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共讀,篤信好學

【共讀內容】

8.13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導讀學者】

朱人求:廈門大學哲學系 教授

祝安順:中華書局 編審

【共讀筆記】

柳慧:

【論語晨讀】第840天

倪素香:

我們今天講的內容是: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這段話的大致意思就是,孔子說:“堅定信念並努力學習,誓死守衛並完善治國與為人的大道。不進入政局不穩的國家,不居住在動亂的國家。天下有道就出來做官;天下無道就隱居不出。國家有道而自己貧賤,是恥辱;國家無道而自己富貴,也是恥辱。”

這裡孔子所說的道,是修己治人之道。在孔子看來,這便是善道。對於道,要堅信不移,要勤奮學習,要誓死捍衛。信道,學道,捍衛道,最終目的是要行道。這就牽涉到出來做官的問題。只有得到君主的信任和重用,才能行道。孔子一生正是為此目的而周遊列國。所以這段話在談到信道之後,立即談到一個士的出處進退問題。春秋是個動亂的時代,故孔子強調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接著提出:“有道”或“無道”是士出處進退的一個根本依據,即:“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最後又加以引伸,把“邦有道貧賤、邦無道富貴”都當成是恥辱。

當然對於危邦不入、亂邦不居這句話,對今天的現實仍有意義。即使是百姓也會這樣選擇,只是有沒有可能的問題。我們需要穩定,但不是建立在不安全感上的穩定!

回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這是孔子為“有道之士”賦予的歷史使命和理想信念。他多次強調士的價值取向必以“道”為最後的依據。所謂“篤信好學,守死善道”,是說在任何艱難困苦、安危成敗的情況下都不能對道產生動搖。孔子以自己的一生實踐了這一精神,以至於“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

溫海明:

@倪素香 君子相信大道,仁義之道,念念不忘初心,真誠對人處事[呲牙]

倪素香:

怎麼能做到“守死善道”呢?孔子在這裡認為,關鍵在於能否與國家政治的代表者——君主之間保持一種合乎道的關係。在他看來,士與君之間的關係應該建立在“道”的基礎上。所以,他提出了“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的仕進原則。在孔子看來,這都是由無道所引發的,因此,“入”與“不入”、“居”與“不居”,其利弊得失,應從是否符合“道”的大局出發,而不是從個人利害關係去考慮。

如此才可以稱得上正人君子,也才會不忘初心!

“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是說如果天下政治清明,就入世為官,政治黑暗就隱居不仕。這樣,孔子將政統與道統分成了兩個相互關涉又相互分立的系統,從中我們可以讀出一幅活生生的政治畫面。不過,我們應當看到,儒家對人生對政治採取的態度基本上是積極的。儘管孔子的“無道則隱”有明哲保身意味的消極因素,但他的隱是手段,是精神的抗爭,是隱居待仕。

溫海明:

@倪素香 君臣父子大倫不可亂,有些人要亂倫,就是無道啊

每個時代都有些人不安分,故意搗亂,就是危險分子,使天下紛亂,君子看到這種亂倫的小人,躲都來不及呢[表情]

倪素香:

@溫海明 今天這段是講邦無道[呲牙]

溫海明:

是啊,是小人搗亂,使邦國無道

劉國慶:

@倪素香 @溫海明 兩位思路不同,各說各的好些

溫海明:

無道則隱[呲牙]

倪素香:

回到主題。我們看到“天下無道”時,中國的士大夫往往走的路是“採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但一旦政治清明,他們大都會積極入世參與國家管理工作的。這與道家對政治的態度大不一樣,莊子認為,學道的目的在於全生保真,長生久視。莊子寧願捱餓也不肯做官,為君主效勞,他理想的聖人是古代隱者許由——這位傳說中堯舜時代的人物,為了自由自在地生活,拒絕接受天子職位。

溫海明:

@倪素香 思路還是很接近的[呲牙]

倪素香:

@溫海明 請講!

