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共讀,躬行君子

【共讀內容】

7.33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則吾未之有得。」

【導讀學者】

王德巖:北方工業大學中文系教授

傳新營:天津師範大學教授

【共讀筆記】

王德巖:

今天我主要語言學的清理

付老師做義理的提升。

本章的解釋歷來頗多歧見,問題關鍵在於對“文莫”尤其是“莫”字的理解。可以說至今為止,尚無一個定論。

關於“莫”字的訓釋,有影響的大致有以下幾種:

第一種,傳統的主流解釋為否定副詞,相當於“無”、“不”。何晏《論語集解》:“莫,無也。文無者,猶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猶人者,言凡文皆不勝於人也。孔曰:‘身為君子,己未能也。’”

可是如果解作“無”或“不”,這個複句從語法上是不通的。看文句本身,這是一個前正後反的轉折複句,前一分句是孔子對自己“文”以自謙方式的肯定,“言不能過人,而尚可以及人。”後一分句則體現出孔子對自己“行”自謙式的自責,“則”字無疑作為轉折連詞。孔子儘管“日新”、“學不厭,誨不倦”,孜孜以行,但仍不敢以“躬行君子”自居。就像在下一章,不自居“仁”與“聖”一樣。

如果解作否定副詞“無”或“不”,本句轉折之意全無,“則”字全無著落,複句的語法就不通。再說“莫”作為否定副詞“無”或“不”的這一用法,也絕不能位於主謂結構“吾猶人”之前,在語言學統計上從未見例外。所以這個解釋不能成立。

第二種,是朱子釋為推測性連詞,相當於“可能”、“也許”。《論語集註》:“莫,疑詞。猶人,言不能過人,而尚可及人;未之有得,則全未有得,皆自謙之辭。”

釋“莫”為“或許”、“也許”之類的義項,於本複句的文氣、語法能順利貫通,但問題是驗之於先秦典籍,卻缺少應有的詞源學依據。從漢語史上看,“莫”字作為“或許”等解,已經是宋代以後的事情了。

崔茂新:

斷句是一個問題。前面的告示日牌裡的經文,缺漏了一個“子”字。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王德巖:

是,清理完後,斷句傾向於這個。

第三種,與“文”字合成一詞作聯綿字解讀,相當於“黽勉”、“勉強”。

這是劉寶楠《正義》引劉臺拱《論語驕枝》引楊慎《丹鉛錄》引晉欒肇的《論語駁》的說法:“燕、齊謂勉強為文莫。”劉寶楠解此為“夫子謙不敢安行,而以勉強而行自承。猶之言學,不敢居‘生知’,而以‘學知’自承也。”

看這個說法轉了這麼多手,全依晉欒肇之說,就知依據多麼薄弱,晉欒肇之說又不知何據,所指亦復不知何時。如果查現存文獻,揚雄《方言》有云:“伴莫,強也。北燕之外郊凡勞而相勉若言努力者謂之伴莫。”但《方言》所指為“北燕之外郊”而非“燕、齊”,可解魯國的方言或雅言嗎?

而且,文獻中“黽勉”這一聯綿詞從來都用做狀語,未見用為主語者。從意義上來說,“黽勉”與下句的“躬行”意義同類,則整句轉折何在?

第四種,楊伯峻所採納的吳承仕的說法,認為“莫”是“約莫”的意思,

這個意思語氣上、意義上通順,但同樣缺乏書證。而且“莫”有“約莫”義,也是相當晚近的事。

有學者統計了十一種先秦典籍中“猶”字有關的句型,發現主語和動詞“猶”中間,任何副詞都沒有出現,換言之,“莫”不是副詞。所以這種解釋也不可靠。

除此之外,還有王引之《經義述聞》中認為“‘莫’蓋‘其’之誤。”也缺乏文獻的佐證,先秦典籍中從未出現過“其無”連文的例子。

崔茂新:

關於“莫”,還有一種解讀,就是語氣詞,相當於“嘛”,屬前斷句,就成了“文嘛”。整章的意思就成了:文嘛,我還算和別人差不多,但在躬行君子方面,我還收穫很少。

王德巖:

