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騎兵殺向英法洋槍隊的愚昧悍將——僧格林沁

清朝軍隊的衰落,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挨個倒下。先是八旗兵,在康熙年間便基本廢掉了,接著是綠營兵,然後是湘軍、淮軍、北洋新軍,直到清朝的滅亡。然而在19世紀末期,滿清政府內憂外患焦頭爛額的時候,有一位人物,硬是將衰敗的滿蒙八旗撐了起來,在對外對內戰爭中都表現不俗,直到他並不光彩的戰死,清朝最為信任的滿蒙八旗軍才最後退出了歷史舞臺,中國的軍史,才徹底成了湘軍、淮軍的一統天下。

這個人,就是科爾沁親王僧格林沁。

用騎兵殺向英法洋槍隊的愚昧悍將——僧格林沁

每一個歷史人物,在其一生中,都是有幾件事情來奠定他的地位。僧格林沁一生戎馬生涯,先後與太平軍、英法聯軍、捻軍作戰,大小戰鬥數百次,有輸有贏。而最能體現他一生事業的,是三件事:消滅太平天國北伐軍,在大沽口擊敗英法聯軍艦隊,還有重創山東直隸一代的捻軍。

如按教科書的說法,僧格林沁抗擊外來侵略是有功,鎮壓農民起義是有過,他的一生可以是功過三七開。不過,純粹的歷史和中國的教科書總是差距驚人,瞭解一些歷史的人,都會對教科書嗤之以鼻,因此,教科書的評價,算不得數。這個一生與打仗有不解之緣的蒙古親王身上,仍有很多值得後人琢磨玩味的東西。

從破落貴族到“最被恩眷”

用騎兵殺向英法洋槍隊的愚昧悍將——僧格林沁

按《清史稿》的記載,僧格林沁為博爾濟吉特家族成員,這個家族也可稱為勃爾只斤家族,是蒙古人的黃金家族,成吉思汗的後裔。在清朝,也是蒙古貴族中最為顯赫得一支,他們與滿清皇族愛新覺羅家族世代聯姻,皇后妃子層出不窮,著名的孝莊太后就是這個家族女人的佼佼者。按《蒙古世系》的記載推算,僧格林沁是成吉思汗之弟哈薩爾第二十六世孫。但他的少年時代,卻並不顯赫,俗話說,宰相家裡也有幾門窮親戚,博爾濟吉特家族非常龐大,隨著時間推移,便會有分支衰落下去。

清嘉慶十六年(1811年)六月五日,僧格林沁出生在科爾沁左翼後旗哈日額日格蘇木(蘇木,即鄉)百興圖嘎查(嘎查,即村)一個四等臺吉家庭。家種雖是貴族,但早已敗落,只比赤貧稍好一點。幼年的僧格林沁曾隨父親布和德力格爾為富人放牧。但畢竟是貴族,還可以接受教育,12歲時,他被送到昌圖老城文昌宮讀書。

一個人如要成就一番事業,除了本身的素質與勤勉之外,還要有很好的運氣,僧格林沁出身雖好,但畢竟家道中落,能夠承襲一個卑微 的爵位,聊以渡過一生,原本是他的命運。然而,由於他的生父早逝,而家族族長索特納木多布齋郡王雖然娶了嘉慶皇帝的女兒,但卻是生不下一男半女,便將他過繼過來作為養子。如果僅僅是這樣,也不過是比以前的命運稍好一些,作為養子的身份,只能延續郡王家的香火,卻是斷然不能承襲郡王王位的。可命運之神又一次眷顧了他,由於郡王無後,便要從家族的第二代中選出繼承人,這個工作,郡王自己是不能來做的,而要由大清皇帝來指認。道光皇帝在看過所有的候選人之後,獨獨看中了僧格林沁。《清史稿》上說,選中是因為他“儀表非常”,可能是道光皇帝自己長的尖嘴猴腮,儀表不雅,所以非常看重長相魁梧雄壯的人。僧格林沁於是就這麼成了科爾沁札薩克多羅郡王。從被人歧視的窮小子和寄人籬下的養子,一下子就成了統馭科爾沁的郡王,僧格林沁怎麼不會感激涕零?他日後無論遭受什麼打擊,都全心全意地為皇上效勞,根子,就要從這裡來找了。