溫海明:

您講得很好啊,儒者積極準備,等待小人退去的清明之世[呲牙]

倪素香:

今天的不少知識分子也是如此吧!政府無道的時候明哲保身,一旦政治清明就異常活躍,積極參政議政。士大夫的如此選擇在強調以德治國的某些時期也許有用。但今天可能就有些天真了!指望道德的道,不如呼喚法治的道吧?

溫海明:

如果小人當道,天下無道,就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呲牙]

倪素香:

當然回到論語,孔子的思想還是有積極意義的。特別是與道家對人生及政治的態度是消極的、出世的態度相比,孔子的思想更加值得期待。老子的道學家們多是遁居山林,屏氣練功,隱居避世,最後目的是為保全保真,成為理想的隱者、真人。他們對現實政治無論清明還是汙濁,都採取不合作態度,既不向權威反抗,也不向權威低頭,可是這樣的做法更無法改變現實啊。

溫海明:

如果小人當政,自己還發財致富,身居要職,那就是奇恥大辱了,因為跟小人合作,是不合道的,太不應該了

倪素香:

是的,所以孔子把“邦有道貧賤、邦無道富貴”都當成是恥辱。

溫海明:

這一章合道為本,在現實當中,其實就是君子要跟有道者合作,不可跟無道之徒合作

楊丹荷:

@溫海明 什麼樣的人是小人?

倪素香:

即使在今天孔子的思想也有現實意義。人總是有弱點的,對於邦無道的時候,甚至邦無恥的時候,無法吶喊抗爭的時候,沉默不合作也是對道德的堅守。但我們看到的很多人連這個也做不到。為虎作倀、顛倒黑白、沒有良知的人還不少!學習孔子對道德的堅守,可能也能換回一些良知吧?

溫海明:

@楊丹荷 孔子的意思應該是搞亂倫理綱常之秩序,顛倒是非黑白的人

楊丹荷:

@溫海明 據說,那位在央視講論語的女士,說“小人”就是小孩子。

倪素香:

我就講到這裡!請溫老師繼續指導!請各位群友指正!謝謝!

楊丹荷:

@溫海明 綱常倫理的內涵是什麼呢?

溫海明:

孔子認為君子應該是有原則的自由人,堅守道德良知,絕不跟小人同流合汙的人

@楊丹荷 孔子重禮制和秩序,認為無道之人會造就無道之邦,君子唯恐避之不及

劉國慶:

隱不是金盆洗手吧。是換一種行道方式吧。看隱居以求其志,孝亦為孝,施乎有政就知道了。

溫海明:

@劉國慶 說的有道理,不是真的退出江湖,是看到江湖險惡,先躲一躲[表情]

劉國慶:

是選擇適合自己的行道方式,否則怎麼叫守死善道呢?

溫海明:

惹不起躲得起吧[表情]

劉國慶:

未必躲得起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躲哪裡去呢

溫海明:

正道推不出去,無法堅持,就躲起來堅持唄[表情]@劉國慶 小人要亂倫,你正不過來沒有辦法啊[表情]

劉國慶:

但你可以管好你自己身邊啊。

你本人,你的家,你的系裡呀。

溫海明:

只好管好自己啦[表情]

劉國慶:

那不止啊,你的家呢?你的學生呢?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矣

Aimee:

明哲保身不可取,都躲起來,世道會自己變好嗎?捨生取義,殺身成仁由別人去做?然後只享受勝利果實?我覺得這不是夫子本意。

溫海明:

@劉國慶 大家都只能盡力而為吧[表情]

柳慧:

@溫海明 [玫瑰][強]讚同老師,管好自己

劉國慶:

是啊。問題是:盡力了嗎?