總之,“文莫”的確切意義,目前確實還未有定論。

現在的研究,大約現在可以確定的,就是剛才崔老師說的,“莫”應上讀,“文莫,吾猶人也,”結構類似於“聽訟,吾猶人也”,是表肯定的,與下文“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表否定互為呼應。既然表肯定,又是與“文”相關,與“躬行”相對,兩者應該是“文、行、忠、信”的“文-行”的關係。

實際上,如果沒有這個“莫”,意義上倒是很通順,只是語氣上有點硬。因此有學者乾脆認為,“莫”在此無實際意義,就是為了助成語氣,是一虛詞。就像崔老師說的,可解為“文嘛”,這樣,楊伯峻先生對此章的翻譯還是可用的,崔老師的翻譯“文嘛,我還算和別人差不多,但在躬行君子方面,我還收穫很少。”是妥貼的。

@崔茂新 謝謝崔老師的提示!我就說這些,請付老師。

傅新營:

通過王老師的梳理,文莫是一個句子成分,文後不需要斷句,這一點已經可以明瞭了。不過我還是想重複一下劉臺拱的意見。

崔茂新:

@王德巖  我是從蕭民元《論語辨惑》一書中搬來的。[害羞][害羞]

傅新營:

清代劉臺拱《論語駢枝》的說法我覺得很有參考意義:楊慎《丹鉛總錄》引欒肇《論語駁》雲:燕齊謂勉強為文莫。又《方言》曰:北燕之外郊凡勞而相勉,若言努力者,謂之侔莫。……《廣雅》雲:“文,勉也。”黽勉、密勿、文莫皆一聲之轉。文莫行仁義也,躬行君子由仁義行也。

王老師說的黽勉跟躬行意思重複,確實是個問題。但是,既然孔子自己都覺得做的不夠,那說明我們的理解還是不透徹。

王德巖:

我也很喜歡這個意思,但這個意思確實被不同的學者研究和統計語言學否定了。

傅新營:

我認為躬字也需要值得注意。親身實踐跟努力還是不能等同。努力有很多種,思考,準備,都是努力,但是親身實踐是需要條件的,也是需要勇氣的

孔子三十多歲成名,開創儒家,五十多才開始實踐自己的理想國,就是一個躬行難很好的例子

王德巖:

是的,難易緩急之間,夫子本章所強調的確實是躬行。

傅新營:

本章的重點其實是在後一句。“躬行君子”這一概念是理解孔子的一大關鍵。重實踐,就意味著對現實的研究與改變,是孔子思想重要的部分。“我欲仁,斯仁至矣”說的是堅持以仁為所是、當是、應是、必是的信念,就已經走上了踐行“仁”的道路,但並不是達到仁的境界,是“仁至”而非“至仁”。

馬克思繼承了康德的實踐理性,更強調實踐裡的哲學,怪不得現在好多人研究馬克思和儒家的融合問題[吐]

崔聖:

也有認為馬克思主義有儒家思想,所以被接受了。

傅新營:

本章下一章即是接著這個意思而來。躬行君子不僅是“欲仁,斯仁至”,而且是堅定不移地持守、時刻努力地踐行,“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此所謂“躬行君子”

孔子對自己的實踐經歷是不滿意的,所以說“未之有得”。在當時混亂的環境中,他的雄心淹沒在茫茫人海里,沒有(有勢力的)知音,確實有點沮喪。

但是,他培養的學生開花結果了,如子張子夏等。我有時候想,如果孔子見到孟子的實踐方式,會有什麼看法呢?

丁躍偉:

本章,或是夫子對人生命運的感慨。一個躬行君子,卻不能做到極致,以為榜樣,不免引以為憾。比如中庸引用孔子的話說,”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忄造忄造爾!”

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更是自我激勵

傅新營:

再來一個但是。恰恰因為知其不可而為之,更顯得孔子的偉大。他的設計可能有問題,但是他為天下立命的境界讓我們景仰

躬行的本身就體現出崇高的德性

當然,儘管孔子對自己不滿意,歷史還是給了他實踐的環境。如果他到了秦漢,大概連實踐的空間都沒有了

東方朔《解嘲》裡哀嘆的“崇之則為虎,抑之則為鼠”大概就是我等的寫照

丁躍偉:

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耳。直道為人行事之難雖聖賢亦不免

傅新營:

孔子的感慨告訴我們,努力不一定有效,但是不努力一定無效。

王德巖:

當今崇之有能為虎者乎?