在當上郡王的同年,僧格林沁開始了官運亨通的仕途。十二月,奉命御行前走,賞戴三眼花翎。道光六年(1826年),賞用朱韁。道光九年(1829年),賞穿黃馬褂。同年二月,命管上虞備用處事。九月,命管火器營事。道光十四年(1834年),授御前大臣、正白旗領侍衛內大臣。九月,為後扈大臣。道光十五年(1835年)正月,署鑲紅旗蒙古都統。二月,充諳達(督領侍)管虎槍營事。七月,命總理行營。十二月,為閱兵大臣。道光十六年(1836年),授鑲白旗滿洲都統。道光十七年(1837年),賞用黃韁。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九月,為正黃旗滿洲都統。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充右翼監督,署正藍旗滿洲都統。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二月,為鑲黃旗領侍衛內大臣。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五月,為正白旗領侍衛內大臣。道光三十年(1850年),為鑲黃旗蒙古都統。

用騎兵殺向英法洋槍隊的愚昧悍將——僧格林沁

這樣的寵幸,在蒙古親王當中也是極為少見的,從14歲到39歲,僧格林沁就一直在不停的加官進爵,皇帝對他的信任也是與日俱增,史載“出入禁闈,最被恩眷”。驕傲與蠻橫,在這個順風順水的年輕郡王心中,也逐漸的滋生起來,除了皇上,他是誰也不放在眼裡了。

道光三十年(1850年)九月,僧格林沁受命往密雲縣剿匪,授左翼監督。這是他第一次真刀真槍的指揮戰鬥,他表現得很好,很快便平定了匪患。十二月,道光皇帝嘉獎僧格林沁清除匪患之功,賞四團正龍補服並准予穿用。道光皇帝駕崩時,僧格林沁理所當然的成為顧命大臣之一。

新繼位的咸豐皇帝,對於僧格林沁也是寵信有加,咸豐元年(1851年),任命他為御前大臣,署鑾儀衛事。咸豐二年(1852年),主持道光皇帝帝梓宮遷葬,因為恭謹從事,賞加三級。咸豐三年(1853年)五月,受命督辦京城巡防,任參贊大臣。

此時,太平天國已定都天京,並派林鳳翔、李開芳兩員驍將率領兩萬精銳北伐。僧格林沁受命統領健銳營、外火器營、兩翼前鋒營、八旗護軍營、巡撲五營及察哈爾各官兵,並哲里木、卓索圖、昭烏達蒙古諸王勁旅出京。九月,設防紫荊關。

僧格林沁的第一個大挑戰來臨了。

全殲太平天國北伐軍

用騎兵殺向英法洋槍隊的愚昧悍將——僧格林沁

農民起義,對於中國的朝代更替,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是,如果說,農民起義就代表著進步和先進,卻絕對是大謬不然。歷史上的農民起義,很多比王朝統治著更兇殘、愚昧,更具破壞力。太平天國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太平天國的剛剛起事時,自然是為了反抗清政府的壓迫,而他們所實行的政策,和上層的所作所為,卻是更為荒唐、落後、腐敗,對於中國的經濟、文化的破壞更為嚴重。林鳳翔、李開芳兩人雖都是血性漢子,但因為他們主子洪秀全的所作所為,對於他們的鎮壓也就很難說是逆歷史潮流而動了。

自然,僧格林沁不會想到這些,他只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這些邪教竟敢犯上作亂,本王便饒你們不得!咸豐三年十月底,太平軍北伐軍突然東克靜海、獨流,前鋒抵達天津西南數十里的楊柳青,清政府大為震動,亂成一團,京城的達官顯貴紛紛外逃,大清江山似乎有著搖搖欲墜的徵兆。僧格林沁的身上的擔子委實不輕。

僧格林沁骨子裡的勇悍之氣顯露了出來,率領自己的蒙古馬隊會同欽差大臣勝保設防於天津外圍,在天津南王慶坨與北伐軍開戰,面對著百戰百勝得太平軍,僧格林沁親自帶隊衝鋒,使得士氣大振。孤軍深入的太平軍後援不濟,南方戰士又難以適應北方的嚴寒,經過三個月交戰,北伐軍損失慘重,退到連鎮一帶。咸豐帝賜僧格林沁“湍多羅巴圖魯”稱號。

