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扣分科”的“戰時”群像

一個“扣分科”的“戰時”群像

3月19日下午,經過連續60多天的奮戰,成都本土新冠確診患者全部清零。在這場成都抗疫戰中,成都市公共衛生臨床醫療中心站在了抗疫最前線,而它的醫務科也在每天十多個小時的連軸轉。疫情期間,記者到成都市公衛中心醫務科跟蹤採訪持續一週,對這個平時不太引人關注的部門進行了一番“解剖”。

“病毒這麼快就來了呀!”1月16日,當一名有發熱症狀的患者轉院到成都公衛中心時,醫務科負責人馮琛心裡咯噔了一下。自這一病例在成都公衛中心掛上“號”後,整個醫務科的人神經都是緊繃的。

從這一刻開始,這個平時“被隱藏”在眾多科室中的醫務科開始了持續60多天的高速運轉。運轉中,人們才發現,醫務科是關聯著整個醫院的神奇存在:質量、藥劑、信息、醫保、設備、質控、客服中心……把控著醫院的有序運行,為醫護人員保駕護航。

一个“扣分科”的“战时”群像

上午七點,馮琛和盧秋潔早早地來到辦公室戰鬥。

警報拉響

在第一例患者到醫院後,醫務科就火速把院內專家組織起來,制定院內的診斷方案,啟動應急隊員展開救治。馮琛特地通知了自己科室與醫院應急醫療隊,讓大家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在醫務科與其他科室的配合下,院方做了一次針對呼吸道傳染病的應急演練,緊接著出臺了第一版新冠肺炎診療方案。

“做傳染病的人嗅覺就應該是靈敏的。”公衛中心院長劉德順說。

在第一例患者收治後,病人數量開始逐步增加,原來的一個病區已不夠用。解除隔離後的患者需要有專門治療基礎疾病的病區、治癒後前來複查的患者也需要有專門的病區,打電話的人著急,馮琛也著急,飯剛端在手裡,吃了兩口就去協調病區的事了。

好不容易把中醫藥科的人抽調到各科室支援,騰出一個病區,難題又來了。由於出院的病人要定期回來複查,醫務科需要馬上抽調人手,安排成立一個新的康復科。

“除了要考慮老中青的搭配外,各個可能涉及的專業都得配好,比如呼吸科、外科、感染、內科的醫生。”有著七年臨床經驗的醫務科成員盧秋潔說得簡潔明瞭。

不過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得在對各科室情況瞭如指掌的基礎上,再作出綜合考慮。盧秋潔最先想到的就是抽調各科室的組長,再就是副高職稱醫生,這些還不能滿足時,再抽調普通醫生。

“留在後方的人壓力也很大,比如四個人倒一班,要照看幾十個病人。”盧秋潔說,一般科長要留下來維持科室正常運轉,疫情期間,除兒科外,每個科室還有60多號病人。

盧秋潔在通知各科室抽調人手時,剛開始心裡還有些忐忑,怕事情不好辦。沒想到聽到的卻是“別人都那麼情願,我們也要出份力。”

作為成都市三級甲等的傳染病醫院,成都市公衛中心一直肩負著30多種傳染病的診療工作。此次疫情來襲,這裡作為新冠肺炎定點收治醫療機構,更是成都近兩千萬人口的安全底線。“成都市70%以上的確診患者都在這裡接受治療。”馮琛說,“相比綜合醫院,專科醫院的常規工作的確少一些,但每當疫情來臨時,承受的壓力卻是雙重的。”

一个“扣分科”的“战时”群像

馮琛給自己立下的請戰書。

一天打300多個協調電話

這天上午九點左右,一陣清脆而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盧秋潔急忙拿起電話,“喂,我是……”

還沒有來得及介紹,電話那頭就連珠炮似地問起了有關新冠肺炎的防護知識。“你先不要慌,慢慢說。”電話這頭,盧秋潔囑咐對方要勤洗手、多通風,出門帶好口罩,有發熱現象及時就醫。

還沒來得及喝口水,盧秋潔又接起了下一個電話。“你是哪個門診的患者呢?肝病?結核?感染?肝病的電話你打錯了。你打感染門診的電話……”

像這樣的諮詢電話,醫務科每天要接幾十個。自從疫情爆發後,科室成員就自覺擔負起了這類電話服務,這也相當於為職能科室的醫務人員減輕了一些工作量。

盧秋潔一邊做著記錄一邊解釋說,“有想問政策的,有想問疫情的,都會打到我們這。”正是這樣的電話,讓醫務科從幕後走向臺前。

更為龐雜的一塊工作,是院內信息的收集與上報,這部分工作也是與公眾的相關性最強的。成都每日確診人數、新增確診人數、出院人數……疫情期間,成都人每日所接收到的疫情數據,皆出自這裡。

“八點鐘的數據好了沒?”“九點鐘的上報了嗎?”“十點的還需要再補充。”……一聽見馮琛的“連環奪命催”,緊盯著電腦屏幕表格的“90後”馮憲標又在一遍遍地仔細核對。

“數據要求精準,報送時間也卡得緊。”科室裡的老大姐鍾文說,疫情期間,省上、市上、區縣……不同口子的資料,都由醫務科來出。有些是要生命體徵的,有些是要病人輔助檢查內容、治療方案,有些是要院方醫療資源信息,還有些是要住址、密切接觸者的。