傅新營:

我的發言完畢,請大家指正

王德巖北京 王安石也沒得到一直的崇啊

崔聖:

@傅新營  老師今天確實提升了不少,讓我們看得更遠[強][強][強]

王德巖:

關鍵是崇了以後人家真是虎,抑之則是臥虎。

劉國慶:

謝謝各位老師的導讀,我說幾句個人看法,敬請各位師友指正

本章有兩種不同的理解。第一種理解以朱熹的《論語集註》為代表:“莫,疑詞。猶人言不能過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則全未有得。皆自謙之辭。而足以見言行之難易緩急,欲人之勉其實也。”按照這種理解,可以翻譯為:文,我也許和別人差不多。但要是按照躬行君子的標準來要求,我沒有什麼成績。意思是說,自己在行上做得不夠,這是希望學生們朝著躬行的方式去努力。但這種理解有個問題:孔子是自認為在行上做得不夠嗎?

論語中有相反的證據。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這裡的行,是指“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這裡的“何有於我哉”,是孔子指自己已經做到了的。而“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即是“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因而,孔子是明確地意識到自己在“行”方面是努力自律,而且在很多方面是達到了自己的標準的,並不是朱熹所理解的“全未有得”。

第二種理解可見劉臺拱先生的《論語駢枝》:“文莫:黽勉也。努力。北燕之外郊凡勞而相勉,若言努力者,謂之侔莫。文莫行仁義也,躬行君子由仁義行也。”劉氏《論語正義》:“夫子謙不敢居安行,而以勉強而行自承。猶之學不敢居生知,而以學知自承也。”按照這種理解,本章可以翻譯為:我和別人差不多一樣努力,但作為身體力行的君子,我還沒有什麼成果。但這種理解,假設了孔子自居為“君子”。問題是:孔子會自居為君子嗎?

君子有以位言、以德言兩種含義。以德言的意義是後起的,因為要有位就需要有內在的品質能夠履行這個位置的職責,“居位以行其義”,君子的內在品質即其德。就以德言的涵義來說,“君子”人格是“行道”的人格準備,而“道”是完美無瑕的,因而君子人格只能是理想的,永遠學無止境。本章的君子,既然談的是“躬行”,應是以德而言的涵義。也許由於君子人格的這種理想性,孔子從未明確地自居君子,甚至很多時候認為自己做得很不夠,達不到君子的某些品德要求: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這裡,孔子認為君子不需要多能,而自己多能鄙事,是與君子的品德要求無關的。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子貢曰:“夫子自道也。”孔子在心目中用君子人格的理想:仁、知、勇來要求自己,自認為沒有做到。

但有時,孔子自己確實不自覺地以君子人格自居: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可見孔子在潛意識中是自認為是"君子"的,因而認為本章中的“躬行君子”,是孔子自況,是符合孔子在潛意識中對自己的定位的。

既然孔子自認為自身是“躬行君子”,那麼,本章中“未之有得”中的“得”,只能指躬行的成果。把“得”在“結果”或“成果”的意義上使用,論語中有很多。比如: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把“事”與“得”相對而言,或者把“得”與“義”相對而言,“得”就是“得到”、“結果”的意思。當與“行”相對而言的時候,就是“成果”。

孔子關注行的成果,渴望建功立業,論語中有明確的證據: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子夏為苣父宰,問政。子曰:“無慾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子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可見孔子也是事功派。孔子的三年有成,要成的是什麼呢?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說,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可見,孔子要成的是“東周”,即在東國恢復周禮。可是,為什麼孔子反覆強調“苟有用我者”呢?這是因為孔子認為一個人不論在家庭中,還是在國家中,都是不能獨立行動的。在家庭中不能獨行,可見孔子和子路的對話: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聞斯行之?”在政治上,如子路和孔子談孔子自己的施政方針,前提是“衛君待子而為政”: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孔子壯年遊歷各國,都是為了得到一個行道的官位,但雖然在各國都與聞政治,但從未被授予執政的位置。比如,孔子在齊國時和齊景公的關係:齊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所謂“若季氏”,就是指像季氏那樣執政,而孟氏即為輔政參政。在季孟之間者,即是最重要的參政者,但絕不是執政者。