咸豐四年(1854年),僧格林沁乘北伐軍無援南撤之機,由防禦轉任反攻,率兵尾隨追擊至河北東光縣連鎮,在連鎮周圍四十里築牆挖壕,並引運河水灌入鎮中,圍攻達十一個月之久。咸豐五年(1855年)正月,咸豐帝加封僧格林沁為博多勒噶臺親王,賞朝珠一盤、四團龍補褂一件。三月,僧格林沁攻陷連鎮,北伐軍主將林鳳祥被俘就義。四月,咸豐皇帝下詔僧格林沁德親王爵位世襲罔替,俸銀加倍。隨即他又移師圍攻山東高唐州另一支北伐軍。北伐軍將領李開芳率八百餘騎退守茬平縣馮官屯,僧格林沁督萬餘人圍攻,又用老辦法引陡駭河水灌屯。五月,馮官屯失陷,李開芳突圍被俘,被僧格林沁解送北京殺害。

歷時二年之久的太平天國北伐戰事至此全部結束,太平天國北伐軍全軍覆沒。僧格林沁也獲得了無以復加的殊榮,他鎮壓太平軍雖難以對錯論之,可他在戰鬥中表現出來的殘忍,也委實難以讓人接受,在這段歷史上,他與“曾剃頭”曾國藩被合稱為“南曾北僧”。

用騎兵殺向英法洋槍隊的愚昧悍將——僧格林沁

勇悍與愚昧——抗擊英法聯軍

太平天國的北伐剛剛平定,咸豐六年(1856年),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

此次戰爭的爆發,起因有四,即亞羅號事件、馬神父事件、外人入城問題、續修條約問題。亞羅號事件完全是英國人無理取鬧,中國無有責任。馬神父事件是一筆糊塗賬,這位馬賴神甫到底有什麼犯法之事,至今也沒有記載發現,如果按《黃埔條約》所定的條款,馬賴在規定地點以外傳教,是違反了條例,但絕對罪不致死,連殺死他的廣西西林代理知縣張鳴鳳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承認,可見中國實在理虧。

引發這次戰爭的根本原因是後兩條:一是英國政府要求清政府忠實履行《江寧條約》的規定,其中重要一點是讓英國官員和商人可以自由進入廣州城。而廣州官民一再阻撓,這就完全是中國當時的愚昧所致,時人有載“英人初志在得入城見大吏,藉以通隔閡、馭商民,乃粵民一激再激,葉相(葉名琛)復一誤再誤,使拱手而有粵城……益知中國易與,遂糾法、俄、美三國兵船北上,駛入大沽,阻我海運,立約而還……粵民激於前此大府議和之憤,萬眾一辭,牢不可破,必阻其入城一事以為快,屢請屢拒,紛紜者二十年,而大沽之失,天津之約,皆成於此,由今觀之,甚無謂也。”

二是《望廈條約》規定:“所有貿易及海面各款恐不無稍有變通之處,應俟十二年後,兩國派員公平酌辦。” 《黃埔條約》亦規定:“若有應行更易章程條款之處……核計滿十二年之數,方可與中國再行籌議。”修改有關的通商條款,本屬平常外交事務,清政府一再拖延,致使矛盾激化。

在當時來說,中國對於英法兩國,是絕對的弱國,再加上國內有太平天國之亂,“國家內匪未淨,外患再起,徵調既難,軍餉不易”(《籌辦夷務始末》卷27),就更沒有力量裝橫,應當暫時委曲求全,實行“外需和戎,內需變法”,等自己實力壯大了,再做計較不遲。可妄自尊大的咸豐皇帝卻是一再的激怒列強。終於,咸豐八年(1858年),英法聯軍進攻大沽口,直隸總督譚廷祥及託明阿防守天津大沽海口戰敗,清廷英國代表簽署《天津條約》。僧格林沁得知後,向咸豐帝奏請,堅決要求撤回談判代表,主張調用全國之兵員,傾全國之糧食,整頓軍隊,進行徹底抗戰。被打怕的咸豐皇帝沒有采納他的意見,但為了防止英法聯軍的進一步行動,咸豐九年(1859年),咸豐帝命僧格林沁至天津督辦大沽口和京東防務。僧格林沁修城安炮,構築營壘,增設水師,整頓民團,籌餉制械,使天津防務加強,兵勢大振。為了守住要塞,又將原大沽口一千六百餘名陸兵增至三千名,並抽調馬隊五千名增援,同時還在大沽口南北岸各重建炮臺三座,做好作戰各項準備。

咸豐九年(1859年)6月,英法新任駐華公使普魯士、布爾布隆率領所謂換約艦隊從上海沿水路北上,艦隊由一艘巡洋艦和13只炮艇組成,這原本只是例行外交規程,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咸豐皇帝可能認為防備已經齊備,又犯起混來,決定在一定條件下,可以讓官兵假扮鄉勇襲擊洋人。僧格林沁自然會忠實執行這個自己也深以為然的命令。