溫海明:

@劉國慶 孔子也有很多無奈的地方,盡力而為,自己守到死,不能要求周圍的人也守到死啊@柳慧

劉國慶:

謝謝各位老師導讀,我說幾句個人看法,敬請各位師友指正

本章是孔子的行道之法。首先是對道本身的追求與生命俱在。“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皇侃《論語義疏》:此章教人立身法也。寧為善而死,不為惡而生,故云守死善道。《論語集註》篤:厚而力也。不篤信則不能好學,然篤信而不好學,則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則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亦徒死而已。蓋守死者,篤信之效;善道者,好學之功。俞樾《群經評議》:“善道”與“好學”對文,善亦好也。“守死善道”:守之至死而好道不厭也。

其次是要選擇可以行道的邦。“危邦不入,亂邦不居”,“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齊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論語集解》包曰:危邦不入,謂始欲往也。亂邦不居,今欲去也。臣弒君、子弒父,亂也。危者,將亂之兆也。《論語集註》:君子見危授命,則仕危邦者無可去之義,在外則不入可也。亂邦易危,而行政綱紀紊矣,故潔其身而去之。《論語集註》:天下舉一世而言,無道則隱其身而不見也。此惟篤信好學,守死善道者能之。清焦袁熹《此木軒四書說》:危亂之邦,其君相不能用人聽言,雖有扶危定亂之術,無所復施其力,故不如不居,非特為避禍而已。

如果所有的邦都無法行道,就只好退出政治了。“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雲: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為政》)《論語集註》:世治而無可行之道,世亂而無能守之節,碌碌庸人,不足以為士也,可恥之甚也。這差不多是孔子一生的寫照。孔子自己一生好學,孜孜不倦地追求周禮。為了“復禮”,周遊列國。但最後一生“未遇明君”,回到魯國以整理文獻,教書育人終了此生。但要注意,孔子的“隱”,只不過是換了一種行道的方式,即不以做官為行道方式,並不是不去行道。孔子認為那是“隱居以求其志”。

溫海明:

@劉國慶 即使退隱,不改弘揚正道之志[強]

劉國慶:

孔子的後學,在選擇上,多半也是追隨孔子。子夏本是晉國溫地人,受到魏文侯的禮聘,做了魏文侯的老師,就到了“西河”,形成了著名的西河學派。為魏文侯勵精圖治培養了大量的人才。就是在這個集團中,李悝把法律系統化,形成了《法經》六篇,打下了魏國的基礎。甚至從這裡出走的商鞅,最初也是想依照儒家的思路遊說秦孝公,秦孝公不接納,在轉而以富國強兵之術遊說孝公,開始了影響深遠的變法運動的。正是孔子的“周遊列國”,開創了一個“國際遊士集團”,為諸侯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高質量的後備官吏,從而加劇了各國家實力的分化,最後開啟了戰國時代,中國走向了大一統。

張弛弘弢:

【善道】【善】是形容詞?還是動詞?考公務員的人趨之若鶩,邦有道乎?無道乎?

劉國慶:

但孔子這樣的選擇,卻存在三個問題:第一個是,孔子的道,是“篤信好學”,即學習古典文獻而來的。在孔子那裡,就是“周禮”,但周禮只適合於西周時代,到東周時,即已禮崩樂壞,不適應於時代了。孔子要在春秋末年恢復周禮,怎麼可能呢?出自《呂氏春秋.察今》把這個道理說得很清楚:楚人有涉江者,其劍自舟中墜於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劍之所從墜。”舟止,從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劍不行,求劍若此,不亦惑乎?