既然孔子從未得到行道之位,因而君子的行,即行道、行義,再造東周,孔子沒有條件去做,當然也就不會有結果了。這就是孔子慨嘆自己的"未之有得"吧?問題是,行道果真需要“位”嗎?孔子雖無位,但真的是"未之有得"嗎?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雲: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這是晚年的孔子,通過教育學生,影響到了社會風氣,實際上開創了華夏通過民間教育擴張理想秩序的途徑,通過社會的道德化,影響政治秩序。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這是整理詩經,為古典文化的傳承做出了重大貢獻的孔子。

傅新營:

通過教育途徑擴張理想秩序[強]

於閩梅:

進行中西對比,不論其中的問題,先說這種視野,就是宏大的世界性的[玫瑰]

孔子當日周遊於列國,持的是“從周”的世界觀,從周,在當時就是一種世界視野

王德巖:

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已經具有在各自的位上躬行意義,齊家亦是有得。儒家的基本思路包含著“位”和“時”的考量,凡原則,行之則有不同的位,大家都可以努力有得。

劉國慶:

@王德巖 我想說的就是應該破這個"得位行道"的觀念。

王德巖:

我想說的是每個人天然有位,每個位上都可以行道的思想是內在於《論語》中的,得執政位而行道的做法反而是一時的。

張弛弘弢:

斷句:文,莫吾猶人也。……文,“文、行(4聲)、忠、信”之“文”也。又,“則以學文”之“文”也,猶言好學。莫,同“暮”,猶言早晚,取勤勉之意。君子,此非指一己之身,猶言建君子淑女國之理想。(理想國)得,猶成效。“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傅新營:

論語文風簡潔傳神,這樣斷句有點拗口

劉國慶:

位不是天然的,而是社會的,是內嵌於特定的秩序中,並與特定的秩序相輔相成的。要推動秩序的良化,必然要破除原有的位格,創造新的位格。

囿於原有之位格,推動新的秩序形成,是不可能的。

王德巖:

道是一,行有位。你今天是經理,自然要思經理之事,行經理之職,明天是總經理,就要思總經理之事,行總經理之能。君子思不出其位,但並不意味著位不可變。

張弛弘弢:

@劉國慶  [抱拳]劉兄數用“位格”一詞,最近在學巴利語?梵文?[微笑]

劉國慶:

@張弛弘弢  您見笑,我哪裡有那份抱負

不是這樣的。在我看來,不論是誰,都要有大局觀。所謂"位卑未敢忘憂國"啊。

馬震宇:

是躬身實踐難還是實踐的成果難?到底難在哪裡?

劉國慶:

孔子的"師"位,是哪裡來的?

丁躍偉:

這章展示的夫子胸懷、聖人境界及嚴謹自我要求,和易經讚賞之“夕惕若厲”及老子提倡之“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等人生態度,雖各出岫心,實渾然一體。夫子固以為躬行君子尚有不足之處,但夫子達到的境界、付出的努力足以師表萬世。所謂論語中自視甚高、自相矛盾之論,不足為憑。或只是我等對盡力與事功並非一一對應、人之惰性難除及天命有常、天命難違等複雜性認知不足,又不自覺服膺進化謬論以致自以為智超聖賢的結果而已

王德巖:

一個意思呀。這就是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是再憂國也不能出來號令天下,還是做自己位上的事來憂國。

劉國慶:

@王德巖  不是啊。那樣陳勝吳廣就等著死就可以了。

張弛弘弢:

@丁躍偉  [玫瑰]岫心,玉心意?還是軸心意?