當時在僧格林沁幕下的郭嵩燾在日記中留下這樣的記錄:“1859年4月10日“怡親王至營……言奉旨密商一語:如夷人入口不依規矩,可悄悄擊之,只說是鄉勇,不是官兵。予曰:凡事須是名正言順,須緩緩商之。怡邸憒憒可笑。僧邸商酌再三,欲令其由北塘入口,繞道至天津……辯論再三始定局,附片奏明。”“夷禍成於僧邸之誘擊。去歲之役,先後奉詔旨十餘,飭令迎出攔江沙外曉諭。洎夷船入內河九日,僧邸不一遣使往諭。去衣冠自稱鄉勇,薄而擊之。僕陳諫再四,又慮語言不能通曉,兩上書力爭。”

6月16日,英法軍艦到達大沽口,6月22日,僧格林沁奉命照會英、法公使,指定他們由大沽海口北15千米北塘登陸,進京換約,並不準他們隨帶兵船武器上岸。本是第一次大沽之戰的戰勝國的英法兩國,自然不會按照戰敗國的要求,表現的極為無理。25日早晨,英法兩國公使又接到了直隸總督恆福的照會,可這個時候,僧格林沁軍事行動已經開始。

根據僧格林沁所呈的奏摺稱:“二十五日辰刻,該夷火輪船十餘隻,排鐵戧列口門外,又傍南岸炮臺下,駛入火輪船三隻,直逼鐵戧。旁以數人鳧水,用絲繩系鐵戧前往,而引其端於該夷船尾,另以一船輪迴曳之,一二時之久,拉倒鐵戧共十餘架。其排列多船皆豎紅旗,立意尋釁用武,驕悖情形,實難容恕……該夷即開炮向我炮臺轟擊,我軍鬱怒多時,勢難禁遏,各營大小炮位環擊疊擊,擊損夷船多隻,不能行走。餘船皆豎白旗,起定下駛,仍復繞至破船後,向炮臺轟擊,直至日夕,未能稍休,又有小杉板船二十餘隻,滿河遊駛。其向後十餘隻,徑行攏泊南炮臺河岸,該夷步隊一併上岸排列濠牆以外。當即加派抬槍、鳥槍各隊前往策應,連環轟擊,該夷不敢徑越濠溝,均向葦地藏伏,暗施鳥槍,似此兇悍,實堪髮指!奴才等惟有督率軍士,竭力防堵,以冀上申國威,下抒民望。”

“上申國威,下抒民望”,多麼讓人熱血沸騰的口號,而戰果,也確實輝煌,打沉敵艦5只,打傷6只,打死打傷英國侵略軍1578人,生擒2名,法軍死傷14人。從第一次鴉片戰爭開始至今,中國何嘗有過這樣的勝利?僧格林沁也確實盡到了一個前線指揮官所應該盡的責任,指揮相當有方。直隸總督恆福在戰後上奏清廷說:“僧格林沁自上年奉旨辦理海防以來,晝夜辛勤,殫誠竭慮。今年正月又親至海口駐紮。與士卒誓同甘苦,風雨無間,勞瘁至今,其忠勇樸誠,實為奴才所不及。”咸豐皇帝對於僧格林沁和鎮守大沽口的官兵們都大加封賞,一片皆大歡喜。

然而,咸豐皇帝或許忘了,他命令僧格林沁“悄悄擊之”並取得大獲全勝的,並不是真正的作戰部隊,而僅僅是護送倆過公使的武裝人員而已。雖有英法公使的傲慢無理為理由,但中國方面卻是先故意刁難兩國公使的進京路線,後又進行攻擊。如果是越南、朝鮮之類的藩國、弱國,自然不敢把天朝怎麼樣,但英國和法國是當時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強國,並都讓中國吃盡了苦頭,這樣的“上申國威,下抒民望”,痛快一時,則引來了後悔一世的大禍。

用騎兵殺向英法洋槍隊的愚昧悍將——僧格林沁

翌年,也就是1860年7月初,真正的遠征軍來了。英軍約18000人,法軍約7000人,由聯軍總司令格蘭特、孟班託率領始達上海。至7月中下旬,聯軍分別佔領煙臺、大連,完成了對渤海灣的封鎖。8月初,英法各種艦隊船隻173艘,陸續齊向天津大沽口逼近。

也許,僧格林沁這個時候,正興奮的摩拳擦掌,這回是真格的了!

慘敗,大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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