既然儒門所持的道,無法適應於時代,儒生又要吃飯,因而,為帝王所用,“逢君之惡”就是必然,而不僅僅是商鞅的個人選擇。沒有商鞅,還會有魯鞅、齊鞅、趙鞅供孝公驅使。第二個問題是,孔子的道,是忠孝之道,政治責任僅僅是一部分,對家庭和家族的責任,是其政治責任的基礎。你一個人可以跑到別的國家去,整個家族怎麼跑到別的國家呢?因此,很多人做出了相反的選擇,即在自己的“父母之邦”,而不是“周遊列國”。孔子對做出這種選擇的人,也是非常佩服的,甚至認為這樣的選擇是“不可及”。雖然孔子自己沒有做這樣的選擇。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遽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第三個問題是,政治之道,是要解決所屬團體的政治問題的。不同的團體,其面臨的問題不同,具有的資源不同,因而政治行動就不相同。不同的邦,其思路完全不同。“周遊列國”意味著在各邦都沒有政治基礎,用什麼來行道呢?因而,孔子自身“周遊列國”的選擇,帶來了孔子在各國均無所成,陷入了不斷遊歷的惡性循環。如果孔子踏踏實實地建設魯國,積累資源,是不是能夠走出一條和齊國陳氏家族一樣的道路來呢?東漢末年,天下大亂。總結春秋戰國、西漢末年、東漢末年的三個亂世,仲長統做出名篇《理亂篇》,分析治亂循環的機理:

孫福萬:

@溫海明 @劉國慶 "即使退隱,不改弘揚正道之志"~此"潛龍勿用"之本義也!

劉國慶:

豪傑之當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無天下之分,故戰爭者競起焉。於斯之時,並偽假天威,矯據方國,擁甲兵與我角才智,程勇力與我競雌雄,不知去就,疑誤天下,蓋不可數也。角知者皆窮,角力者皆負,形不堪復伉,埶不足覆校,乃始羈首繫頸,就我之銜紲耳。夫或曾為我之尊長矣,或曾與我為等儕矣,或曾臣虜我矣,或曾執囚我矣。彼之蔚蔚,皆匈詈腹詛,幸我之不成,而以奮其前志,詎肯用此為終死之分邪?及繼體之時,民心定矣。普天之下,賴我而得生育,由我而得富貴,安居樂業,長養子孫,天下晏然,皆歸心於我矣。豪傑之心既絕,士民之志已定,貴有常家,尊在一人。當此之時,雖下愚之才居之,猶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暴風疾霆,不足以方其怒;陽春時雨,不足以喻其澤;周、孔數千,無所復角其聖;賁、育百萬,無所復奮其勇矣。

溫海明:

@張弛弘弢 老兄好問題,似乎都有道理[表情]

劉國慶:

彼後嗣之愚主,見天下莫敢與之違,自謂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騁其邪欲,君臣宣淫,上下同惡。目極角觝之觀,耳窮鄭、衛之聲。入則耽於婦人,出則馳於田獵。荒廢庶政,棄亡人物,澶漫彌流,無所底極。信任親愛者,盡佞諂容說之人也;寵貴隆豐者,盡后妃姬妾之家也。使餓狼守庖廚,飢虎牧牢豚,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斲生人之骨髓。怨毒無聊,禍亂並起,中國擾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為我哺乳之子孫者,今盡是我飲血之寇讎也。至於運徙勢去,猶不覺悟者,豈非富貴生不仁,沈溺致愚疾邪?存亡以之迭代,治亂從此周復,天道常然之大數也。

又政之為理者,取一切而已,非能斟酌賢愚之分,以開盛衰之數也。日不如古,彌以遠甚,豈不然邪?漢興以來,相與同為編戶齊民,而以財力相君長者,世無數焉。而清絜之士,徒自苦於茨棘之閒,無所益損於風俗也。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群,徒附萬計。船車賈販,周於四方;廢居積貯,滿於都城。琦賂寶貨,巨室不能容;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妖童美妾,填乎綺室;倡謳伎樂,列乎深堂。賓客待見而不敢去,車騎交錯而不敢進。三牲之肉,臭而不可食;清醇之酎,敗而不可飲。睇盼則人從其目之所視,喜怒則人隨其心之所慮。此皆公侯之廣樂,君長之厚實也。苟能運智詐者,則得之焉;苟能得之者,人不以為罪焉。源發而橫流,路開而四通矣。求士之舍榮樂而居窮苦,棄放逸而赴束縛,夫誰肯為之者邪!夫亂世長而化世短。亂世則小人貴寵,君子困賤。當君子困賤之時,跼高天,蹐厚地,猶恐有鎮厭之禍也。逮至清世,則復入於矯枉過正之檢。老者耄矣,不能及寬饒之俗;少者方壯,將復困於衰亂之時。是使奸人擅無窮之福利,而善士掛不赦之罪辜。苟目能辯色,耳能辯聲,口能辯味,體能辯寒溫者,將皆以脩絜為諱惡,設智巧以避之焉,況肯有安而樂之者邪?斯下世人主一切之愆也。

