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楞嚴經》:感受波斯匿王的無常觀

《楞嚴經》第二捲起首,波斯匿王出場,請問佛陀生滅身中的不生滅性。我曾於某個立秋日,專門撰文來寫這一段,注意力主要放在那不皺不變的見性之上,如今再讀,兼讀圓瑛法師《楞嚴經講義》,才發覺波斯匿王對於無常生滅的認識之深刻實在非凡人境界。今日特別書寫一番,為的不是掉書袋,而是對“無常”進行再一次的聞思修行。

此肉身尚存的我們,如何確知那追隨著我們的共同命運乃是變與滅?

匿王說:“我此無常變壞之身,雖未曾滅,我觀現前,念念遷謝,新新不住,如火成灰,漸漸消殞,殞亡不息,決知此身,當從滅盡。”

讀《楞嚴經》:感受波斯匿王的無常觀

我們習慣於以此身已老於童年和青年而為“無常”,殊不知比肉身變化更為無常的是我們的念頭。圓瑛法師說:“即諦觀無常身中,後念生,前念則遷流代謝,再後念生,後念又復遷謝,念念如是。”此為“念念遷謝”。

“前念舊,後念新,再後念起,後念復舊;再後念乃新,新而又新,不得停住。”來而復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就是我們那些念頭的“新新不住”。

此“念念遷謝、新新不住”像什麼呢?像我幾十分鐘前於書房藏經前點燃的那隻香。香火成灰,灰落了火生,火又成灰,灰落了火又生,如此幾十分鐘下來,再看那隻香,只剩一堆燃燒過後的灰燼了。“如火成灰,漸漸消殞,殞亡不息”,隨著我們時時日日年年念頭的遷謝不住,那堆香灰便是我此肉身“當從滅盡”的明證。

當我們點燃一支香,點亮一隻蠟燭,當我們吟誦“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的詩句,有沒有想到,我們自己的命運,自己的生活也是如此?

讀《楞嚴經》:感受波斯匿王的無常觀

圓瑛法師的一席話頓開我之茅塞:“匿王觀察無常,竟觀到剎那生滅,這種境界,凡夫不知,足證匿王為四地菩薩,助揚佛化而來,故未承諸佛誨敕,而能說此行陰微細之相。孔子昔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不知者以為說水,其知者,即知孔子說行陰,念念遷流不住也。”

知否知否,“逝者如斯夫”不是說水,是說你與我時刻在變,終將滅盡的命運。

耳聽得王菲在演唱《心經》,那邊廂傳來婆婆與媽媽的絮語,竟很想大哭一場。

接下來,匿王與世尊的對話從念頭轉到色身,匿王與世尊同齡,楞嚴法會上他們同為六十二歲。人在六十有二的年紀,回看五十歲時,自然感覺五十歲的盛壯。實際上,如所周知,二十歲時已明顯老於十歲,三十歲時又遠比二十歲衰老,“其間流易,且限十年;若復令我微細思維,其變寧惟一紀、二紀,實惟年變;豈惟年變?亦兼月化;何直月化?兼又日遷;沉思諦觀,剎那剎那,念念之間,不得停住。”

凡心粗疏,感覺不到今年的自己、今年自己的父母、小孩與去年的自己、去年自己的父母和小孩有太大不同,甚至不是十年的相隔,我們都不會發出“歲月不饒人”的驚呼,所以世尊在《大般涅槃經》中說“凡夫無智,見相似生,計以為常”。

實際上呢,微細體察,我們的變化豈止以年為期,此月已老於上月,又豈止以月為期,今日已老於昨日。豈止今日老於昨日,此刻的我們已老於上一刻的我們,剎那剎那間,我們都在老去。

“一念中,具九十剎那;一剎那有九百生滅。”,每一生滅都是我與你的即生即老即死。

粗疏凡心,變易如掌中的睫毛,毫無痛楚感,細緻觀察,變易如眼中的睫毛,怎能令我心安?

繼續聽歌,黃舒駿,馬不停蹄的憂傷,馬不停蹄,載我們到哪裡去?

讀《楞嚴經》:感受波斯匿王的無常觀

昨日剛好讀完了宗薩仁波切《正見》中“諸行無常”那一部分。“無常”是一個很糟糕的,值得伏案痛哭的消息嗎?我們自身不能固化,我們所愛,所擁有的一切都無法固化。

感謝上帝,幸好一切都無法固化,這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惡的習氣會改變,疾病會痊癒,我可以改變因緣的組合而過我真正要的生活。

這就是我們要學習去感謝“無常”的地方,雖然“無常”本身無好無壞,只是一個簡單的事實。而“當我們知道一切事物皆無常,才不會被種種假設、僵化的信條、價值體系和盲目信仰所奴役。這樣的覺察力可以讓我們免於受限於個人的、政治的和感情的戲碼之中。”

“對無常的體認是個關鍵,讓我們不再害怕身陷於某種情境、習氣或模式,而永遠無法逃脫。”

何況,“無常”中還有那真正屬於我們的不生不滅的本性。

匿王三歲時見恆河水,六十二歲時復見,發白面皺之時的這個“見”與三歲童稚時的那個“見”並沒有不同。“因身之衰變,而預知身之必滅;何不因見之不變,而預知此見死後必不滅乎?”

它本無生滅,如何會隨著身之生而生,身之滅而滅呢?

寫這一篇文,讀這一篇文之間,我們已老去多少?

讀《楞嚴經》:感受波斯匿王的無常觀

在那漸行漸遠漸老的過程裡,那見聞之性卻無絲毫衰變。

《大般涅槃經》中世尊往昔山中修道,願以身命換取八個字、半句偈,因為真正了悟此偈,得的是金剛不壞之身——法身。

那句偈頌為:“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轉自騰訊佛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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