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肉絲炒青椒

一份肉絲炒青椒

一份肉絲炒青椒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名吃貨,因為我對吃並沒有多少講究,但我卻抵制不住各種美食的誘惑,喜歡吃各種好吃的食物。

如果要問你記憶中的美味是什麼?我相信很多人會回答“當然是媽媽的味道”,客觀來說媽媽做的菜未必有大廚的正宗,但我們更迷戀媽媽的味道,究其原因,除了兒時養成的習慣外,更多地則是包含對母親的情感,而這份情感是獨一無二的,只屬於你自己。

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外出打工了,所以我對媽媽的味道記憶不多,唯一能夠記住的就是一碗蒸蛋羹。很簡單的一道菜,只需要把雞蛋打到飯碗裡(我們那時候吃飯用的是大腕,不似今天用的小碗),然後放進一勺豬油和一點鹽,待米湯煮沸時(當時的農村都是用燒柴火的灶),盛米湯到蛋碗裡,不能太滿,再用筷子把雞蛋和調料攪勻,放在飯頭上蒸,待米飯煮熟時,一碗黃澄澄的蛋羹也就蒸好了。

蒸蛋羹,看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並非是一件易事。後來,我也做過很多次蛋羹,但總覺得達不到媽媽做蛋羹的水平。

在那個肉味珍貴的年代,蛋羹算是一道奢侈的菜。平時雞蛋都是攢下來賣的,或者攢足了雞蛋拿去換東西,比如夏天的時候可以換冰棍,也可以拿到集市上換衣服,聽母親說小時候我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拿雞蛋換來的。

所以,每次見到有蛋羹的時候,我和弟弟都要多吃一碗飯,到最後還要拿蒸蛋羹的碗盛上飯抹上一遍,那時候我們稱之為“抹蛋碗”。

後來,母親外出打工就很少吃到她做的菜了,所以母親做的蛋羹成了我兒時最美味的記憶。

這些年,生活條件變好了,吃過的美味很多很多,但是能夠印入我記憶深處每當回憶起的時候,能觸動我內心感慨的也就只有那麼那兩三件吧,其中不得不說的是一份肉絲炒青椒。

為什麼叫肉絲炒青椒呢?不應該是青椒炒肉絲嗎?當然不同了,青椒炒肉絲,主菜是肉絲,青椒是配料,而我要說的肉絲炒青椒,因為青椒多而肉絲少矣。

談到這份肉絲炒青椒,就要讓時間回到我讀高中的時候。

讀高中的時候,原則上可以在學校食堂蒸飯打菜吃,高一高二就是這樣過來的。到了高三的時候,開始在學校外的排擋包伙。什麼叫包伙?就是每個月給排擋一筆錢,然後這個月的中飯和晚飯就可以在拍檔裡吃了。主要是比在食堂蒸飯方便,飯點去排擋盛上飯就可以開吃了,飯後也不用刷碗,雖然菜品不多,但味道確實要比食堂裡的菜好多了。

包伙也是分檔次的,主要有每月120、150、以及180三擋,記得每月150的包伙費,基本上可以確保每天能吃上一頓葷菜,當然量也是很少的。那時候我家境不好,只好選擇120那檔的,每頓配的都是一份素菜和一點醃菜,飯儘管吃。

當然,有時候也會到一起包伙的、處的不錯的同學那裡去蹭點葷菜,但終歸不好意思經常這樣去蹭菜,畢竟自己頓頓端的都是素菜。

平時能不能找排擋點份葷菜?當然能,只是要另外加錢。咱沒那錢,一個月除了伙食費,剩下那點錢還要用來買文具、買學習資料等。

我記得那是高三時的中秋節,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到葷菜了,所以那段時間變得很饞。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別的同學吃紅燒肉,口水都快饞出來了,心想自己也點一份吧,奢侈一頓又如何?但一模口袋,真的是空空如也,一分錢都沒帶,平時的時候很少花錢,所以沒有帶錢的習慣。

吃過中飯,仍然還在想著那碗裡的紅繞肉。心想過節不就應該吃點肉嘛,於是趁著午休跑回寢室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十元大炒,準備晚上大吃一頓。

晚飯的時候,匆匆來到排擋,紅燒肉還是太貴了,再說我也吃不得肥肉,還是算了吧。想來想去點了一份青椒炒肉絲,對老闆著重強調說:“素菜不要了,我再加八塊錢,幫我來一份青椒炒肉絲,多放瘦肉啊。”

我盛了飯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等待著那份青椒炒肉絲。

很快,老闆端來了一份青椒炒肉絲和一份西紅柿蛋湯。蛋湯是因為過節老闆免費送的。

不要因為老闆送了一份免費的蛋湯,就把老闆想成了大善人。再看看那份青椒炒肉絲就明白了,青椒多肉絲少。

但在當時,我已經很知足了,總算可以吃到肉了。我趕緊夾起一柱青椒炒肉絲送進嘴裡,那一刻我覺得世間的美味唯有這份青椒炒肉絲,那種幸福的感覺到目前為止我仍然找不到任何言語來表達,就是從生理到心理都有一種愉悅的感覺。

難怪有人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大吃一頓。好的電影導演就能抓住這種情緒,我記的在劉德華和劉若英扮演的電影《天下無賊》中就有這樣的鏡頭,當劉若英飾演的賊婆得知自己的丈夫(劉德華 飾演)被黎叔殺死後,她來到一家飯館,不停地往嘴裡塞食物,想必那時只有食物才能讓她按下悲傷的暫停鍵。

所以,雖然那份青椒炒肉絲的主菜是青椒,但總歸有肉絲有肉味,滿足了我那時那地對葷菜的所有幻想,各種煩惱都消失殆盡,那種味覺留在味蕾上的感受銘刻在記憶中久有餘味。

再後來,青椒炒肉絲已經淪為了家常菜,隨時都可以吃上一份以肉絲為主的青椒炒肉絲,但我卻失去了對它的興趣,也吃不出當初的感覺了。只是每當談論到這道菜的時候,味蕾總是能回憶起當初的興奮與幸福感。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我忽然明白,原來我所迷戀的不只是高中時那份肉絲炒青椒所帶來的快感,更是濃縮了我對那段高中生活的情感。

我想,這世間總有一些人或物會在某時某地走進你的心間,成為你終生的回憶,而真正讓你迷戀的是這些人或物留給你的刻骨銘心的故事。


三少閒談

慢一點,再慢一點。

如今快節奏的生活,太容易讓人迷失了,永不停歇的腳步讓我們沒有時間去回憶過往。

不執著於過往,但過往的經歷又何嘗不是我們人生中的一部分呢?到了滿頭白髮的年紀,如果憶不起那些曾經的酸甜苦辣,我們又拿什麼來下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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