孫福萬:

@溫海明 @劉國慶 子曰:"‘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又可見其難![抱拳]

劉國慶:

昔春秋之時,周氏之亂世也。逮乎戰國,則又甚矣。秦政乘併兼之埶,放虎狼之心,屠裂天下,吞食生人,暴虐不已,以招楚漢用兵之苦,甚於戰國之時也。漢二百年而遭王莽之亂,計其殘夷滅亡之數,又復倍乎秦、項矣。以及今日,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絕而無民者,不可勝數。此則又甚於亡新之時也。悲夫!不及五百年,大難三起,中間之亂,尚不數焉。變而彌猜,下而加酷,推此以往,可及於盡矣。嗟乎!不知來世聖人救此之道,將何用也?又不知天若窮此之數,欲何至邪?

張弛弘弢:

@劉國慶 “如果孔子踏踏實實地建設魯國,積累資源,是不是能夠走出一條和齊國陳氏家族一樣的道路來呢?”答:不能!

劉國慶:

中國歷史進入野蠻殘暴的戰國時代,秦是萬惡之源。仲長統說“秦政乘併兼之埶,放虎狼之心,屠裂天下,吞食生人,暴虐不已”,可見秦政之惡。但秦政之惡,卻起源於秦孝公和商鞅的結合,商鞅的學問,又是來源於子夏與文候合作的魏國。魏國的強盛,與子夏設教於西河密不可分。換句話說,正是孔子的“亂邦不居”,才帶來邦國力量的兩極分化,開啟了列國征戰的時代。如果每一個人都致力於在國家剛剛偏離的時候,讓自己的國家恢復正道,則無可乘之機,列國征戰,進入野蠻的戰爭時代,自然可以避免。因此,孔子的做法,是受到了儒門主流的委婉的反對:皇侃《論語義疏》:然亂時不居,則始危時猶居也。朱熹《論語集註》,說“君子見危授命,則仕危邦者無可去之義”。

孔子為什麼亂邦不居?為什麼不保境安民,保衛家園呢?因為魯是三家的天下,不是孔子的家。孔子祖上就是從宋國遷來,一直沒有在魯國建立政治基礎。孔子說自己是“殷人也”,而不說是“魯人也”,就表達了孔子的政治認同,沒有把魯國當成自己的家。如果當成自己的家,孔子的選擇一定是和柳下惠、史魚、甯武子一樣,寧折不彎,直道而行。如果孔子把魯國當成家,則在平常就要形成撲滅混亂、自守的力量。建立穩定的社會機制,即不會陷入混亂的社會制度。這就要在更小的區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區域,建立維護自己秩序的力量,並通過小區域的聯合,對大範圍的政府進行支持、合作和牽制,控制更大範圍的“君相”。這就是聯邦制的思路。

到了天下大亂的時候,儒門對“士”的要求是“世亂而無能守之節”,即世亂守節,保證自己不同流合汙。但要真能夠守住自己,光有道德上的決心還不夠,必須要有自己的力量,“一寸山河一寸血,百萬青年百萬軍”。天下大亂時候,如果沒有一個可靠的“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守節也是完全不可能的。西漢末年名士李巨遊的命運就為我們展示了這個命題。李巨遊為西漢末年名士,名業。《後漢書·獨行傳》載:“李業,字巨遊,廣漢梓潼人也。少有志操,介特。習《魯詩》,師博士許晃。元始中,舉明經,除為郎。

