。但是這個群體卻要依附於貴族。在東漢末年,他們夾在外戚與宦官之間,大多數時間依附於外戚與宦官對著幹,遭遇了兩次的大的“黨錮之鍋”。

外戚、宦官之爭與黨錮之禍

還在外戚專權時,即梁冀任大將軍時,名士李固已被任命為太尉,並召納了太學生三萬多人。李固有正義感,性情耿直,在士大夫階層中很有威望,四方之士,來洛陽向他求教。他特別討厭宦官當政,利用職權,奏報皇帝免掉了一百多個宦官,自然導致宦官的仇恨,導致被誅殺,屍體顯露於街道。

另一個名士胡廣則柔而不犯,文而有禮,處事圓滑,結果在位30多年。因此有人評價說:“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

這12個字非常精闢,可以成為封建官僚的為官處事的訓誡高懸於頭腦中。一些寺觀更有“曲能成事”這樣有培訓意義的匾額懸掛。

宦官把握朝政以後,由於擋住名士和太學生做官的道路,引起強烈的動盪,天下名士、太學生、及諸郡官學私學的生徒組織起來,組成各種朋黨,形成了一股龐大的政治氣流。以此,宦官集團攜同皇帝只有通過鎮壓,把大批黨人禁錮起來,殺。但這種激情不可能這樣快就被壓下去,他們有著豐厚的輿論資源和號召力與影響力。河南尹李膺殺了一個叫張成的人,張成的弟弟與宦官結交,狀告李膺結黨,導致漢桓帝下令將李膺等二百多人下獄,

後在朋黨的作用下,雖被赦免,但都歸於鄉里,終身不能做官。

但這個終身是漢桓帝的終身,而不是李膺的終身。漢桓帝死後,外戚勢力抬頭,外戚集團竇氏的宗親把握了從中央要害部門到京城洛陽的行政大權,為拉攏士大夫們,“禁錮終身”的李膺也被任用。然而,時事不測,作為外戚集團領袖的竇武在謀殺宦官的計劃中失敗,自己卻被圍自殺,導致外戚集團的反彈腰夭折。

宦官勢力再次抬頭。李膺等不僅死於獄中,還連累了6、700人。高壓控制並沒有平息事態,反倒引起了黨人的強烈反應,使“天下豪傑及儒學行義者,一切結為黨人,”

他們聯合起來製造輿論,斥責宦官,為黨人鳴冤。對此,宦官只有鎮壓,四處抓捕黨人,下令不僅黨人不能任用,黨人的學生、過去的部下,父兄子弟等都不能做官,已有官職的一概免去。此後十多年,黨人的活動落入低潮,直到黃巾軍起義,漢靈帝感到“黨錮積久,人情多怨”,怕黨人們與起義軍結合,才“大赦黨人。”

而這時後漢離滅亡已經不遠了。東漢的衰亡正是在外戚、宦官與朋黨的絞殺中進行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