為了按時提供這些數據,科室六人常常一人負責一張表格的幾個部分,像是流水線作業一般,反反覆覆進入病歷系統找到病人病例和醫囑,將要用到的部分提取出來整合,從早上7點到凌晨,甚至一坐就是24小時,脖子一動也不動。

“系統裡實在沒有的數據,我們才會問醫生要。一般都是在病歷系統裡靜悄悄地看,儘量不去打擾一線醫務人員的工作。”科室成員凌坤說。

此外,大家還有很多臨時性的事務要處理,如緊急培訓、改造病房、患者救治、專家會診、病人轉院、人員調配等。馮琛說,“最忙的時候,一天要打300多個協調聯繫電話,後來手機直接打壞了,又換新的繼續打。”

“任何時間、地點,只要主城區有病人,我們就要馬上傳達指令,安排急診科人員出診。”馮琛說,最多的時候,一天接過8個病人。

平時看似瑣碎的出診,在疫情期間絕非易事。馮琛需要不斷電話協調,甚至現場調度,確保有限的負壓救護車安然出發。“每接送一次,負壓救護車必須要消毒一個半小時,加上車程不定,所以時間幾乎不可控。而病人入院時間常常在深夜甚至凌晨,大夥兒只能‘乾等’”。

按規定,疑似病例收治後,兩小時內必須組織多學科專家會診。這段時間內,盧秋潔必須從檢驗科主任處收集病人的各項檢查結果,再撰寫相關材料,然後把重症科、檢驗科、呼吸科等科室專家都組織到微信群裡,發送材料,組織討論。

以前全年下來也就幾十次的會診,在疫情期間已經達到100多次了。常常在深夜,一個電話打來,一張CT單發來,整個醫務科一秒就要進入工作狀態。

一个“扣分科”的“战时”群像

3月19日,經過連續60多天的奮戰,成都本土新冠確診患者全部清零。

永遠被需要的“扣分科”

曾經,在一些醫師眼裡,醫務科就是“找茬”的。長期以來承擔著醫院職能科室績效考評任務的醫務科被認為是“扣分專業戶”。

“總的來說,就是考核的內容繁多,獎勵的少,處罰的多。”盧秋潔頗為無奈地說。以處方開具為例,“如果醫師處方開具不合規,就會被扣分,扣績效。”

就是這樣一個容易得罪人的科室,在疫情期間卻成了最安撫人心之處。

由於與綜合性醫院相比,公衛中心的醫護配比並不充裕。加上開始對病毒的未知性,醫生的壓力很大,來自家庭家人的壓力也大。“疫情期間,整個醫務團隊裡出現焦慮、抑鬱的人不在少數。”盧秋潔說。考慮到這些情況,在收治新冠患者第11天時,醫務科牽頭髮出了關愛醫務人員的倡議。

那段時間,馮琛專門把成都市第四人民醫院心理專科的醫生接來,為大家進行心理疏導。有時候一次性就來一車人,一天要來好幾次。

一名診療結束後的心理醫師說,“診療的時候,有的人放聲大哭,有時候聽他們傾述,我也會流淚。但我願意做他們的‘樹洞’,鼓勵他們先從情緒中跳出來,把注意力從情緒轉移到行動中來。”

“醫護人員也是人,不是神。我們能做的,就是想盡可能幫助他們減輕壓力。”馮琛說。

為幫助一線醫務人員解除“內憂”,安撫患者心靈,讓患者能積極配合治療,醫務科常常需要到病區協調解決各種醫患問題。

“成都冬天太溼冷了,疫情沒那麼嚴重性,怎麼就必須得隔離治療了?”在1月下旬,有位北方患者來到醫院隔離時,感到無法適應,於是患者家屬一直在投訴。

這時候醫事法律出身的馮琛出動了。在病區,馮琛拉著對方的手,細細地擺事實、講道理,這才解開了患者家屬的心結。

一些病人隔離久了難免會產生厭煩情緒。無處發洩心中的情緒,有的患者就跟醫務科反映“床太硬”“菜飯不合胃口”。還有些病人家屬等得不耐煩了,乾脆打了市長熱線,投訴“為啥病人治療了這麼久還沒治好?”後來醫務科調查才發現,這位高齡患者的基礎疾病很重,身體恢復得本來就慢。在治療的過程中,醫生護士一直在盡心盡責地照顧著。

還有家屬打了市長熱線投訴後,問題一級一級的轉下來,當醫務科接到該投訴時,患者早已經出院了。

“其實挺矛盾的。實際上,這時候已經沒有需要處理的問題了。但我們還是要多方瞭解情況,把事情真相還原出來,給對方準確的答覆。”37歲的醫務科成員何川說,“可能是疫情期間,大家都比較敏感,這都可以理解。面對這樣的病人和家屬,我們得想法子為他們解開心結。這也是為一線醫護人員減輕職業壓力。”

疫情來臨時,儘管醫務科也面臨著各種挑戰和困難,但它作為公眾的“信息員”、一線醫務人員的“保障員”將永遠被需要。

馮琛最大的願望則是,希望各方能更加理解醫務工作者和醫務科,而不僅僅在抗擊疫情的特殊時期才如此。

一个“扣分科”的“战时”群像

視覺 / 了了

審核 / 李天銳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