會王莽居攝,業以病去官,杜門不應州郡之命。太守劉鹹強召之,業乃載病詣門。鹹怒,出教曰:“賢者不避害,譬猶彀弩射市,薄命者先死。聞業名稱,故欲與之為治,而反託疾乎?”令詣獄養病,欲殺之。客有說鹹曰:“趙殺鳴犢,孔子臨河而逝。未聞求賢而脅以牢獄者也。”鹹乃出之,因舉方正。王莽以業為酒士,病不之官,遂隱藏山谷,絕匿名跡,終莽之世。及公孫述僭號,素聞業賢,徵之,欲以為博士,業固疾不起。數年,述羞不致之,乃使大鴻臚尹融持毒酒、奉詔命以劫業:若起,則受公侯之位;不起,賜之以藥。融譬旨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區區之身,試於不測之淵乎!朝廷貪慕名德,曠官缺位,於今七年,四時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己,下為子孫,身名俱全,不亦優乎!今數年不起,猜疑寇心,兇禍立加,非計之得者也。”業乃嘆曰:“危國不入,亂國不居。親於其身為不善者,義所不從。君子見危授命,何乃誘以高位重餌哉?”融見業辭志不屈,復曰:“宜呼室家計之。”業曰:“丈夫斷之於心久矣,何妻、子之為?”遂飲毒而死。

發言完畢,敬請各位師友指正

張弛弘弢:

@劉國慶 夫子明明講得是【天下】有道則……別把天下、國、家,這些概念混了呀!魯國,孔子的父母之邦。何言不認同啊?

劉國慶:

@張弛弘弢 何必去父母之邦?

張弛弘弢:

天子諸侯大夫丨丨丨天下國家

@劉國慶 那是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去也沒有用。夫子的眼光長且遠,不在一國一家,是胸懷(志在)【天下】的。

我們現在很多的北漂,打工族之類,也都是離開了家鄉的。離開,不是不認同,不愛。

劉國慶:

不能掃一屋,何以掃天下?

張弛弘弢:

回來把家(鄉)建設的更好(政治建設經濟建設),不行嗎。

@劉國慶 你把掃屋掃天下的典故引用全了,再看一下。

孔夫子的屋子,是天下,不是單單的魯國;佛陀的屋子,是宇宙,不是單單的南瞻部洲。

劉國慶:

屋子太大,掃不動。

孔子的問題就在這裡。

張弛弘弢:

我是看著@崔茂新 崔師解論長大的,同時,也是看著@劉國慶 劉兄解論變老的。掃不掃,是志向問題;掃動掃不動,是時運(能力)問題。我專門盯著@劉國慶 劉兄的不足(也不一定是不足啊)說話,或許是職業病導致,若引起了兄的不順,還望見諒!

劉國慶:

我沒有變老啊。我是務實。

張弛弘弢:

我是說我自己變老[呲牙]

劉國慶:

尋求行道的有效方法。

宛芸:

@劉國慶 [強][鼓掌]謝謝,您的解析很受益

溫海明:

@張弛弘弢

我也是[表情]掃不掃,是志向問題;掃動掃不動,是時運(能力)問題。[呲牙][強]

馬震宇:

人生在世,如何能隱於十呢?這個隱是不助惡,而是在於受護、培育、發展善道,否則如何去惡從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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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註疏】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包曰:「言行當常然。危邦不入,始欲往。亂邦不居,今欲去。亂謂臣弒君,子弒父。危者,將亂之兆。」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疏】「子曰」至「恥也」。o正義曰:此章勸人守道也。「子曰:篤信好學」者,言厚於誠信而好學問也。「守死善道」者,守節至死,不離善道也。「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者,亂謂臣弒君,子弒父。危者,將亂之兆也。不入,謂始欲往,見其亂兆,不復入也。不居,謂今欲,見其巳亂,則遂去之也。「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者,言值明君則當出仕,遇闇主則當隱遯。「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者,恥其不得明君之祿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者,恥食汙君之祿,以致富貴也。言人之為行,當常如此。