王德巖:

那就是在換位,爭位,爭得了位就有了新的位格了。

丁躍偉:

傅教授”躬行本身就體現出崇高的德性”之高論。令人信服[強][強][強]

劉國慶:

不僅僅是爭位與否,更重要的是結構的變化。位的職能演變,位的產生和消亡。

張弛弘弢:

宣講總是容易,躬行太難。猶相戀容易相處難。[呲牙]

劉國慶:

一定要基於社會結構在演變的事實思考"位"。

丁躍偉:

@張弛弘弢  老師好。愚意借用岫出無心之語。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或用詞不當[表情][表情][表情]

張弛弘弢:

@丁躍偉  嗯!因確實有“軸心時代”的說法,怕理解錯,求證一下。[抱拳]

王德巖:

同意,這是另一個側面的問題。我們不是在討論躬行君子嘛,是處於結構中的人的問題。

劉國慶:

@王德巖北京 就是因為論語沒有考慮結構演變得邏輯,孔子才"未之有得"啊。

如果我們今天不能站得更高,就沒有辦法解決孔子提出來的問題。

丁躍偉:

德國哲學家雅斯貝斯(KarlJaspers,1883~1969)對西元前500年是是東西方聖人迭出、文化創造震古鑠今之“軸心時代”的認識,是對進化謬論的有力反駁

王德巖:

孔子有看到結構演變的邏輯,只是他的方法是“復禮”,方向不一樣而已。他對夏、商、周的斟酌損益不值得細細考察嗎?

劉國慶:

如果看到了結構演變的邏輯,知道結構演變之必然,為何還要"復"?@王德巖北京 

如果看到結構演變的邏輯,必然知道新的"位"的產生,為什麼還要得到現有的"位"才能行道?@王德巖  

王德巖:

你看那時人總結出來的“文質三統”觀念,他們對於演變的理解不是直線向前式。

張弛弘弢:

@劉國慶  哥哥呀!你今律古,西格中的毛病又犯了。克己復禮的復是實踐、躬行之意,非恢復。

劉國慶:

@王德巖  損益不是演變,是主政者的設計。

@張弛弘弢  您那是一種理解。

@張弛弘弢  您在把自己的理解當成唯一的理解呢。

張弛弘弢:

@王德巖  跟我劉哥說話費舌頭著呢。[調皮]

傅新營:

@丁躍偉  對,如果沒有產生新的社會關係,很難說歷史是進步的

張弛弘弢:

@劉國慶  我的理解呀!嘿嘿!沒譜兒,就專門跟你不一樣就是了。[表情]

王德巖:

@劉國慶  好,討論一下新君子吧,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躬行君子呀。

丁躍偉:

剛才的爭執,經濟學稱之為規範性論述(研究)與實證性論述(研究)的區別。前者是以自己的價值取向為準選取支撐素材,後者是從實際案例和素材得出客觀結論

劉國慶:

今天說的很多了,有機會再深入吧,謝謝幾位老師@王德巖 @張弛弘弢  @傅新營

丁躍偉:

@劉國慶  總之就是,《論語》不在邏輯之外,亦不盡在概念之內。因為,一旦“邏輯”,就讀死了;一旦“概念”,就讀窄了。一句話,東方的思維不可盡用西法讀。 @丁躍偉  [強]你的說法有深切的哲學支撐。

劉國慶:

@張弛弘弢  哪裡有中法西法?人的腦子都是要思考的。人的思考要符合同樣的要求。

張弛弘弢:

那就把中法西法換個詞兒,東西的思維習慣。

這樣通俗,又易解。

劉國慶:

落後的思維習慣是要被提高的。

丁躍偉:

@張弛弘弢  贊同吾師東西方自成體系之論。不宜相互格致

劉國慶:

論語中有很多含混不清的思維,需要澄清。

張弛弘弢:

何為落後?那個是先進?這個問題是不是很複雜呀?例如:唯物與唯心,先進和落後又有誰定呢?

劉國慶:

清晰精確有效,就是對思維的基本要求。不論東西方,概莫能外。

和今天我們能夠達到的清晰精確有效性相比,論語中有不少含混粗略無效的內容,需要澄清,分析,校正。

張弛弘弢:

@劉國慶  “含混不清”的,我認為是自己沒讀懂的部分。推而廣之,社會上流行的所講的“糟粕”之類,也是沒讀懂的部分。他們把自己能讀懂的部分叫“精華”。

劉國慶:

@張弛弘弢  有些可能是今人理解有問題。問題是,古人也是人,為什麼古人就不會有問題?