【論語集註】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好,去聲。篤,厚而力也。不篤信,則不能好學;然篤信而不好學,則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則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則亦徒死而已。蓋守死者篤信之效,善道者好學之功。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見,賢遍反。君子見危授命,則仕危邦者無可去之義,在外則不入可也。亂邦未危,而刑政紀綱紊矣,故潔其身而去之。天下,舉一世而言。無道,則隱其身而不見也。此惟篤信好學、守死善道者能之。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世治而無可行之道,世亂而無能守之節,碌碌庸人,不足以為士矣,可恥之甚也。晁氏曰:「有學有守,而去就之義潔,出處之分明,然後為君子之全德也。」

【論語正義】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包曰:“言行當常然。危邦不入,始欲往。亂邦不居,今欲去。亂謂臣弒君,子弒父。危者,將亂之兆。”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o正義曰:“篤信”者,《爾雅釋詁》:“篤,固也。”《子張篇》:“信道不篤”,即謂不固也。篤信以好其學,斯不惑於他端,故夫子亦自言“信而好古”也,好學所以求道。皇疏雲:“守死善道者,寧為善而死,不為惡而生。”案:《孟子盡心》雲:“殀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又云:“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修身即是盡道,亦即此所謂“善道”。君子日有孳孳,斃而後已,凡以求道之無歉於身,無愧於心而已。 “不入”、“不居”云云,皆言善道之事。蓋危邦或入,亂邦或居,與夫隱見之不得其宜,皆非所以守死,非所以善道,而其實亦由學之未至。故學者,所以安身正命者也。《孟子盡心》雲:“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趙岐注:“天下有道,得行王政,道從身施功實也;天下無道,道不得行,以身從道,守道而隱,不聞以正道從俗人也。”即此“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之義。前言“天下”,後言“邦”,互辭。 邦有道,是必賢者多在上位,若己貧賤,嫌於己之道未善,故君子恥之。邦無道,是必在位無賢者,或賢者不得施其用,若己富貴,嫌於以道殉人,故君子恥之。恥之者,恥其失隱見之正,而不能善道也。《中論爵祿篇》:“古之制爵祿也,爵以居有德,祿以養有功。功大者祿厚,德遠者爵尊。功小者其祿薄,德近者其爵卑。是故觀其爵,則別其人之德也。見其祿,則知其人之功也。古之君子貴爵祿者此也。孔子曰:‘邦有道,貧賤焉,恥也。’文武教衰,黜陟之道廢,諸侯僭恣,大夫世位,爵人不以德,祿人不以功,竊國而貴者有之,竊地而富者有之,姦邪得願,仁賢失志,於是則以富貴相詬病矣。故孔子曰:‘邦無道,富且貴者,恥也。’” [表情]注:“言行”至“之兆”。 o正義曰:“言行當常然”者,謂不以世有道、無道異也。“危邦不入,始欲往”者,人謂入居其地,皇疏以為入仕,殆非也。危邦不入,則亂邦益不可入,故下篇子路述夫子言云:“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是也。“亂邦不居,今欲去”者,謂居止其地,若曾子居武城之類。《禮雜記》雲:“內亂不與焉,外患弗闢也。”注:“謂卿大夫也。”《春秋公羊傳》亦云:“君子闢內難,而不闢外難。”然則亂邦雖己仕,猶當去之,況未仕乎?《大戴禮盛德》雲:“是故官屬不理,分職不明,法政不一,百事失紀,曰亂也。地宜不殖,財物不蕃,萬民饑寒,教訓失道,風俗淫僻,百姓流亡,人民散敗,曰危也。”此注以“亂為臣弒君、子弒父”者,舉大亂言之。《呂氏春秋明理篇》:“故至亂之化,君臣相賊,長少相忍,弟兄相誣,知交相倒,夫妻相冒,日以相危,失人之紀,心若禽獸,長邪苟利,不知義理。”皆言亂邦之事也。

《論語》共讀,篤信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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