張弛弘弢:

@劉國慶  東方長於象數,西人精於邏輯。象數的魅力就在於模糊,邏輯的誘惑正在於精確。不論任何事物,分的越細越清晰,合的越多越含糊。合有合的價值,分也有分的價值。西人善分,東人善合。

劉國慶:

不分,如何合?

張弛弘弢: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無可無不可

東西匯(會)通,何其難矣!

丁躍偉:

《貞觀政要》載:許敬宗曾答唐太宗曰:春雨如膏,農夫喜其潤澤,行人惡其泥濘;秋月如鏡,佳人喜其玩賞,盜賊惡其光輝。天地之大尤憾,而況我等欲以一尺而繩天下事,不亦謬乎

張弛弘弢:

@劉國慶  哥!這樣說,繞不繞?[呲牙]

劉國慶:

分久必合,也是有分才有合。

@張弛弘弢  謝謝張老師的討論,估計師友門看咱倆扯,也累了[抱拳][抱拳]

張弛弘弢:

合<——>分

@劉國慶  累併快樂著,因為大家都會有收穫。(正面的反面的咱就不管了。[呲牙])

@丁躍偉  [玫瑰]你的水平幾何基數長。

丁躍偉:

師尊謬讚不勝惶恐[表情][表情][表情]

文靜:

我想說的是每個人天然有位,每個位上都可以行道的思想是內在於《論語》中的。道是一,行有位。君子思不出其位,但並不意味著位不可變。[強][強][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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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譯註】

7.33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譯文】孔子說:“書本上的學問,大約我同別人差不多。在生活實踐中做一個君子,那我還沒有成功。”

【註釋】[表情]文莫——以前人都把“文莫”兩字連讀,看成一個雙音詞,但又不能得出恰當的解釋。吳檢齋(承仕)先生在〈亡莫無慮同詞說〉(載於前北京中國大學《國學叢編》第一期第一冊)中以為“文”是一詞,指孔子所謂的“文章”,“莫”是一詞,“大約”的意思。關於“莫”字的說法在先秦古籍中雖然缺乏堅強的論證,但解釋本文卻比所有各家來得較為滿意,因之為譯者所採用。朱熹《集註》亦云,“莫,疑辭”,或為吳說所本。

【論語正義】

7.33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莫,無也。文無者,猶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猶人者,凡言文皆不勝於人。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孔曰:“身為君子,已未能也。”  o正義曰:先從叔丹徒君《駢枝》曰“楊慎《丹鉛錄》引晉樂肇《論語駁》曰:‘燕、齊謂勉強為文莫。’又《方言》曰:‘侔莫,強也。北燕之外郊,凡勞而相勉,若言努力者,謂之侔莫。’案:《說文》:‘忞,強也。慔,勉也。’文莫即忞慔,叚借字也。《廣雅》亦云:‘文,強也。’黽勉,密勿,蠠沒、文莫,皆一聲之轉。文莫行仁義也,躬行君子,由仁義行也。”謹案:《淮南子繆稱訓》:“猶未之莫與。”高誘注:“莫,勉之也。”亦是借“莫”為“慔”。夫子謙不敢居安行,而以勉強而行自承,猶之言學不敢居生知,而以學知自承也。胡氏紹勳《拾義》以“莫”訓“定”,屬下“吾猶人也”為句,引《詩》“求民之莫”為據,於義亦通。蓋夫子言為學可以及人,至躬行則未能矣。又一說以“莫”為“其”字,古文相近之誤,嫌易經學,所不敢從。皇本“得”下有“也”字。

【論語集註】

7.33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莫,疑辭。猶人,言不能過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則全未有得,皆自謙之辭。而足以見言行之難易緩急,欲人之勉其實也。謝氏曰「文雖聖人無不與人同,故不遜;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聖,故不居;猶言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

【論語註疏】

7.33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莫,無也。文無者,猶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猶人者,凡言文皆不勝於人。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孔曰:「身為君子,已未能也。」【疏】「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表情]正義曰:此章記夫子之謙德也。莫,無也。文無者,猶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猶人者,言凡文皆不勝於人,但猶如常人也。躬,身也。言身為君子,已未能也。

《論語》共讀,躬行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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